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这样说,根本就是在哄骗织田信长。就是要卖,也只是先卖朝鲜再卖日本,朱载坖才是那个幕后的大买家。

织田信长看着自己所带领的船队,很是得意,“先生,我的这些船队,并不比你的船队弱了吧?”

“这是自然,我不过是一介商人,最终的力量还是不如织田君这样的一国之主。”王直笑着道:“无论是数量还是大小,都比不上织田君的船队。”

嘴上这么说,但是王直却根本就看不起织田信长的这些船。王直现在所用的船,都是一些旧船。若是大明的船队来了,才会让整个东瀛都震颤不已。别说宝船那样巨大的船只,就是一般的大海船,也比织田信长现在的座舰大了许多。而且大明船上的火炮,更是东瀛船上所不具备的,双方根本就没有多少可比性。

东瀛军还没到朝鲜,便已经派出使者先一步渡海去了汉城。

此时的朝鲜国王李峘听到东瀛来使,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意思,便命人宣入宫中接见。

那使者是织田信长的手下大将稻叶一铁,此人有勇有谋,乃是有名的美浓三人众之首。当初刚刚投靠织田信长之时,因为受到猜忌,被织田召于茶室议事,而室外则埋伏着剑客。

稻叶一铁虽然知道室外有剑客埋伏,可是却看着茶室墙壁上的一幅画,吟出了唐代韩退之的诗,‘一封朝奏九重天……雪拥蓝关马不前。’旁边从人不解,稻叶一铁逐句给其解释,并借此表明心迹。这时织田信长才出现,并将剑客也召了进来,与稻叶一铁逞相见,由此对之敬重。

此次织田信长派稻叶一铁出使朝鲜,也是因为稻叶一铁智勇双全之故。

稻叶一铁见到李峘,先恭敬问好,“我家征夷大将军织田信长,派我来向大王问好。”

李峘对于东瀛人并无半点好感,这数十年来,倭寇可没少光顾朝鲜。那些家伙穷报极恶,见什么抢什么。抢不走的就是烧杀毁掉,毫无半点人性。

只是碍于礼节,李峘勉强对稻叶一铁道:“大将军有心了,不知派使者前来,所议何事?”

稻叶一铁跪坐,上身挺的笔直,沉声道:“我家大将军说了,欲从朝鲜借道攻明,建不世之基业。然攻明海路遥远,兼风波无定。以朝鲜登岸,走陆路而直抵大明京城,最为稳妥。只不知大王,可肯借道于我东瀛?”

李峘就是再傻,也已经听出来对方话里的野心。借道是假,意欲吞并朝鲜才是真啊!

他被稻叶一铁的话惊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稻叶一铁道:“你可知道你的话有多狂妄?别说大明国力雄厚,就是我朝鲜也不是好欺的!”

“大王说的哪里话来,我东瀛最是讲道理。”稻叶一铁不为所动道:“若是朝鲜肯借道于我东瀛,待攻下大明,自然也会与大王一块疆土。中原或者不太可能分与大王,但是辽东还是可以的。”

李峘心中微微一动,可是这只是妄想。眼下边境的建州女真还与朝鲜正在争夺会宁,若大明出手,朝鲜早就完蛋了。

“使者说笑了,你可知道大明的国力之强疆域之广,根本不是你这种井底之蛙可测度的。”李峘深受儒家教育的影响,他看着稻叶一铁道:“东瀛自称大国,国土最长不过千余里,人口不过数百万。而大明东西南北宽广皆为万里,岂是小小东瀛可比?”

稻叶一铁哈哈大笑:“明国虽大,可其兵马懦弱。数年前我东瀛的流浪武士,都曾杀的大明东南沿海哀鸿遍野。若是我家将军的强军出马,大明怕是早已经灭国数次!”

朝鲜也深受倭乱之苦,李峘脸色很差,他对稻叶一铁摇头道:“大将军自己有这把握,何不从海上攻明。我朝鲜这里,若是借道,贵国兵马可将兵器都放下,我朝鲜军自会护送你等到达明境。否则的话,是不会借道。”

“既然如此,看来我只能如实回禀我家将军大人了。”稻叶一铁很是遗憾的道:“原本我家将军与大王,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只是大王却如此的固执,实在是令人惋惜。”

“是很令人惋惜,听说你家将军还是大明所封倭国国王。早知有攻明之雄心,当初何必接此封赏。如今以奴害主,实在是无法向天下人解释。”李峘听到对方威胁自己这位国主,便也不客气的讽刺起来。

稻叶一铁冷笑,狠声道:“大王竟还有心讥刺我家将军,还是先替自己担心吧。请大王猜一猜,是打败一头猛虎容易,还是宰杀一头绵羊更容易。”

李峘知道躲不过,便叹口气道:“你将我朝鲜比成了绵羊,也忒有点小瞧人了。背靠大明,难道我朝鲜还能怕了你们东瀛?”

“大王看来已经做好了选择,那么在下便告退。”稻叶一铁深深的看了李峘一眼道:“愿大王不会后悔。”

其实李峘对于稻叶一铁提出的联手攻明,还是有点动心的。建州女真与朝鲜连年争夺会宁,大明睁眼闭眼,根本就不管。若非他也知道与东瀛结盟,同样是与虎谋皮的话,李峘或许就答应了稻叶一铁的建议。

稻叶一铁刚走,李峘便召集朝中重臣齐聚景福宫议事。

“诸位大人,刚刚孤接见了东瀛使者稻叶一铁。”李峘面对群臣道:“东瀛欲从我朝鲜借道,从而远征攻明。此等痴心妄想之事,孤也已经拒绝。只是东瀛必不死心,或许不久之后,便会来攻打我朝鲜了。”

重臣尹元衡出列道:“大王不必心忧,此事可立即上报于大明,请天兵长驻于我朝鲜,以防东瀛侵袭。另外陛下也可挑选武将,抽调精锐之军,先一步防备沿海之地,尤以与东瀛对马岛最近的庆尚道为重。”

李峘对于尹元衡很是敬重,连连点头,“尹大人所说甚是,眼下只能如此。”

隆庆三年五月,朱载坖便收到了朝鲜使臣所送来的李峘的求救奏章。

对于朝鲜的求救奏章,朱载坖回道:“今大明西南不靖,洞乌、安南两国陈兵数十万,与我明军对峙。已战数月,今无余力。朕虽为天下共主,然终是不能兼顾。东瀛撮尔小国,卿可自御之。待平定西南,必调雄兵数十万往援。此无奈之举,望卿极力护民,使之不受倭人侵害,切记切记。”

早就准备好的借口,朱载坖很是轻松的便拒绝了朝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