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皇后这举动无疑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不满韦太后下落她,伤了她的颜面和威严。这种心情倒是在情理之中,毕竟许皇后是皇后,自然有她的自尊在。

可是她是不是忘了,她是皇后没错,韦太后却是太后?是她正正经经的婆婆。在这个时代,婆婆要调教媳妇,便是媳妇没犯错,是婆婆错怪了,也该毕恭毕敬受着,规规矩矩谢罪。这才显出贤德孝敬来。

何况她这皇后本就备受非议,男女俱无,还没什么贤德之名在外。她还不夹着尾巴装出个贤良淑德的模样来,反而还和韦太后置气,公然和韦太后不合,岂不是把好好的把柄亲自送到别人手里?

真是,范雪瑶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许皇后这种做法了。难道她是当太子妃,皇后当久了,识不清本分,没有自知之明了不成?

前朝可有的是朝臣眼巴巴等着她这个无子无德名的皇后失宠下台,她不仅不恪守本分,循规蹈矩,反而还在这里自毁城墙。不可谓不明智。

不过,她自己能找死,她却不能落井下石,相反,她还得雪中送炭,出手相救才行。

不同于许皇后的失智,她可是很明白自己的处境。她没有高贵的家世,家里虽然父亲和叔伯有在当官,但是官职地位,也没有什么党朋人脉,在前朝基本说不上话。她的未来全靠自己谋划。

别看她现在是得宠,可是如果许皇后不是这样无德无能,无品无貌,她要达成目标,儿子做皇帝,她做太后,却不是那么简单的。毕竟楚楠不是昏君,相反,他是个有思想,有真本事的明君。不是一个宠妃就能任意操纵蛊惑的。

楚楠的确是喜爱她,可是他的喜爱中不失理智,宠的冷静。要他像历史上的一些皇帝,宠爱后妃到听其枕头风,不顾其他,废后抬举宠妃,以及宠妃之子,基本不可能。

她想达成目标,首要一点就要皇后无用,所以许皇后必须留。起码在她的旭儿长大,通晓人情世故,拥有一定基底前,必须保存。

否则皇后一倒,根本轮不到她当皇后。她是嫔妃出身,养育了唯一一个皇子,是封后的一个说法。但是楚煦还太小,根本看不出资质。大臣们更愿意楚楠迎娶新后,诞下真正的嫡子。

到时候最大的可能是楚楠会迎入一位出身清贵之女进宫,封做继后。

不管是迎新后,还是封后宫妃嫔为后,对她而言都是弊大于利。许皇后再不好,看她不顺眼,为难她,那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她忍得了。同时她有许多优点,比如她已经二十几岁了,而且相貌平平。这基本保证了,仅凭容貌,楚楠对她不会突然生出什么喜爱来。比如韦太后对她也并不喜爱。但是她有最重要的,三个很关键的优点。

一是她无德无能。

没有贤德之名,这点代表她没有什么民望,就算有一些食古不化的大臣拥护,只要没有强盛的贤名,朝臣拥护除了“正宫”一说,就没有别的强有力的说法。

二是她无子。

无子就代表她皇后坐不稳,一旦到了关键时刻,便是一个废位的名正言顺的名义。并且前朝大臣不会过于强烈反对,就算有些过于崇尚维护大统的文臣谏臣不依不饶,楚楠也能以这点力争。历史上无子还稳坐后位的有,可因无子而废位的皇后也是有的。

三是她娘家没有很大的权势。

如果她娘家有权有势,那么就算她无德无子,想废了她后位也很艰难,就算达成了,楚楠也会落下骂名,她就算坐上了后位,也会有后患,不得人心。

范雪瑶虽然是抱着利用楚楠的心进的宫,但是人心是肉长的,朝夕相处,楚楠待她温柔体贴,确实很宠她,而且他们还有了个儿子。

所以,皇后她是一定要做的,可不到迫不得已,她并不想让楚楠落下宠妾灭妻,不分是非的骂名。

奸妃,这样的骂名,于她和儿子也都并非好事。

当然,这三点虽然重要,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许皇后不得楚楠的欢心。这一点比什么都强。

