那白衣男子像是根本就没看见她眸中一闪而逝的亮光,面露喜色,“那劳烦姑娘了。”

“好。”晏七七的手看似极其自然的搭在了他的手腕处。

她看着和平时没什么两样。

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

他果然不是云羡!

云羡在世时她给他诊过脉,脉相如丝线,软弱无力,而她现在牵着的人,脉搏强劲有力如鼓擂,是个健康到不能再健康的人,脉象是不会骗人的。

看着她逐渐沉下去的脸,白衣男子眸光微敛唇角勾起一抹弧度,“多谢姑娘相帮,敢问姑娘贵姓?”

他好像十分执着她的名字。

晏七七此刻没有心情说话,脚步加快当做没听见。

偏偏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一直和晏七七聊天,“姑娘,你很讨厌我吗?”

“讨厌?为什么这么问?”晏七七有些莫名其妙。

“既然不讨厌,那你为什么不问我叫什么?”

“那你叫什么?”

“在下姓景,名云时,景云时。”

景云时,他的名字里也有一个云字。

晏七七的心情更低落了,话中都带着敷衍,“景公子,你叫我七七好了。”

“你住哪里?回去帮你把毒蜂的刺拔出来,顺便还要找些草药敷上。”

大黄蜂的毒刺已经刺进了他的脖颈中,要是盲目的拔出来只会让大黄蜂受到惊吓,那毒刺就越是扎的深,长时间让它扎着,有些毒素还会刺激中枢神经,轻则麻痹重则瘫痪!

只有先将药材配齐,等毒刺一取出来马上敷药,才能将伤害减小到最低。

“到了,我就住在这里。”

晏七七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看,只觉得自己脑门的青筋跳的十分欢快。

他竟然就住在自己旁边?

这一处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她自己的,还有一个本来是留给辰阳县主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直到现在辰阳县主跟人间蒸发了一样,所以这旁边的房子就空了出来。

可万万没想到竟然等来了景云时!

“你……住这里?”

她的肠子都悔青了。

刚才见他第一面,实在是太过震撼,所以一直都没怎么听齐兴和他的对话,现在她才想起来齐兴那犹豫不决的眼神,原来和她一样,都是惊讶。

景云时信步上了台阶,姿态悠然,“是啊,毕竟出门在外,不能挑挑拣拣,有困难也克服一下……”

这人还要不要脸?

明明是他自己说这里很好的,放着太医馆专门分配的房间不住,跑到这里来,现在又说这样的话,好话全让他一个人说了。

晏七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被大黄蜂蛰了要用酸性药品擦拭才行,最快速的方法就是用童子尿……”

或许是“童子尿”三个字从一个女子口中说出来让景云时觉得惊讶,他眸光深深的看了她好几眼,却一言未发。

“要不,你先去茅房那啥一下,然后试试?”

景云时好看的脸彻底黑了。

“你想让我用尿擦拭伤口?”他的嘴角抽了抽。

晏七七却一本正经的点点头,“刚才我回来的时候就看了一圈,没有皂树,用皂叶擦拭这条方法行不通。”

这异世就是这点不好,要啥啥没有,能不能活下来全靠运气。

她环视了一圈,院子前面的空地上只稀稀拉拉的摆了几盆雏菊,算了,他不肯用快捷的方法,那只能先忍着,试试土方子了。

“景公子,你过来我先给你把毒刺拔出来。”

好在她吃饭的家伙一直带在身上,将裹布摊开,闪着寒光的刮刀和银针一应俱全。

晏七七又往他身边靠近了些。

近到两人呼吸相闻。

她的左手轻轻的按在景云时的脖颈上,右手拿着镊子,在他耳边轻语,“可能会有点疼,你忍一下。”

明明是晚秋,燥热的阳光还有余威,加上山间阳光照射充足更显闷热,她的手却带着些许凉意,触到他灼热的皮肤上,舒缓了些许热意,那感觉竟然比让黄蜂蛰好不了多少。

耳边是她轻言细语的说话声,夹杂着少女的馨香断断续续的飘散到他的鼻间。

明明刚才还没什么感觉,听她这么一说,景云时搭在膝盖上的手握了握,好看的眉峰微微紧蹙,喉结上下翻滚了几下才接话,“无妨。”

惜字如金。

她的速度也很快,赶走大黄蜂后眼疾手快的将毒刺一一拔出,接着将花盆里的雏菊摘了几片出来用刀柄捣碎,快速的敷在了他的伤口上。

“先敷着,等下我看能不能找些生姜汁过来,伤口会好的更快些。”晏七七救死扶伤的时候宛如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是娇滴滴的侯府公主,只是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景公子?”

晏七七见景云时久久没说话,以为他是晕过去了。

大黄蜂的毒刺有剧毒,要是昏迷过去那事情就难办了,不能让他晕过去,要时刻保持清醒。

没有听见回答,晏七七便想凑近过去看的更清楚些,哪知道就在这时,景云时突然睁开了眼睛。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三指,一个坐着,一个弯着腰,四目相对,湛湛眸光和剪秋瞳仁撞在了一处。

那幽深黑眸像是能看到人的心底,晏七七没来由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样的眼神她太过熟悉,熟悉到结合这张脸,她又误认为是面子坐着的人是云羡。

还是景云时先开口,“怎么了?”

平平淡淡的询问宛如一道惊雷,彻底打醒了晏七七,她勉强收回心神,站直转身假装在看风景语气故作轻松,“没什么,我以为你中毒昏迷了,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