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莉诺篇Chapitre10.梵蒂冈来客

“东征？上一次十字军东征才过去不到五十年，造船砍掉的树还没有长齐，怎么又要东征？”朝堂之上，王后拍案而起。

此言一出，朝中不少官员纷纷低声附和。

“我们的耶路撒冷圣城正不断受到穆斯林侵扰，如果不再次前往中东宣扬上帝之威，上次东征的结果将会白白葬送！”从梵蒂冈带来了东征动员令的贝尔纳修士极力游说：“我们上次获得了多么巨大的财富、多么广袤的土地，难道我们不寻求扩大战果，反而要任异教徒卷土重来吗？”

“那如果败了呢？”埃莉诺也咄咄逼人：“这些年来，天主教各国之间连年征战，田里没有劳动力，国库没有钱财，根本没有东征的基础！”

贝尔纳也强硬道：“确实有些国家国力不足，但是我们法兰西，尤其是阿基坦公国，近几年不是发展得很好吗？教皇的意思是让阿基坦打头阵，率先扫清伊比利亚半岛的异教徒。我们占了先机，选择战利品的时候自然占优势。”

这件事果然是冲着她来的！伊比利亚半岛就在她阿基坦公国的南方，即便是派法兰西国王的军队过去，战争期间的补给也一定是阿基坦负责。这是无论如何都要削弱阿基坦的实力！

而那廷前众臣见这把战争的火暂时烧不到自己，都不再反对，甚至有些期待让阿基坦去为他们试试水，看能不能从东方带回更多财富。

贝尔纳见王后不吱声，厉色道：“教皇大人是上帝的信使，难道王后殿下要违背上帝的旨意；吗？”

该死的彼得！没有哪一位神明像他一样将信仰与政治捆绑得如此紧密，将人类玩弄在股掌之中！拥有不灭肉体的神明实在太可怕了。

埃莉诺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但她绝对无法承受与所有天主教国家为敌的风险，只得硬着头皮道：“不敢，我会叫阿基坦的子民开始准备的。”

贝尔纳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当然，教皇陛下不会让任何虔诚的信徒处于孤立无援的境地，他特意派了一支梵蒂冈直属的圣殿骑士团前来协助法兰西。请容我向诸位介绍骑士团的团长，克朗的罗贝尔大人。”

一支梵蒂冈的骑士团不过寥寥数十人，能做些什么？名为协助，实为监督罢了。

那闻言走进来骑士团长身材高大、气宇轩昂。因为不在战场上，所以穿着平常一些的半袖半身锁子甲，外披宽大的雪白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根原色的皮腰带。背上披着的斗篷也是雪白色的，左侧印着一个鲜红的十字架，在步伐带起的轻风中摇曳。

埃莉诺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来的既然是这个人，那教皇的目的显然不仅仅是监督了。维钦托利，你已经变成教皇对付我的武器了吗？那这把尖刀想要如何刺入我的心脏？

“参见国王陛下，王后殿下，”罗伯特单膝跪地，行了个标准的骑士礼：“早听闻巴黎繁华无比，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你来做什么？！”埃莉诺话一出口，便知自己失言了。果然满朝官员的眼睛都惊讶地在她与骑士团长之间来回打量，猜测两人是怎样一种不用敬语的关系。

罗伯特显然也很吃惊，不自觉地抬起头望向座上王后。不过只一眼，就被她灼人的美貌烫得躲闪开去——本来以为巴黎已经美不胜收了，没想到法兰西的王后比这座首都还要美上几分！

路易国王瞟一眼目不转睛的王后，又看了看台阶下相貌堂堂的骑士团长，脸登时垮了下来。他不悦地干咳了两声：“王后问话呢，罗伯特大人为何不答？”

“啊，我、我……”罗伯特脸涨得通红，头也不敢抬：“我奉教皇之命，前、前来协助……法、法兰西准备东征事宜……”

罗伯特不知道自己为何像突然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变得语无伦次。啊，他似乎是知道原因的，但这原因太可怕了，让他恨不得整个人缩进自己的披风里，变成一团雪球滚出去。

“教皇的好意，朕与王后心领了。但法兰西有很多优秀的将领，不劳罗伯特大人费心。”路易果断下了逐客令。

贝尔纳急忙劝道：“罗伯特大人常年保卫梵蒂冈，战斗经验丰富……”

“那就留下吧，多他一个也不多。”埃莉诺干脆地打断了贝尔纳的话。不管梵蒂冈那老东西打的什么主意，土地和男人，她全都要！

……

最近这几天，路易国王跟埃莉诺跟得特别紧。再加上夏美刚生产不久，留在家中照看儿子，埃莉诺跟雷蒙的秘密联系变得愈发困难。这日好不容易才觑着路易被几个官员拉去议事的空隙，埃莉诺才终于找到机会将密信递给雷蒙安排的信使。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全力支持普瓦捷主教设立新税以重修教堂的要求，拖延东征进度。

埃莉诺没有浪费笔墨多做解释，这么多年的通信早就在两人之间建立了深厚的默契，她知道雷蒙一定能明白。

刚送走信使，埃莉诺在花园里一转弯就撞上了一具健硕的身躯。

“哎——”埃莉诺按着被锁子甲硌疼了的额头，甫一看清来人，身体立即就势一软，倒入那人怀里：“唉哟~”

罗伯特伸手去扶的动作僵在半空中，着实没有看明白为何王后明明被他撞得后退，却是往前倒的。温香软玉入怀，罗伯特的脸唰地红过了肩上的十字架：“今、今日天气真好啊，王、王后殿下。”

这是什么排练过的烂台词？不能随机应变调整一下吗？！埃莉诺觉得好气又好笑，决定自己来引导话题：“罗伯特大人，为何会在内宫的花园？”

嗯，这个时候正常男人应该会随便逛逛的时候迷路了，名正言顺地请求埃莉诺送他出花园，再顺利一些的话就可以直接在花园的某个隐蔽拐角更进一步了。不过眼前这个男人嘛……埃莉诺撇了撇嘴。

罗伯特的脸涨得更红了，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他手下那些骑士们个个都有着丰富的追求贵族女子的经验，眼前的场景也在他们的指导下排练了许多次，但是排练归排练，从小接受的严苛的教会教育让他实在无法真的撒谎。罗伯特的心脏跳地快要蹦出胸膛，终于还是卯足了劲实话实说：“我、我是来找王后殿下的！”

“哦？找我做什么？”埃莉诺眼前一亮，没想到这个男人变得如此大胆。

“再、再见！”罗伯特突然将怀中的王后扶起，仓皇逃跑了。不能再说了，再说下去就完了！

“你刚刚和谁在说话，埃莉诺？”路易国王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没谁啊，我一个人来散散心。”埃莉诺伸手挽上了丈夫的手臂。

路易没有抗拒妻子撒娇的动作，语气依然带着怀疑：“我明明听见说话的声音。是不是那位骑士长？”

“骑士长如何进得来后花园？我与他素不相识，你不要疑神疑鬼的。这梵蒂冈安插来的眼睛，我躲他都来不及呢。”埃莉诺放心得很，就算翻烂了大陆上的所有文书，也查不出两人半分的关系。

路易脸色稍霁：“教皇派人来是为我们着想，你毋需为此生气。”

“好的，我的国、王、陛、下！”埃莉诺在丈夫脸颊上轻轻啄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