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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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范雪瑶的身份,她袖中手指露出半截,指向宫女列中一人道:“这位李玉娘,她擅长梳头盘发,性情颖慧……”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范雪瑶的神色,判断她中意不中意自己举荐的人。
范雪瑶看过去,这李玉娘的确很擅长梳头,此刻她头上梳的头发,虽然和众人一样都是双环髻,却非常用心的变了形,编的发很精致,梳的齐顺,就连绑发的红绳的纹路都是整齐的。
听见女官提及自己,李玉娘赶紧向范雪瑶行了个礼,小心地半抬头,将自己精心梳出来的发式展示出来。
她对自己梳头上的技术很自信,但是对自己会不会被看中。毕竟这位可是范昭仪,备受官家宠爱,在宫中风光无两。怎么想也不缺巴结讨好的宫人,她比的上那些全心钻营梳头的人吗?李玉娘心里没底。她懊恼自己怎么就是宫人出身,以至于只能梳环髻,不能做太超过的变化。可如果她不是宫人出身,那么也用不着用梳头来巴结这位范昭仪了。
范雪瑶略颔首,并不做声。
女官猜想她没看上,又要介绍下一位。范雪瑶却摆了摆手道:“本位看这六人挺好,有什么不足之处,叫大宫女带着教,一阵子也就出来了。就这六人了罢。”脸上没什么犹疑,显然是已经决定了选择。
见状,女官就是心里忐忑,也只能应承下来,让女史带这六人去收拾衣物,送去披香殿。
闻言,预备宫女们知道自己落选了,失望的长吁短叹,把脖颈伸的长长的,希望范雪瑶能够回心转意。直见范雪瑶上了小辇,在宫人的拥簇下离去。事已至此,她们也只得认命了。
失落的宫女之中,张秀儿留的长长的指甲抵着掌心,面上一片平静,心里却翻江倒海一样。
她没被范昭仪看中!怎么会?怎么办?难道只能去侍奉什么婕妤美人吗?她们自己都难以得见帝颜一面,她又要怎么样才能在那少少的时候把官家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
感到前途渺茫,张秀儿一阵慌恐。
这时候,张秀儿还不知道,楚楠宠幸妃嫔的方法都是召幸,也就是召唤嫔妃去侍寝。到时候自有内侍、女官去接受召妃嫔,只可能有一二贴身的侍女护送,可也进不去寝宫,最多在下房处等候自己侍奉的妃嫔侍寝完毕。
这种情况下,就算她成功得到妃嫔的宠爱,做了贴身侍女,也几乎是没可能见到皇帝的面。更别提献媚邀宠了。在皇帝宫中胆敢放肆,哪怕流露出一丝的意图来,也早就被拖下去了。
整个后宫,也唯有许皇后和范雪瑶可以叫楚楠踏足自己的寝殿。前者是中宫皇后,地位不同。对皇后,召幸过于轻佻了。
而后者则是楚楠的心爱人。他更愿意到她的寓处,她的世界,被她的气息包围,亲身经历她平时的生活,享受美好的气氛所致,自然而来的欢爱。而不是意图直接,赤裸裸,冷冰冰的召幸。
等到张秀儿知道这个中区别,她才会真的绝望。
