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宏等到夜里十二点,此类法术似乎都要在午夜进行。

我抽烟看着张宏忙活,他用几根蜡烛在地上简单布置了一个三角形的区域,这明显就是三舅教他的。

这种蜡烛布阵的手法,我记得当时纸人张也用过。

张宏坐在阵法之中,拿出黏土小人,又把他老婆戴过的发卡按在上面,紧接着他割破了自己的手指,往黏土小人上挤了一滴。

我目不转睛看着,只见这滴血到小人的身上,竟然迅速被吸收,一瞬间不见了。还真有点邪门。

我忍不住问:“张宏,滴血是怎么回事?”

张宏道:“前辈告诉我,这种咒杀法术,必须要吞噬施法者的血,这样的话,只要用针刺小人,不但那个诅咒的人有反应,滴血的施法者也会有反应。”

我听得冒凉气:“你是说,你用针刺小人,你老婆会疼,你也会疼?这……”我的潜台词没说出来,仇人遭多大罪,你就遭多大罪,这报复还有啥意义。

张宏应该是知道我的意思,便说:“你不懂,前辈告诉我,我只是微微有反应,这样就可以知道仇人那边的情况怎么样。我疼,那边肯定都疼死了。”

我疑惑更甚,抽着烟说:“你做吧,做完再说。”

张宏从兜里拿出一个小纸片,上面用黑笔写着什么,他展开之后,开始照着读。原来是三舅写给他的作法咒语。

他的发音很奇怪,可以肯定绝不是汉语,也不像任何地方的方言。听起来糯嗲绵连,到有点像电影上那些泰国人说的泰国话。

这个过程很严肃的,我一直保持沉默,没有轻易打断。

张宏念罢,深吸口气,拿起一根长长的缝衣针,想了想,先扎向黏土小人的胳膊。针迅速刺进去,张宏明显眉头挑了一下,发出“嘶”的抽气声。

我实在忍不住:“怎么样,有反应?”

张宏喉头发紧,磕磕巴巴说:“有,有反应,我胳膊明显疼了一下。”

“这么说,你老婆现在也疼了?”我说。

张宏咬牙切齿:“应该如此。”他看我:“强子,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我示意他说。

张宏眼珠一转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我老婆是哪个村的?”

“小杏家村嘛。知道。”张宏结婚时候,当时正赶上我大学放假,参加过婚礼,知道他老婆的老家在哪。

张宏说:“对了,你在小杏家村有亲戚吧?”

“你啥意思?”我歪着眼看他。

张宏哀求地说:“你明天能不能去一次小杏家村,去你那亲戚家打探一下消息。我想知道在这施法,我那老婆到底会不会疼。”

我不耐烦:“我家亲戚也不认识你老婆,你老婆就算在家疼死,他也不能知道。”

张宏苦苦哀求说:“你就去一趟吧。我不能去,我一去相当于打草惊蛇,这件事就咱俩知道,你就帮忙去看看。只要确定我在这施法,那娘们会疼,我就放心了。”

我想了想,决定去看看。说实话,我也想知道三舅的法术到底灵不灵。

按说不可能不灵,三舅那么厉害,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不亲眼看看效果,确实心不踏实。

我说:“去可以,但是有个条件。”

张宏让我说。

我道:“你老婆如果真有反应,你差不多扎她两下就行了,别往死里整她。”

“知道知道,一日夫妻还百日恩呢。”张宏说着,抬起长长的缝衣针,“噗嗤”一声居然扎进黏土小人的右眼里。

他的眉头很明显跳了一下。

别说他疼,我看得都有点眼睛疼。

我等着张宏把针拔出来,谁知道那针就这么插在上面,张宏把黏土小人扔在蜡烛阵里,自己走出来。

我大惊:“针你不拔啊?”

张宏笑眯眯看着我:“我是为了实验效果。你想想扎了拔,拔了扎的,就疼那么一下,农村人皮糙肉厚都不当玩意儿,只有插在里面,疼她一宿,才能验证出效果!强子,只要你明天过去确认我老婆眼睛疼,马上给我打电话,我就拔针,如何?”

我看着他,好半天没说话,把烟头按灭,站起身告辞:“那你好自为之。”

回到家已经是后半夜了,我辗转反侧睡不着觉,觉得今晚的张宏竟然让我有点陌生。施法的过程中他透漏出的那种兴奋,甚至说……有点恶毒了,还是我熟悉的那个农村发小吗?

