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爱情就是一个泥潭, 只要深陷下去,就很难再出来, 就算得救, 也要带出一身泥。

汤蔓在周末之前把胡海英接到她的家过了一晚上, 第二天谢立开车过来直接接她们一起去春湖那边。

说是春湖, 其实那边没有什么湖,顶多有一个观赏性的季节性瀑布,很小, 时有时无地, 那是溶洞积水后从上面流下来的,离近了手放进下面的浅滩中还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寒气。

他们进了山,车不好开上山,直接停在山下,谢立走到后备箱把她们两个人一大堆行李都提了下来,汤蔓怕山中蚊虫多,于是带了不少防虫的东西。

他们住的别墅在山上, 一大片被一个地产大亨开发的,大多数买主都是本地有钱的富人, 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能买到房子, 毕竟景区的房子可没有那么好买。

她来到这边之后,才想起来汤家其实在这边也买了一套水榭别墅,可是具体位置在哪里, 她就不记得了,只是依稀记得高中的时候,老汤偶尔说过一次,家中邀请了一些合作伙伴来这边小住几日,汤蔓当时不感兴趣,也就没有过来,直接忘了这一茬。

别墅也并非是建在山上面,大约是山腰下面一点的位置,刚好有一处稍微平缓的位置,设计师巧妙利用了这里的地形特征,在这边建了一大片水榭别墅。

他们几乎一上山,就感觉空气清新了一些,当然也有可能是周围温度的下降让他们觉得没有那么闷热了,于是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一些。

他们绕过一条水榭走廊,又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别墅,原本这边是有管家的,不过汤蔓不喜欢外人在,所以谢立直接就把人打发走了,别墅里也没留下什么人,她在这边只住几天,也用不着留人在这边。

胡海英女士在过水榭的时候就从包中拿出了一件薄披肩披在身上,遮住了露在外面的皮肤。

现在虽然是炎夏,可在这里待久了,也会感觉到一阵寒意,老人家身子骨再好,也受不了,就连汤蔓也觉得过于有点冷了,怪不得谢立之前让他们准备几件外套或者长衫。

谢立把行李放进了别墅的房间,走出来就看见汤蔓趴在一楼客厅的那扇巨大的窗棂上,半个身体都要探了出去,披在背部的长发散漫地顺着两侧的肩线缓缓滑落,然后缀在两侧,露出了背脊两侧凹凸起来的蝴蝶骨。

谢立没有走上去,他就站在汤蔓三步远的地方看了对方很久,久的仿佛那对蝴蝶骨生出了翅膀,人影变得虚无,而他依旧站在原地。

趴在床上的汤蔓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谢立看着她有些深暗的目光,挥了一下手,“谢立,想些什么呢?”

“没什么。”谢立眼睫毛颤动了一下,半垂眼帘片刻,眼底的情绪被遮掩住,过了几秒,他恢复了往常,才走了过去,站在汤蔓身边,垂下眼睛看着趴在窗上的汤蔓。

“我让人送了一些菜过来,就放在冰箱。”他说出了一些菜名,让汤蔓决定中午吃什么。

汤蔓的目光从别墅山那一排蜿蜒的水榭走廊收了回来,看了谢立一眼,然后转了一个身,撑在窗前的手腕一使劲她坐在了窗户上,笑着对谢立说,“那中午你要掌勺吗?”

她是不太可能地,菜做出来了她才认得是什么,才从地里扒出来地她就不太认得了,就比如韭菜和小蒜苗,对于不经常做菜的人辨认起来真有点麻烦。

至于胡海英女士,那就更不可能了,胡海英女士这一生威武霸气,基本上啥事都可以露一手,但那里面肯定没有厨艺,胡海英是只会煲汤,其他一些炒菜只能保证吃不死人的程度。

这可能就是隔代遗传了,汤蔓一看就是胡海英的外孙女,两个人如出一辙地厨艺不好,而且可以说是乱七八糟。

谢立嗯了一声,把汤蔓散落在两侧的头发帮她捋到耳后,说,“是我做,如果让你动手,那我们三个人今天不用吃饭了。”

他们两个人说着话,胡海英女士从房间里传来了,换了一身长袖衣服。

汤蔓笑着晃了晃自己的腿,手撑在窗台上,笑着对胡海英说道,“姥姥,今天中午谢立掌勺,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他可酌情考虑一下。”

胡海英听到这句话看了谢立一眼,还是没忍住说了汤蔓一句,“你别老是使唤谢立,这厨艺你在家自己也要学一学,要不然连菜都不认识,经常点外卖对身体不好,谢立工作忙碌,以后哪里有时间给你做饭?”

