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吃酒期间,野利花花还是忍不住悄悄问,“东西为什么藏在我屋里?”

“因为没人会注意一个二愣子。”穆耀毫不客气地说。

“分开放的?”野利花花又问。

“问的屁话,当然分开放。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万一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至少还有退路。”穆耀一脸理所当然。

“花三哥真谨慎,我谁也不服就服你,反正我想不了这么周全。”野利花花挑了挑拇指。

穆耀冷笑,“那是因为你不了解京中这些人精们都有什么下作手段,简直无孔不入,不小心提防是不行的。不过也没什么,你若在东京城混个几年,必然比我还本事。”

“那还是算了,我没那个耐心。”野利花花嘿嘿笑,也不知这句是不是夸他。但他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可是花三哥,你什么时候在我房间里做了手脚,我怎么不知道?”

“要让你知道了,岂不是所有探子都知道了。别瞎打听,好好吃饭。”穆耀瞪了瞪眼。

野利花花没再多问,只双手下意识的抱胸。

心道:搞不好是他睡着的时候,花三哥进了他的房间。他记得有几回,他们哥儿俩去喝酒,他都喝大了。回来的时候,人事不知。但他从小睡相不好,也不知有没有被花三哥看光。

穆耀哪里知道野利花花转着这些念头,只心里不断的着急上火。

他偶尔回候府住一住,满足他爹的好奇心,顺道气气老头子。但野利花花,却被他一直按在驿馆,哪里也不去。就算他做为公府的属官,回京是为公主办事,可以入住公主府,他也没有那样做。

驿官这地方人多嘴杂,可正因为如此,那些暗地里下手的人反而不容易动。

他这招是跟平安学的,凡事摆在明处,暗人暗线就完全无用武之地。这招乱拳打死老师傅,对付那些习惯了台面下手段的老臣们真的很不适应呢。

如今看来,他是做对了。

“花三哥,花花哥,我回来了!”过了不足一个时辰,先前派出去的那人返回来了。

“还行,速度可以,勉强比得上我。”野利花花夸了句,“东西呢?”

那人在怀里摸了半天,终于掏出一个大纸包。

不过不是**,而是半月斋的酱羊肉。

穆耀接过这东京城有名的吃食,打开外面的油纸,终于看到了第二只锦囊。

“凭白无故跑回去,然后再跑回来,外头那些盯着的人会怀疑的。”那人解释道,“可巧驿馆外头那家酱肉很有名,我就假装回去拿银子,然后买了吃食往回送。这样外人就以为是你花花哥太馋,被关到大牢里还要吃要喝,不会想到别的。”

“嗯,你小子很能干。”野利花花欣慰,随即又不满,“为什么是我馋,不是花三哥?”

“唉唉,看看您二位的样貌形容……那我就是说花三哥馋,也没人信嘛不是?”那人瞧了瞧刚才挨了板子,还被限制了自由的穆耀。就见他气度半点不损,反而因伤而显出另一伤病的美态来,不禁摇头叹息,很是羡慕。

野利花花看看自已,又看看穆耀,也认了。

可穆耀根本没注意他们,只是忍着锦囊上沾上的汗臭,还有羊肉的微膻之气,还有心里犯的阵阵恶心,打开了锦囊。

什么味道啊!

这可是平安亲自给的锦囊啊,居然这样脏了,以后还怎么保存?但是算了算了,手下也是为了迷惑敌人。

而当他看清楚锦囊里头的纸条,以及上面的字,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然后把纸条就着桌上的油灯烧了。

还不错,他们这间牢房里还给了桌椅和灯火。

“大长公主怎么说?”野利花花蹲过来问。

“刘指挥和杨计相。”穆耀喃喃地念出这两个人的名字。

其实纸条上面写的字蛮多的,总之就是说倘若有一天他行动不便,可以联络刘指挥和杨计相,这二人堪用,也十足可信。

这是平安预料到他入京后会有寸步难行的时候,虽没猜到具体情况,可也预测到了这个局面。

前世,自然是没有这些事发生的,所以并非平安预先得知,而是全凭判断。

这让他感觉自愧弗如,却也更衬得平安聪明难得,让他无法从心中割舍了。

“拿着这个,想办法见到刘指挥或者杨计相。”穆耀沉吟片刻,摊开手掌。

掌心中,躺着一枚刻字的白色玉扣。

这枚玉扣是锦囊中的,与纸条在一起,明显是相互通信的信物。就算在朝上,他和杨计相,刘指挥明显是同一战线的人,可政治斗争复杂,敌友难分,仅凭几句话,几场争执是无从判断彼此是朋友还是敌人的,必须有更可靠的证明。

“悄悄的,记得要甩开各色盯梢的人。”穆耀嘱咐。

“放心吧花三哥,我虽没多大本事,甩开狗鼻子却是一绝,从前我曾深入过大夏做斥候呢。不信,您问花花哥。”那人拍着胸脯,十分地自信,然后大声嚷嚷道,“还要得心楼的酒啊,哎哟我的哥哥,你怎么不早说,非要罚我两趟。但那酒可是十分贵的,我手边……”

“尽管去你的,花三哥可是侯府的公子,还差你银子不成。”野利花花配合良好。

于是一出戏就这样继续唱下去了。

而此时,远在西北的赵平安追随着穆远的大军,不断的撤退。赵平安训练的军医和护理人员,还没派上大用场。因为所有大江兵都是闻风而逃,没有和大夏军正面对刚过。

仗打成这样,连很多老将都有点郁闷或者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了,赵平安却还很平静。

她坚信穆远。

哪怕穆远再没有讯息给她,哪怕大江军一路溃败,似乎都被追击得丢盔卸甲了,她还是坚信他。

但这并不是盲目的,而是她深知穆远为此费了多大的力气,说是殚精竭虑也不为过。他布置了这么久,安排得那样周密,几个月来连觉也不曾好好睡过,难道是做无用功吗?是给别人看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