“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
这可不是说假的。
回到披香殿,范雪瑶直接就进了后殿,扶着画屏小心坐上榻,舒服的叹了口气,道:“真不值得,挑人的时辰也不过两刻,可为了这两刻,梳妆打扮,来回奔波,费了这许多功夫。”
画屏知道她更多的是抱怨梳妆打扮,过程繁琐,便笑嘻嘻地说道:“就是为了这两刻,才要梳妆打扮呀。好叫他们瞧瞧我们昭仪的风采。别什么野花、野草的,都敢以为自己貌若天仙了。瞧见昭仪,她们就该知道自己究竟什么根底了。”
巧巧掇来一盏走前沏好凉着的清茶,笑着递给范雪瑶,一边道:“瞧着那些小宫女,倒想起咱们初进宫的时候了,那时候我们较她们还小许多呢。可是步步小心,姑姑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在心里头,生怕挨打。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出一口气。哪有她们这样大胆,在昭仪的面前,还敢擅自张头探脑。”
月婵接话道:“我们在姑姑手下受了多久训教,吃了多少苦头,她们才多久,不过学了个样子罢了。且瞧着吧,像今儿这样子下去,她们还有的苦头吃。”
范雪瑶喝了凉茶散去在外面转一圈惹出来的燥气,舒了口气,想看看儿子怎么样,可身上懒的很,不想动弹,画屏给她捏肩捏的可舒服了,就对月婵道:“去瞧瞧大皇子在做什么呢。”
月婵“喏”了一声,就穿过槅扇,往东梢间去了,隐约听见她与人说话的声音,须臾回来道:“乳娘她们在屋子中间铺了竹席,叫大皇子在上面玩儿着,我过去时,大皇子正拿着娘子用羊毛做的那几个人偶耍着。”
兴许皇室普遍认为玩物丧志,因此宫里供孩子玩的玩具少之又少,适合楚煦这样二岁左右小孩玩的也就是布老虎之类的。楚煦早玩腻了。所以范雪瑶就领着宫女们做了一些羊毛毡玩偶,然后按照设定的不同的身份做了许多衣服,还有小狗小猫小鸟之类的动物布偶,让楚煦自行玩耍,可以锻炼他的认知能力和创造、幻想力。
月婵问道:“要不要把大皇子抱过来?”
“算了,就让他玩儿着罢,过会子就该用午膳了,就不折腾他了。”范雪瑶摇头,她是很心爱旭儿,可还不至于一时半刻的都离不开。
范雪瑶歇了一会,就起身去更衣。在外面的时候不得不穿的庄重得体,但是在自己殿里的话,她喜欢怎么舒服怎么来。把那扣身的绯红色纱褙子换下,重新换成了件白底缘金丝绣花红锦地衣襟的褙子,宽松的。殿里比殿外凉快,穿件褙子刚刚好。
到梳妆台前坐下,画屏和素娥手脚利落地服侍她拆卸首饰,等到一件件大大小小的饰物被拆卸一空,画屏就要将盘发的簪子也取下来,再把发髻散开来,给她通通头。
“发髻就不拆了,早上抹了那么多头油,堆在头上怪油腻的。一会吃过午膳,就准备热水、家伙伺候我洗一洗头发罢。”范雪瑶拦住她道。
画屏劝说道:“有道是:饱不洗头,饿不洗澡。这会子既然没事,不如现在就准备家伙洗了吧。”
范雪瑶自打怀孕后,人就惫懒许多,她也知道饭后洗头不好,这话还是她说与画屏她们知道的。只是她现在人懒的慌,就是不想动。想拖到之后吃完饭要睡午觉前再洗,洗完就倒榻上睡觉,岂不舒服快哉?