我隐隐觉得,力量固然可贵,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掌控的,有些人掌握了超级力量,很可能会迷失心性。

第二天早上我没精打采的,吃过早饭后,我问老妈小杏家村是不是有咱们的亲戚。

我妈告诉我,有个远房的表叔在小杏家村。很多年没有走动,只是逢年过节的,还有一些电话问候。

我问她要了表叔的电话,便匆匆出来,坐着小公汽一路到了小杏家村。

小杏家村的地理环境比我们村强太多了,靠山临水,水是清冽的地泉,水质特别好,含有什么丰富的微量元素,特别养人。所以小杏家村有两个最著名,一是婆姨著名,一村都是美女。还有一个是老人著名,超过九十岁的老人比比皆是。

来的路上,我跟表叔通过电话,他在村口小桥边等着,看见我特别热情,嘘寒问暖。他问我怎么突然过来了。我告诉他,我年纪大了,家里着急,听说小杏家村出美女,就让我过来拜托表叔,看看能不能介绍个对象。

表叔哈哈笑,说没问题,村里别的没有,要漂亮小姑娘一车一车拉都拉不完。

既然求人办事,我不能空着两只手,在村头超市里买了一堆营养品,白酒香烟烧鸡之类的。表叔直说别客气,可我们农村人走亲戚就是这样,真要空着两手进门,倒不至于让人打出去,可这个亲戚就算完了,以后也别想来了。

表叔家是三层小洋楼,家里人都特别客气,听说我是想找对象来的,更热情了。一说到保媒拉纤,兴奋劲就跟过年似的。

表婶盘腿坐在沙发上,跟我说哪家哪家姑娘好。我也没听进去,装着点头,听了一会儿,我说道:“我和我们村一个叫张宏的是发小,他老婆是咱们小杏家村的,他老婆叫赵兰。”

表婶说:“老赵家的啊,姐妹三个,个个是出水芙蓉,是姊妹花。赵兰是大姐,还有俩妹妹呢。”

我装作说:“张宏说他那两个小姨子都是美女……”

表婶乐得前仰后合:“这小子真坏,是不是有歪心眼了?”

旁边有个表哥插嘴:“小姨子的半拉屁股是姐夫的。”

表婶一边乐一边装严肃,“去,干活去,我们娘家人唠嗑,你别说些没用的。”

表婶乐完了,说:“老赵家那俩闺女都没出门子,不过有一个好像有对象了。这样吧,大侄子老远来一趟,我就豁出去了,我去他家看看,侧面打听打听。”

我高兴非常:“多谢婶子。”

表婶是急性子,说干就干,穿上鞋就去了。我在家等着,表叔陪我唠嗑看电视。

我心思都不在电视上,有一搭无一搭闲聊,演的什么都不知道。

等了能有四十多分钟,表婶回来了,脸色不对,坐在那先喝了一大杯白开水。

“咋了?”我问。

表婶神情古怪,说道:“老赵家出事了,他家大闺女,就是你发小的那个媳妇赵兰,昨天晚上得了怪病,现在一家人都跟着去医院了。我打听左邻右舍,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么个消息。”

“什么怪病?”我赶紧问。

表婶说:“说是眼睛疼,疼了一宿。邻居告诉我,半了夜他们老赵家传出女人的哭喊声,特别渗人,那就是把赵兰疼的,嗓子都喊劈了。他们家里人赶紧带着赵兰去镇里医院了。真是稀罕,眼睛疼还能疼到这份上。”

表叔严肃的说:“你得打听清楚了,这病带不带遗传,别给咱强子介绍完对象,如果是家族遗传病可就麻烦了。”

表婶一拍脑袋:“呦,这还真是个问题。”

他们两个讨论着八卦,我赶紧到外面找个没人地方,给张宏打过去电话,把事情告诉他。

张宏笑着说:“我眼睛也有反应,有点小刺痛,熬了一宿呢。”

我赶紧道:“你把针拔了吧,你媳妇都快疼死了。”

张宏沉默一下,没说拔,也没说不拔。

我急着说:“张宏,得饶人处且饶人,差不多就行了,毕竟是两口子。”

张宏忽然道:“今天我要去跟前辈拜师,如果他收了我,我就拔针,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收我,对不起了,这针我还就不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