所谓亲之欲其贵也,爱之欲其富也;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便是皇帝,也不例外。甚至更因为他是皇帝,才能将这句话演示到极致。

只要楚楠的心在她这,那么她就拥有优势,就比怎么样的家世都要有利。

范雪瑶深刻明白这点,所以不会允许许皇后在这个时候下台。

花灯确实美,可是这时灯楼上却没有多少人是真心欣赏这处处悬挂的炫丽彩灯的。范雪瑶也是,她正在思忖要怎样补救许皇后这次的失误带来的影响,如果直接向韦太后进言,未免有些打眼。可是韦太后似乎没有提出来的意思,她就没有机会帮许皇后说话。

思来想去,只能走楚楠这条一道了。

楚楠是皇帝,他要帮许皇后遮掩,再容易不过了。而且他是韦太后的儿子,这种小事,她也不太可能会罔顾楚楠的意思。

这一宿,大家直欢宴到三更天,方才各自回去。

范雪瑶和楚楠分开沐浴,沐浴完毕,范雪瑶换了件芙蓉花纹暗纹粉绢寝衣,底下一条紫罗兰丝裙,坐到梳妆镜前,拆了髻,将一头浓密顺滑的乌黑秀发拨散。

楚楠换好寝衣过来,就看见范雪瑶在梳妆镜前,手持宝相花纹象牙梳,一下一下慢慢梳着青丝。闪烁的烛光映照着她花瓣一般秀丽娇俏的脸庞,妩媚柔婉,娇艳欲滴,让他远远望去一眼,便心荡神摇,不能禁止。

“在想些什么,连我过来了都不知道。”

楚楠拿过范雪瑶手握的象牙梳,左手撩起一柳柔顺的青丝,贴着发根梳下,动作虽然不怎么娴熟,但是胜在温柔。

“官家。”

直到他出声,范雪瑶才发现他已经沐浴完毕,站到了自己身后。她微微侧头,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只是眉眼有一丝散不开的忧郁愁绪。

楚楠感觉到她似乎有心事,想不透关键,便关心的问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看你这样愁眉不展的。”

被他看穿了遮掩的情绪,范雪瑶轻叹一声,不再试图隐瞒,徐徐柔声道:“今日是欢喜的日子,妾这般……扰了官家的好心情,实在过意不去。”

楚楠见她果真有心事,心情也随之动摇,遂不急着就寝,搂着她温柔关切地询问。

“可是有哪里伏侍的不顺心?”

范雪瑶摇摇头,犹豫的咬唇,忽然鼓起勇气,小声说:“妾是为了圣人之事心忧惶恐,难以平静。”语气里饱含担忧,害怕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会触怒楚楠。

听到范雪瑶说的心事是这么回事,楚楠愣了一下,又看她浓密的睫毛不住的扑闪着,满满的惶恐与不安,笑道:“她的事自有她的主意,你为她忧心惶恐什么?”

范雪瑶又摇了摇头,道:“官家别瞒着妾了,妾难道还看不出来太后娘娘的喜怒吗?今日灯宴上,太后娘娘虽然没有言语,可妾瞧的出,圣人没有赴宴一事,显然已经叫娘娘心中动怒了。官家,妾知道圣人此举轻慢,妾也为娘娘感到愤怒。只是,想到圣人身为正宫皇后,却没有一儿半女,不知多少人在背地里非议,妾便为圣人娘娘感到痛心。圣人娘娘会有这样的行径,实在并非出自她的本心。而是长久的忧虑之下,失了冷静所做的莽撞之举。”

楚楠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瑶娘只知道他是因为郑香儿动怒,并不知道郑香儿一事背后的隐情。那日之后,他心中有疑虑,便审问了相关人,查出了郑香儿的背景来历。

虽然她并非是被迫进宫,这让他松了口气。可是郑香儿的来历却叫他感到异常恶心,莫大的折辱。

他堂堂皇帝,要是想要美人,需要去抢夺一个臣下受用过的婢女?甚至连妻妾都不是,而是一个婢女!

