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问什么东西?你是不是弄丢了?”

昌平睁大了眼,脸色又有些难看起来。

步效远这才反应过来,她问的应该是那挂肚兜,慌忙摇头:“没有丢。我有藏身上的。就是前些天出去迎你,这才放下了。”

“拿来我看。”

昌平朝他摊出了手。

步效远哦了一声,飞快地蹲了下去,从床底拖出一个简易的藤箱,打开了盖。

昌平探头望了过去,里面放了他的几件换洗衣服。见他掀开一层层的衣物,正等着,他却停了下来,脸色微微有些变了。

“快拿出来。”

昌平见他突然不动,抬脚轻轻踢了下他。

外面正是严寒隆冬,步效远却是全身发热,后背都微微起了些汗意。

“我……,肚兜……”

步效远擦了下鼻尖的汗,把盖子啪一下合上,整只箱子往床底推进去些,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昌平疑心,突然心念一动。

军中都是男人,自然有人熬不住去打野食,一来二去,赠个罗袜香帕的在所难免。他虽然老实,只是若被人诱了去,把持不住也在所难免,莫非他竟也私藏了别人的东西,怕自己看见,这才突然这样脸色大变?

昌平心中既然起疑,哪里还耐得住,哼了一声,冷冷说道:“把箱子打开,我要检查。”

步效远额头汗滴已是下来,心中暗暗叫苦,磨磨蹭蹭地不愿打开。

“步效远?你敢对我欺瞒?是不是要罚你写一百一千遍的守则?”

步效远脸涨得通红,在她目光逼视之下,硬着头皮,没奈何只得重新又拖出了藤箱,心中已经后悔得恨不得去撞墙了。

原来这箱子里还放了张龙给的小册子。前次出了那事,张龙挨了军棍,躺着叫唤了几天,过后自然不敢再在步效远面前提那本小册子了。步效远本是想偷偷丢了的,只是又有些不舍,揣着坐立不安了几天,等那风头过去了,这才渐渐安下了心,赶忙给藏在了自己箱子的衣服夹层里。知道昌平公主要过来,他满心欢喜,整天就只数着日子过,恨不得早一刻见到她才好,早把小册子的事给丢在脑后。前几天得令要去迎接她,出发前换洗了内里衣服,顺手就把那小肚兜也给放了进去。刚才开了箱子,正要取出小肚兜,手指突然碰到了层平硬之物,这才突然想了起来,那要命的东西还在里面。

其实也是他自己心虚。若是若无其事就把小肚兜抽出来,估计昌平也不会注意了。偏他现在这样躲躲闪闪,分明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以昌平的性子,哪里还会容他这样遮瞒下去。

“走开!我自己看!”

昌平嫌他动作慢,推开了他,自己蹲到了箱子前,把里面的衣服一件件抖搂开来,抖一件,丢一件,没两下,就见自己那挂肚兜飘落了出来,只是颜色已经变了,也顾不得多看,再一翻,眼睛就看见了一本小册子。

“昌平……”

步效远低声叫了下她,面红耳赤,不敢看她眼睛,恨不得钻进地洞里去了。

昌平惊讶,拣起了那本小册子,翻了两下,脸一下也红了起来,“啪”一下丢到了他身上,怒目圆睁。

“好你个步效远,原来瞒着我竟私藏了这东西!是你哪个相好的给你的?”

步效远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羞愧了,急忙否认:“不是,不是。不是相好的给我的。是军中的张龙给的。他有天要拉我去城里逛,我不去,他就给了我这个!”

昌平盯他片刻,见他额头汗淋淋的,一脸的惶急,瞧着倒不像是撒谎,脸色这才好看了些,伸出两指捻起了自己的那挂肚兜,凑到鼻前闻了下,嫌恶地摇了摇头:“好好的东西送你,怎的一股怪味道?还给我了!”

步效远呆呆望着她闻肚兜的样子,突然想起这肚兜被自己挪作他用,弄脏了好几回的。莫非她说的怪味就是没洗净的那味道?一想到她在闻自己的味道,身下那里竟突然像是又苏醒抬头起来,心扑通扑通跳动,怕她看出来,微微弯下了腰。

昌平见他脸色怪异,心中起疑:“你怎么了?”

步效远垂了头,讷讷说道:“没……没什么……”

昌平哼了一声,把肚兜卷了起来,眼睛瞥见掉地上的那小册子,心中一动,弯腰也捡了起来。

“我这就拿去丢掉!”

步效远想要抢过来,却被她避过了。

“你想毁尸灭迹?想得美!我先替你收着。下次你要是再惹恼了我,哼哼,我就把这东西送到你的鲁大将军面前,让他看看你平时私下里都在干什么!”

昌平朝他晃了下手上的东西。

步效远擦了下汗,急忙说道:“不会不会。你放心,我不会惹恼你的。”

昌平嗯了一声,说道:“你那个鲁大将军,现在肯定在外面派了人盯着。我走了。”

步效远没想到她这样就要走了,想到自己帐外现在必定是众人注目的焦点,又有鲁大将军的吩咐,仿佛松了口气,只是心里却又有些不舍,看着她一动不动。

“还愣什么,帮我把毛氅穿起来!”

昌平皱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步效远如梦初醒,转身从床上拿了毛氅,给她穿了起来,又仔细地戴了帽,连露在外的几缕头发都小心地给拨到了帽里去。

昌平这才显得有些满意,侧头看他片刻,突然笑了起来,眼眸灿若星辰,朝他招了招手。

步效远不由自主,立刻俯身凑了过去,鼻间已是闻到一股幽香,正心神不定间,却听她在自己耳边低声道:“晚上你到我帐子里来,我等你。”

步效远腿骨发软,心一颤,差点就要应了“是”,突然想起鲁大将军的吩咐,所有绮念顿消,愁眉道:“这个……鲁大将军叮嘱过了,说军有军规,不能违禁……,今夜我还是营守的巡管……,要值夜到天明的……”

他声音在她注视之下,越来越小,到了最后,几乎已是低不可闻了。

昌平点了下头,却朝他又晃了下手上的小册子,笑吟吟道:“鲁大将军的话你自然是要听的,我的话不听也没关系,我不会恼的。你爱来不来,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已是掀开了帐帘,弯腰出去了。

远远聚在外的军士们本都以为都好戏要上演,没想到这一会功夫,就见昌平公主从步效远的帐中出来,在侍女随同下回了她的大帐,难免有些失望,只很快又都窃喜起来:有公主媳妇的驸马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们,看得见吃不着,只怕更难熬,心中大是平衡,听到息营的螺角声响了起来,于是渐渐各自散了歇去。

鲁鹿听得探子回报,公主不过一刻钟就从步驸马帐中离去,围观的众军士也都各自散去,心中这才定了下来。想起公主的精灵古怪,一阵牙疼,恨不得早些到了戎阳交了使命,那时这一对小鸳鸯爱怎么折腾,他老人家也是杜康一壶,高枕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