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双眸漆黑如墨,似乎有无数暗潮在涌动,又像是一口幽深望不到底的古井,能把她吸到里面去。

晏七七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耳根也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她瞬间有种被他盯得无处可逃的感觉,身旁有股无形的压力,一直倾泻过来,让她退无可退。

“我才懒得在乎!”丢下几个字,她匆匆逃开,脸红的却如同天边绚烂的晚霞。

这一次云羡没有再追问她,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了许久,嘴角慢慢的勾起一抹笑容来。

晏七七一路疾走,终于到了云羡所说的画室,在她的脑海里一直以为画室很大,像现代那种能容纳几十个人参观的地方,没想到等亲眼见过后,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这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起居室嘛,客厅里面摆放着整齐的桌椅茶具,还有能一眼就能看见的大床,和一般的房间没什么两样。

说是画室,从她进门开始,没有看到一副画,甚至连常用的水彩都没看见,屋里也没有水墨味,晏七七回头看向正信步走走来的云羡,眼里是呼之欲出的怀疑。

“没有走错地方,就是这里,稍等一下他应该就快来了。”云羡知道她要说什么,直接一口气说完。

他都这么说了,晏七七也不好再多问什么,只是脸上红晕未退,她还是要和云羡保持距离,走到窗边假装在欣赏外面的风景。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一阵清亮的声音拉回了晏七七的神智,她回头就看见了来人。

足足八尺的身高,连进门都要低着头,防止头磕到门框。

膀大腰圆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从右眉头到左嘴角有一条长长的伤疤看着极为可怖。

听见声音的云羡也转头朝那男人走了过去。

之前晏七七没注意,今日有了参照物赫然发现云羡竟然和那个男人一样高,只不过身材没有那个男人壮实而已。

“七七,这位是北禹先生,京城赫赫有名的画师,每年晏帝选妃的画册都是出自这位之手。”云羡给她介绍。

晏七七不由的在心里感叹,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宫妃的自画像都出于这人之手,这么一个糙汉子,说他是码头的苦力她都信,拿砍刀都比握画笔要顺手吧?竟然也能做这样的细活。

北禹先生见晏七七一直盯着自己,哈哈一笑,“抱歉,刚才出去了一趟,差点忘记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右手伸到左耳处,轻轻一拉,一张薄如蚕翼的人皮面具被撕扯了下来。

哪里还有什么可怖的刀疤脸,现在在晏七七面前的,是一张倾国倾城的绝世美颜!就连粗犷的身材被脸这么一衬托都不觉得碍眼了。

白皙无暇的脸剑眉星目,看人的时候一双如墨的双眸,恰似天边的银河里坠落的星辰,耀眼无双,高挺的鼻梁,樱桃一般小巧的嘴唇,要不是有身高衬着,说是绝色美都有人信!

乖乖,这北禹要是放在现代,直接秒杀那些cos啊!他就是真实存在的美男子!

晏七七猛地觉得这样直直的盯着别人看似乎不太礼貌,她掩饰着咳嗽了几声,“北禹先生如此……俊朗,为什么要用这么恐怖的面具遮住容貌呢?”

她本来是想说“如此美貌”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的掐住改口,改成了俊朗。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总觉得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北禹看自己的眼光多了几分探究。

“他嫌自己太漂亮了,所以打扮的随性一点,丑一点,就能吓退不少姑娘。”不等北禹回答,云羡倒是先开口了。

原来如此。

这回晏七七相信了,这不就是第二个兰陵王嘛,相传兰陵王也是容貌俊俏,上阵杀敌的时候被敌方看见了真面目,结果有流言蜚语出来扰乱军心。

从那以后兰陵王每次上战场总是会带着凶神恶煞的面具,久而久之,大家都他面貌丑陋,好在他骁勇善战重新树立了威信,省去了不少麻烦。

“云兄过奖了,比起你,在下自愧不如。”

他淡淡的扫看了晏七七一眼,“没想到安和郡主还能跟云兄成为朋友,果然是心胸宽广。”这北禹竟然这么牙尖嘴利,既夸了她又挤兑了云羡,说话滴水不漏。

而让晏七七惊讶的不是他说话高明,而是她刚才并没有自报家门,这个北禹竟然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

“北禹先生果然机敏过人,您叫我晏七七就好了,郡主嘛,只是个虚名。”晏七七的性格也是大大咧咧的,她对北禹很有好感,觉得这个人有才华不说,慧眼如炬,是个可以相交的朋友。

北禹微微一笑,“郡主才是聪明过人,在下能认出你,只不过是之前有幸偶然得见郡主英姿飒爽的风彩。”

“你见过我?”晏七七觉得奇怪。

“上次春猎会,郡主以一己之力征服烈马,又机智果敢救了皇太子,令在下十分钦佩!”

原来如此。

晏七七明白了,身为宫廷御用画师,尤其是在春猎会这样的大型聚会上,画师们都是要到场描绘皇族子弟的飒爽英姿的。

那天她的确在,能见到也就不足为奇了。

“北禹先生过奖了,谈不上救,说起医术,我倒是觉得您更胜一筹。”这当然不是她在恭维,实际上晏七七从看见北禹撕扯掉脸上的面具开始,她心中的惊叹就压过了讶异。

她好歹也算是个易容高手,之前更是因为要去药王谷,擅自易容成了糙汉子上路,可就算是那样,她的人皮面具也没有比过北禹,无论是从形态还是贴合度,他都是个中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