这是老生常谈,但胡海英明显不像其他的那些家长一样是单方面说给汤蔓听得。

毕竟过去几十年也过来了,胡海英可从来没在这上面说过汤蔓几句话,就连看见她吃外卖也会视而不见觉得自己可以少忙活一顿省了她一番功夫的人,毕竟胡海英就不是个会做家务的人,于是她也就从未这样要求过汤蔓。

于是这话其实是对他们两个人一起说的。

汤蔓笑了一下,没放在心上,而谢立却是说,“我和蔓蔓以后我会逐渐放手一些工作,应该不会像现在这么忙碌了,姥姥不需要太过担心,我会照顾好蔓蔓的。”

胡海英瞥了一旁的汤蔓一眼,看着面前一表人才的谢立,最后什么话也不准备说了,这两个人完全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们中午吃了饭,胡海英回房间准备午睡一会儿,汤蔓不喜欢待在别墅里,她喜欢前面的一大片水榭走廊、亭台楼阁,于是拉着谢立过去,这边有专门的房间,搭建在水上,上面放了竹床,铺好了床垫,还能听见流水的声音,十分舒服,就连拂面而来的风也是清爽的。

她躺在竹席上,半眯着眼看着远处挑出一角的檐角,飞鸟从天上中掠过,谢立坐在她的旁边在处理公务,这个人原本是准备陪着她在这里坐一会儿的,可不过一刻钟左右,谢立就回了别墅把自己的那台笔记本拿了过来。

汤蔓觉得这是天生劳碌命,一刻钟都停不下来。

风穿透遮掩在周围的纱帘,从水榭中而过,在这种静谧的环境下,汤蔓很快就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半天,汤蔓都闲散地躺在水榭中不愿动弹,胡海英女士好像是找到了一个好去处,从别墅中找到了一个钓鱼竿提着一个桶就往一个方向过去了,听说是找到了一个可以钓鱼的地方。

但汤蔓实在是有些困倦,于是不想起来,就准备躺在水榭中懒散地度过这个半天。

荒废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汤蔓睁眼前谢立在工作,等她睁开了眼睛,谢立依旧坐在电脑面前,只不过天色已经晚了,天空中的晚霞光晕都有些暗淡了,黑幕已经半笼罩住这片山头,水榭中的灯已经亮了起来,朦朦胧胧,招惹了一些蚊虫飞在外面。

她嗅到空气中有熟悉的香味,看到角落里摆放的一些香盘,就知道是谢立的手笔,要不然她在这里睡一下午,身上非得多一身的疙瘩不成,她是吸引蚊虫的那种体质,而且还特别容易留下疤痕。

“饿了吗?”谢立放下手中的电脑,走到竹席旁坐了下来,摸了一下汤蔓的额头,这边的风太凉了,吹久了容易头疼。

汤蔓躺在竹席上眯了一下眼,目光从远处明明晃晃的灯光上收了回来,脑中还残留着一片睡意,思绪还未通畅,却还是嗯了一声,“有点饿。”

她缓了片刻,抬起手,搭在自己的眼睛上,才问谢立,“姥姥吃了吗?”