但是画屏都这么说了,她也只得点头答应了。
“也好吧,那你们快些准备。”
画屏她们便去准备洗头的家活,范雪瑶洗头是很麻烦的事,只是擦拭的布巾就有二十条,这些布巾是专门用来洗头发的。鸡蛋、花露等都是现有的,但洗头用的木槿叶子汁要现摘现捣,热水也要不断烧,至少要好几大桶,要保证提过来的是滚烫的水。
范雪瑶在榻上照着棋谱摆着棋局,就见小金、小红抬着个刻花大银盆进来。这银盆呈椭圆形,比普通的盆深的多,这样的盆她们抬进来两个。然后又用托盘,将布巾、捣好的一盆木槿叶子汁、银碗盛着三颗鸡子、茉莉花露油、粗齿牛角梳等掇了来。
小金和小红来来回回好多趟才把洗头家伙备好,在地上铺好防水的油布,又抬来范雪瑶洗头、按摩时用的小榻,凳子等家伙铺置好,粗使小宫女已担来茶炉房里烧好的热水。
小红来请范雪瑶:“娘子,可以沐发了。”
范雪瑶便起来,移步到屏风后,躺上小榻。小榻不过一人宽,头高脚低,头的那边放着银盆。范雪瑶躺上去,小金伺候她拆了发髻,然后用牛角梳梳通了,不轻不重的梳了会头,这才开始洗头。
小金、小红是专司沐浴事的,而画屏、月婵、素娥等人在边上打下手。小金捧着范雪瑶梳的整齐顺滑的乌丝,小红先用半桶凉水兑了小半桶热度适宜的水,用水瓢舀了一勺,慢慢从范雪瑶额头处往下浇。
温水顺着额头流过头皮,打湿乌发,最后落在银盆里,盆底放了一块布,水淌进去而没有声音。
范雪瑶闭目养神,享受着宫女们的服侍。
先用鸡子白打散了洗头发,鸡子白既能去垢脂,又能治头发干燥,使头发顺滑。洗完后,再用木槿叶子汁重新洗。
洗完头后,小金扶着范雪瑶的脖子,将她的头部上方放进温水中,让微热的温水浸没头皮和头发。做完这些,小金手停住,小红看了她一眼,她抿了抿嘴唇,往侧边退开。
小红走上前,将在温水中浸过,泡的柔软而热乎的双手抚上范雪瑶的头部。按摩头部的手法她比小金更好,所以一向这一个环节都是她来。
小金私底下学了许久,觉得自己不比她差了。但一直以来都是小红给范雪瑶按摩头皮,又没出过岔子,她没有好时机自荐。每每都在最后让出位置。
小红按摩的手法的确过人,按着按着,范雪瑶只觉得舒坦的昏昏欲睡。
擦到头发半干时,小红取过一旁的罐子,揭开来,香气扑鼻,那里面盛的是茉莉花露油,滴了几滴在手上,双掌相互摩擦热了,才以指为梳,将那薄薄的花露油抹在头发上。再用剩下的布巾擦拭,等二十条都用了,范雪瑶头发也干的差不多了。
花露油不多不少,既不会油腻腻的,还能滋润头发,让头发又黑又亮,还会散发出淡淡的芳香气息。
抹了花露油,又把沾过水的前额后颈耳后等处重新搽了遍滋润肌肤的香脂。
洗完了头,画屏在镜前替她松松的挽了个髻,范雪瑶正觉着身上有点儿凉,虽然用了二十条巾布擦头发,可到底光擦一时是干不彻底的。外头日头正艳,索性叫画屏掇了条春凳到廊下,她坐着晒晒太阳暖暖身子,且干头发。
新选的六位宫女早已被送来,只是撞上她洗头,小宫女不敢过来回话,就叫她们在院子里候着。
范雪瑶一出来,就看见她们在院子里,叫太阳晒的脸蛋微红。看见她换了身衣裳,妆容尽去,挽着个蓬蓬的髻儿出来晒太阳,忍不住盯着瞧。
小丫头们这么盯着瞧,范雪瑶就招招手,让她们到廊下来说话。
“昭仪金安。”小丫头们过来后,立即小心问候。
范雪瑶没说让她们站到避阳处,新进的小宫女,一开始她态度太温和,反而容易滋长不逊,只微笑道:“方才她们都在殿里服侍着,这会子闲下来了,等会儿叫她们带你们去看看住处。既来了这里,今后你们就是一个殿里的宫人了,要好好相处,一齐用心当差服侍。有一点你们要记住,披香殿不比你们从前待的掖庭局,后宫规矩多,你们跟着这些姑姑们好好学,只要你们潜心学习,假以时日也能独当一面。可要是呆憨呆顽的,本位倒好说话,可这里还有大皇子,要是惊扰到了大皇子,把你们撵走都是轻的。”