范雪瑶微微拉开点距离,真诚的看进楚楠幽深的眼睛,诚恳地说:“妾知道,妾此言实为僭越,以妾的身份,没有资格议论圣人的事。可是,官家,妾不得不为圣人辩解。只因妾明白圣人的心情,妾出身低微,却承蒙官家万般恩宠,诞下皇子。虽然深感荣幸,心中却也感到不胜惶恐。妾不及众妃出身高贵,端庄优美,反倒受了恩宠,旁人会怎样看待妾呢,会不会认为妾出身低微,不配受官家宠爱呢。虽当面对妾以礼相待,可背地里不知怎样怨妒咒骂。也会想,妾出身低微,又生性软弱,在这深宫之中,唯赖官家深恩,尚能谨慎度日。可待到他日,妾人老珠黄,色衰而爱弛,又会是怎样的处境呢。势必无力自保,心中也就免不了为此苦恼不堪,内心也甚为忧惧。”

楚楠听到一半,眼眸微微的瞪大,似乎有些难以置信。到最后眉头紧锁,甚至有些恼意,正要出声,又听到范雪瑶说:“近来圣人行事荒唐,却不是她有意所为。圣人的心情,其实类似于妾。她身为皇后,虽然竭尽心力操持后宫内务,可迟迟没能为官家诞育子嗣,没有尽到后宫之职。心里也免不了感到凄凉。圣人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如今不过是一时想岔了,钻了牛角尖。只要给予她理解与体谅,想必她很快就能想通的。”

“旁人妒忌你,怨恨你,但是只要有我在,谁能谋害你?难道我待你的好,还不足以让你安心吗?自你进宫以来,你便是后宫之中最出挑的一个,但凡别人有的,你绝不会少。而你有的,却不见得别人也有。甚至让你诞下皇长子。你竟整日担心自己会失宠,害怕我会移情别恋,宠爱上新欢,难道你以为我爱的,就只是你的美貌?”

楚楠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忍着怒意等她说完,却出乎范雪瑶意料的没有谈论许皇后,而是为了范雪瑶说自己的忧惧之事生气的怒吼。

第九十八章 枕头风

范雪瑶呆了呆,眼底满是茫然无措,语无伦次的解释:“不、我没有,我没有怀疑你。你当然不是只爱我的容貌。”

半晌慌乱过后,她恢复了一些冷静,认真地看着楚楠,字句清晰地说:“我没有怀疑过你,自进宫以来,官家对我的好,我都感念在心,并为之感动,欢喜。”

楚楠既失望愤怒自己的爱意被质疑,又心疼范雪瑶原来心里一直这样不安,只是一时愤怒压过了心疼,气的瞪眼咬牙,不发一言,只瞪着范雪瑶看,听她说。

范雪瑶往后缩了缩,小脸惨白,眼眶红了。她知道真的把他气着了,有些慌,有些怕,也有些后悔说了不该说的话,睁大眼睛,泪眼湿湿的看着他,细如蚊蝇的说:“我只是怕……怕积毁销骨。怕时光易逝,怕人心易变。”短短的一句话,却藏着说不出的酸楚和忧惧。

楚楠浑身一震,看着身前地咬着唇,簌簌掉着眼泪,脸色苍白,荏弱的不堪一击,却勇敢看着他的女人。

任谁觉得自己一腔真情,对她好,疼宠她重视她,保护她,却被质疑情意的真假,被认为只是恋慕对方的美色,都会非常生气的。何况他的自尊心又很高。如果换做别人胆敢这样质疑他,他早就将人贬入尘埃里,再不多看一眼。偏偏质疑他的是他心爱的人,是他想要珍惜怜爱的人,他只是忍着怒,质问她为什么不相信自己,想要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不被信任。

他是真的很生气的,可是,他怎样都舍她不下,他拿这个女人没有办法。她明明这么娇小荏弱,可是偏偏拿住了他,让他为之动摇。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柔能制刚?他明明震怒了,可她眼泪一打转,委屈又难过的看着他,他就心软了。

楚楠身子还残留着怒意,僵硬的不行,然而心却不受控制地软了。他投降一般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便只剩下无奈的怜惜,伸手将面前瑟瑟颤抖的女人揽进怀中,范雪瑶立即紧紧的抱住了他的腰,脸埋在他的怀里,泪水很快浸湿了他的衣襟。

楚楠着实拿她没有办法,今日明明事起她的不信任,怎么现在反而是她哭的可怜兮兮,而他却倍感愧疚,恨不得将心捧上哄她展开笑颜?