“吃了。”谢立说,“我看你睡得很熟,就炒了几个菜让姥姥先吃了。”

现在老人家已经回房间了,她今天在外面逛了一圈,晚上回来的时候还拎了一桶鱼,心情十分不错,这几条鱼都是泉水养出来的,长不大,个头也就一只手掌的大小,他干脆煲了鱼汤。

“鱼汤还温着,你要不要起来去喝一点。”

汤蔓嗯了一声,又躺了几秒,才起了身,她是真的有点饿了。

两个人携手一起回到了别墅,客厅的灯只开了一盏,于是里面显得有些昏暗,汤蔓坐在了餐桌上,谢立端出来一碗鱼汤放在她的面前,“饭和菜还是热的,要不要也吃一点。”

汤蔓端起鱼汤喝了一口,听到谢立这句话摇了一下头,“不用了,太晚了,我就不吃了,喝一点鱼汤就好了。”

主要是压一下肚子,要不然老是感觉饥饿。

她喝鱼汤时,谢立就坐在对面看着她,灯光昏暗,他看着面前垂眼显得乖顺了不少的女孩,一直压抑在胸口的一些问题差一点就被他问了出来,可最后理智及时上线,让他没有说出口。

汤蔓也察觉到了谢立的神色,这几天谢立有太多次的欲言又止,反正给人的感觉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她放下碗筷,问了一句,“有什么事吗?”

猜测人的想法很累的,特别是猜测谢立这种人心里在想什么。

但最终谢立只是垂下眼帘,片刻后笑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饱了吗?”他转移了话题,不想汤蔓长久地停留在这个话题上,下意识地逃避开了,问道。

汤蔓看了谢立一会儿,不再一追问,她点了一下头,用纸巾擦拭嘴角,“饱了,这个鱼汤味道很不错。”

她刚才都喝了两碗。

这时候汤蔓开始忍不住想要逗弄一下谢立,纯粹是这个人一本正经地坐在他面前,一副冷淡神色的时候,让她忍不住有些心痒痒。

其实有时候谢立的声音挺好看的,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思绪开始蔓延出去。

也许这就是饱暖思□□?

也许是到了外边,也许是昨天一天睡得太多,第二天汤蔓起的很早,山间的清晨更冷,或者说是凉意,她出了门忍不住又转身回了别墅,披了一件衣服才出了房间,这时候刚好谢立也起床了,刚洗漱好准备去厨房。

因为姥姥在,他们两个是分房睡的,汤蔓其实倒不介意,但谢立却很在意,提出了分房睡。

她说了一句早就趴在中岛台上缓神,从一旁的餐盘中抽出了一块面包摸了摸,撕下一块扔进口中。

昨天晚上的两碗鱼汤早已经不见了踪影,她站在饿地前胸贴后背了。

“今天,你有什么打算吗?”汤蔓看着中岛台后忙碌的谢立,问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胡海英也起来了,出了房间,汤蔓打了一声招呼,“姥姥早。”

谢立也抬头打了一声招呼,才对汤蔓说,“等下准备个姥姥一起去钓鱼,你要去吗?”

“当然。”她一个人在这偌大的屋子里待着也无聊,还不如去晒一会儿太阳,钓几条鱼回来煲汤喝。

谢立瞥了一眼汤蔓,低头嗯了一声,把手中已经做好的早饭放在了她的面前,顺便递给她一副刀叉。

中式早餐有些麻烦,所需要的时间有点多,还是西式早餐简单方便。

他们三个人吃完早餐,又收拾了一下,就准备出发了,汤蔓什么也没拿,懒散地跟在谢立的旁边,走走停停,一刻钟后到达了胡海英钓鱼的地方。

这里很安静,只不远处坐着一位老大爷,头上带着帽子,躺在一个躺椅上,旁边放着鱼竿,一看就是来这里躲闲地,此时太阳出来了一会儿,晒的人有些暖,又有些凉。

汤蔓也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把自己的鱼竿放在一个地方,带着一顶防晒帽就准备小憩片刻。

第56章 胡海英竟然觉得她会出轨?  天大的误会……

在这边坐了许久, 汤蔓大半时间都坐在简易的躺椅上晒太阳,后来觉得太阳太浓烈了,干脆找了一个有阴凉的地方躺下。

等要到了中午时, 谢立就准备先拎一小桶鱼回去,他让人送过来的菜已经到了下面, 因为管家已经被他们打发走了,所以他要亲自去拿。

谢立收拾好, 才走到汤蔓的面前蹲下, 把搭在一旁的衣服盖在了汤蔓的身上, “我先回去了, 你等下和姥姥一起回来,不要在这边睡太久,风虽然小, 可吹久了也会头疼。”

汤蔓手依旧搭在自己的眼帘上, 闭目养神,听见谢立这句话后也只低声应了一声,然后就听见远去的步伐声。

过了好久,她感觉身旁坐下了一个人,忍不住抬起头半眯着眼看了一眼。

“姥?”汤蔓看了湖边一眼,“怎么了?”