小丫头们进宫前不过是平民人家,对皇室有着由来已久的敬畏,这种心情进宫后更是根深蒂固了。听了这话,心里便是一紧,面色发白。一个双眼皮、圆脸蛋的小宫女诚惶诚恐道:“奴婢知道了,一定谨记于心。”有她开口,其余小丫头也跟着生疏而竭力地表忠心。
她们嘴上到底记没记在心里,时间会证明的,范雪瑶也不想一开始就敲打太多,若是不往心里去,她说再多都没用。
便叫画屏、巧巧两人把她们带去下房处,自行安置。
她们都刚进宫,没有多少行李,她们薄薄的包袱里面只有进宫后才做的几身春夏宫装。她们之前不过是低微预备宫女,装饰自己的不过少许涂抹用的脂粉和扎发的头绳之物。至于钱,那是不可能有的。她们之前那点子俸钱都孝敬教导她们的姑姑了。
画屏与巧巧就带着六个女孩子去了下房,只见下房里,少许几个没在前面当差的宫女们都打扮整齐鲜亮,或休息或做着活计。女孩子们进屋来先张望了一圈,心里有些震撼。
她们之前跟着姑姑们住,早已见识过宫里下房是个什么样子。其实各处下房都差不多大,一间屋住好几个人,拥挤的很。披香殿宫女们住的下房,也不过是比别处更干净更整洁些罢了。只是这些姐姐,与那些姑姑们就大不相同了。
穿着倒是与从前见过的姑姑们没有太大区别的,都是淡绿宫装,一式的宫鞋。只是面前的姑姑穿的是纺绸,上面多了些精美的刺绣。
宫女不许浓妆艳抹,这些姐姐也只是淡淡搽了些脂粉罢了。髻上戴着几朵堆纱花,样式颇为新巧。爱美是人的天性,饶是女孩子们都还小,也不禁往那好看的堆纱花上多看了几眼。
真正与其他宫人不同的地方,是这里人身上那种,利索,精神,容光焕发的味道。
见画屏、巧巧领着六个女孩子进来,屋子里的宫女们都望过来,不过两个人罢了,一个是司职洒扫庭院的红绡,一个是前殿承应的晓月。
红绡先站起来,眼睛打量了六个女孩子两眼,然后看向画屏和巧巧,笑道:“姐姐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画屏淡淡道:“娘子挑了几个小宫女,要安排她们住处。有六个小宫女,你们看一看,可愿意叫她们和你们住一屋。”
晓月闻言,把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放下,眼睛从六个小宫女们身上扫过,目光落在她们的头上,皱起眉道:“她们可剃过头了?”
红绡看了一眼,道:“这头发瞧着比我还多着哩。”
六个女孩子都梳着环髻,把把都是真发。她们进宫不过数月,要是剃了头,得吃了什么生发的仙丹灵药才能长到可梳成这样大大的环髻?自然是没剃过的。
晓月顿时摇头道:“画屏姐姐,咱们好好的干净、整洁的地方,要是弄的腌臜了,还怎么服侍娘子?咱们虽不是殿内伺候的,大大小小每日也要给娘子请安回话的,要是污了娘子,大皇子,岂不是罪过。”
女孩子们听懂了,两人是觉得她们身上不干净,不想让她们住进这屋子里。女孩子中一个瓜子脸,眉毛细细长长的女孩子脸涨的通红,忿忿道:“我才不腌臜,我身上没有虱子!”
其他女孩也是面有气愤之色。她们能被掖庭局挑出来供范雪瑶挑选,本就是今次进宫的良家子中最出色的那拨小娘子,如果运道好,叫官家给看中召幸了,赏赐个红霞帔、紫霞帔,就与其他宫女不同了。若是侍奉的好了,叫官家记住,再侍寝个几回,指不定还能得到个正式的名分呢!