“别再怀疑我的真心了。人心是易变,可我对你的爱重绝非只是牵系于你的容貌。我爱你的娴静,爱你的温柔,爱你的和善,爱你的敏慧。也爱你的任性,爱你的小脾气。爱集合了这一切一切的你。如果空有一副美貌的脸孔,而没有与之相称的内在,当初我只会幸你几次,绝不可能会真心爱你。事到如今,就是你没了这副美貌,我也丢不开你了。”

楚楠深深感到自己果然被拿住了,这样肉麻的剖心话他竟然也说出口了,真是臊的脸都发烫。若是叫旁人听了去,他这皇帝也没脸当了。

范雪瑶哽咽着,这样动人的情话,就好像点燃炸药桶的火星,委屈、惶恐、惧怕、惊骇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忽的呜呜大哭起来。

泪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楚楠真是心都疼了,怜爱的连忙搂紧她好言好语的哄,安慰:“别哭了,我知道是我从前做的不够好,才让你不能安心。你别怕,有我在,定能让你们母子安然无恙。以后你就放开心,别在忧思过甚了,长久心绪郁结,会导致积郁成疾,这绝非恐吓人的话。”

范雪瑶死死的咬住唇,眼眶又红了一圈,泛着泪光的眸中盈满了深情和仰慕。

“嗯。”她重重的点了点头,明眸中还盈着泪,却展开一抹灿若春华,明媚如秋水的笑容。

“好可怜,哭的眼睛都红了。明日眼睛红红肿肿的,你还怎么见人?”楚楠怜爱的捧着她白嫩的脸庞,在沾满泪水的桃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充满爱意与怜惜的吻。

范雪瑶面颊微红,娇羞地嗔恼道:“你真讨厌,净取笑人家……”乌溜溜水汪汪的眼眸斜睨了他一眼,依偎着他的胸膛,眷恋的蹭了蹭。

虽然因为许皇后的事由,两人起了一番争执,但范雪瑶的这些情真意切的话语还是让楚楠心软了,虽然此时极度厌恨皇后,可为了瑶娘她,楚楠还是去见了韦太后,给许皇后说了一些好话。

韦太后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儿子?看着随和温润,其实心中自有一杆秤。如果你以为他看着温和,就可以任性妄为,期望他会心软,那你就想错了。

“说吧,是谁在你面前说了什么?”韦太后从容自若,语气肯定的问道。

楚楠哑然失笑,旋即坦然道:“是瑶娘,花灯节那日瑶娘心中不安,形容异常,儿子追问之下方才向儿子坦白。皇后处境可怜,虽是皇后,既无高贵的外戚做后盾,又无子傍身,难免会因为忧惧而做出莽撞的事。儿子是对皇后不满,但是瑶娘是我唯一的儿子的母亲,儿子爱重她。自进宫以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向儿子祈求某事,且并非出于满足私欲,为自己,为娘家祈求富贵荣华。她一片心意,都是为了儿子。儿子怎好让她失望。”

韦太后长长叹了口气,道:“当初是老身走了眼,原以为她持重谨慎,谁想到竟是这样不识大体,不知轻重的,倒累的你忍受这愚妇。也亏得瑶娘懂事,知道劝着你。我原想着也要冷冷皇后了,省的她来日又做轻浮放肆之事。现在想想,还是不好。你继位时日尚短,就闹出帝后不和的传言。何况瑶娘她也难以自处……知道的自然明白,不知道的,如何险恶的揣度此事也是有的。”

转换过来,就算是为了儿子,为了前朝后宫的安定。韦太后也决定包容许皇后这一次的任性。于是拣了个精神好的日子,宣召许皇后叙话,留下她一起用膳,好好的表演了一番婆媳和睦。