胡海英目光依旧落在不远处的钓鱼竿上,却是出了声, “我听你爸说,你是为了他那手中的股份才同意订婚的?”

汤蔓坐了起来。

她就知道老汤那张嘴对胡海英一向是没个把门, 这种事都说了出来。

“你要知道, 你这订了婚,可就不能像以前一样胡闹了,就得把心安下来了, 谢立一看就是个踏实人家的孩子,你别为了你自己的那一点狗屁利益把人家这么一个好小伙子就给霍霍了。”

胡海英真的觉得谢立这个小伙子可以,是个适合结婚的人,就汤蔓这个脾气,能长久忍受的人还真不多。

和杨清这个人不同,汤蔓是太过理智了,杨清是为了追求爱情而一直在恋爱中,而汤蔓只是把一段恋爱当做生活的调剂品,而调剂品是可以可有可无的,她不相信爱情,于是也不相信大多数男人,这也许跟她在汤正风身边长大有关,也或者是因为见到了杨清太多的男朋友,于是已经变得麻木。

但谁又说的准呢。

生活中的一件小事就可能让一个处于童年时期的小孩子性格发生巨大的变化。

胡海英说:“婚姻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婚姻是两个家族之间的事,在这方面,你不要学你妈,当年结婚时就跟过家家一样,说生孩子就生孩子,说结婚就结婚了,结果没两年就离婚了。”

汤蔓沉默了一会儿,才点了一下头,“我知道了。”

胡海英瞥了一眼旁边的汤蔓,“你别光说知道了,你妈当年闹着要结婚时也跟我说她知道了,结果她知道了个屁,那汤正风看着一表人才、人模狗样,可那是个过日子的人吗?你出生才几年,外面就养了个小的!”

对于这件事,胡海英女士在汤正风面前虽然没有太多的表现,可是很显然是有很大的不满的,只怪汤正风做的太难看了,口中说着爱杨清,离不开对方,可外面小三不断,当年硬是让人闹上了门,让杨清丢了好大的脸。

汤蔓也感受到了胡海英的怒气,毕竟都说脏话了,于是只敢弱弱地反驳一句,“那谢立也不像是会出轨的人啊,你看,谢立和我爸肯定不是一种人。”

胡海英说:“我那是担心谢立吗?我是说你,你的性子我还不知道,追求刺激、喜新厌旧地快,婚姻里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谢立我还不担心,就你,你说你跟人谈恋爱时不出两年就感觉到了厌烦的性子,你和谢立住在一起,能忍受多久?”

汤蔓听出了胡海英话里的意思,合着这不是担心谢立对她不好,而是觉得她婚后可能会耐不住寂寞,出轨啊。

那有这么当姥的人。

她撇了撇嘴,还来不及说话,胡海英就说,“我今天就跟你说这么一回,你这婚给我订了,就把性子给定下来,好好地跟谢立在一起过日子,别没几天就后悔了,说不想订婚了,不想结婚了,把婚姻这种大事当儿戏,也就自家人忍受的了这种事,你看人家谢立一看就是好人家养出来的孩子,你闹这么一出,人家那边的两个老人家是什么心情?你心里过意地去?”

汤蔓这下沉默了很久,在胡海英重新坐在湖边拉扯钓鱼竿的时候,她站了起来,看了几眼,撑了一个懒腰,说道,“姥,我去溶洞那边逛一逛,你等一下一个人先回去吧,不用等我。”

胡海英头也不回地嗯了一声,挥了一下手,让汤蔓赶紧滚蛋。

汤蔓这才转身向另一边走去,这边的景区景观主要是山内的各种溶洞,里面随着地下水日经月累的渗透,形成了各种形状的钟乳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