许皇后不知道这些个中内情,起初以为是韦太后回心转意了,依然看重她这个正经儿媳。离开太后寓处时还眉欢眼笑的。

旁人看出这是太后和皇帝在表态,明白虽然许皇后之前做了糊涂事,但她毕竟是正宫皇后,地位轻易动摇不了。于是前段时间关于许皇后的是非传闻一下子少了许多。

只是唯有官家、太后和范雪瑶知道,楚楠对许皇后,已经没有了从前那份敬重和包容了。

日月如梭,眨眼又到正月三十,范家照旧递了牌子。

十五日时因是元宵节,许皇后正在置气,故意没有准许,所以李蓉没能进别苑来见面。

别苑里的管事、宫女听说她是极受宠爱的范昭仪的娘,都悄悄偷看。

天儿还未转暖,李蓉身穿绛红绣富贵纹八团锦袄,下衬沉香色挑线裙子,眉勒五色绉纱,髻上簪着许多花翠,虽然并不年轻了,可因事事顺心,春风得意,气色甚好,看起来风韵犹存,慈眉善目,观之可亲。

有几个是亲眼见过范昭仪的,见李蓉是这幅模样,都暗暗纳闷,这李宜人生的模样也并不出众,怎么就生下昭仪那般花容月貌的娘子?

李蓉上了山,先去拜见了皇帝,谢过诸恩,才与女儿相见。

一见面,李蓉就借着拉手时把一张叠成了骨牌大小的纸塞给女儿。别苑的规矩比起宫里要松散的多,夹带一张薄纸并不费事。

范雪瑶收了纸,旁边的侍女没察觉这掩在袖中的动作,只听她娇柔的声音徐徐说道:“不知近来家中可好?十五日时咱们不曾得以见面,女儿心里实在惦念。”

又听到李蓉抑制着欣喜的声音说:“都好都好,你祖母身体硬朗,倒是你爹正旦初几日时受了凉,患了伤风,生受娘子赏赐,吃下滋补身体的药材,十五日那时还去灯市赏灯游玩,说话中气足,还跟球社的人踢了会子气毬呢。”

侍女侧耳听着,她们虽不在宫里,却也踏不出别苑,对民间的事分外好奇。

两人说了会子话,范雪瑶吩咐画屏:“去把大皇子抱来,叫宜人看看。”

虽然范雪瑶可以称呼李蓉为娘亲,可是到了她儿子楚煦这里,便只能称呼李蓉的诰命品阶,叫不了姥姥。楚煦现在叫姥姥,外祖母的对象,只有许皇后的母亲。

虽然残酷的点,但这就是这个时代的规矩和礼教。不只有宫里是这样,民间也是一样。这是大家从小接受的教育,所以李蓉虽然对于自己的亲外孙不能称呼自己姥姥这点感到有点失落,却没有丝毫的怨言。

称呼只是表面规矩,难道她外孙不喊她姥姥,就不是她女儿生的,不是她外孙了?

须臾,画屏就与几个乳娘抱着楚煦过来了,近来楚煦能不用人扶着自己走几步路了,范雪瑶让乳娘把楚煦放到地上,牵着他走到跟前来。

“娘,看看大皇子是不是长大了些?”楚煦很黏范雪瑶,乳娘一放他下地,他就哒哒哒地跑过来扑进范雪瑶怀里,把小脑袋依偎在范雪瑶大腿上,眨巴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喊:“娘……”甜腻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范雪瑶却很享受他黏她的表现,疼爱的抚了抚他的小脑袋,侧头笑问李蓉。

李蓉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楚煦,粉雕玉琢的小孩儿,生的虎头虎脑的,大大的眼睛、红润润的嘴,身上的红缎子小袄衬的他分外白净可爱,可讨人喜欢了。

“长大了,上次我来,他还走不了路呢。”李蓉喜的长吁短叹,不住地摸楚煦毛茸茸的脑袋,捏捏肉呼呼的耳垂,眉欢眼笑的说:“耳大有肉,长命百岁。咱大皇子耳朵又圆又肉乎,可见是个长寿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范雪瑶看着在李蓉手下摇头晃脑的躲闪的儿子,虽然知道面相一学很是复杂,怎么可能仅凭一个耳垂就能断定命运。可是她听了心里还是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