可这些人却把她们看做一副什么脏地方出来的人似的。就算她们是宫里的姑姑,伺候的又是宠妃,有地位有体面,但她们也不差呀。
晓月见她们一脸不满,冷笑对画屏道:“画屏姐姐,是不是宫里放老人出去,缺人使了?”
眼睛在六人身上瞟了一圈:“像这样子的都放出来服侍主子了。”其实以她们往日的行事作风,无论对谁说话都会留三分,含蓄,才不叫人捉住话柄。这样露骨的话,她们是不会说的。只会说些暗指暗示的话。但她们是要压服这些小宫女的,是以才把话说的露骨了点儿。
画屏笑了笑,看了眼怒色更明显的六人,道:“只在姑姑手下调理了几个月,时间上是短了些,好在大致上的规矩教了,多瞧着点儿,带上一带,也就带出来了。”
虽然话依然不是很中听,但到底算是维护了她们。六人脸色这才好看了一点。
晓月道:“纵使咱们带着,也得人听话才成。画屏姐姐你看她们,哪一点像是服人管教的样子?”
画屏瞧了瞧她们,她们确实如晓月说的一般,一脸不服的模样。便笑着道:“怎么不像了,不都是乖巧伶俐的小娘子吗?来,快叫人,这是你晓月姑姑,这是你们红绡姑姑。这些姑姑别看着年轻的很,这都是进宫好多年了的,服侍的昭仪娘娘妥妥帖帖,没人不服的。以后跟着她们们好好学,有你们好处多着。”
六人纵然心里仍然不欢喜,可画屏这话说的既软且硬,就没有她们不答应的余地,六人只得服了软,口口声声说以后一定好好孝敬姑姑们,不敢不听半句话。
红绡点了点头,脸上带着三分笑,晓月却只是哼了一声。画屏含笑看她们,半晌,开口道:“我们殿里人都在这下房住着,人多了些,你们既然来了,安排你们一间屋子插过去一个人,这样住,既省了事,也好叫姑姑们带你们……”
六个不过十三四岁的小娘子,默默听着画屏对自己等人的安排,此时心里既是惶惶不安,又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
晚上,宫女们服侍范雪瑶洗沐,换上寝衣,范雪瑶上了卧榻歇下了,画屏、巧巧等人就去准备上夜事宜。
卧室内范雪瑶已经安歇,画屏转出来,来到东梢间,见灯烛还亮着,便进来轻声问:“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不歇息?”
春蝶道:“大皇子原睡下了的,可方才溺溲了一回,换垫子、清洗,折腾过来,就一时半会儿的睡不下了,你瞧,可精神着呢。”
画屏走近瞧了瞧,可不是吗,楚煦虽然躺在榻上,身上盖着条袷纱被,一双眼睛却睁的圆溜溜的,看着她笑呢。楚煦继承了范雪瑶白净的肤色,咧着嘴笑呵呵望着你的时候,真是可爱到叫人心醉。
画屏不由嘴角上扬,冲着楚煦摇了摇手打招呼,然后望向屋内服侍大皇子的春蝶、散花和奶姆道:“怎么这会子就溺了,才睡下多久。难道睡前没有叫大皇子溺溲吗?也忒胡闹了。这样子折腾,扰乱了大皇子的作息,一会哭闹起来,惊扰到娘子歇息,看你们好不好?”
乳娘解释道:“我看着大皇子刚溺溲过没多久,也没喝多少水,且困的直哈气,就以为不用了,就伺候睡下了。”
画屏不跟乳娘计较,只同春蝶道:“娘子现在大着肚子,原就身子懒,爱睡觉,你们还不警醒点儿?”
春蝶撅了嘴道:“哪是我不警醒呢,方才伺候大皇子睡下的时候,我渴的厉害,就去下房喝水去了。回来大皇子已经睡下了,我便以为已经叫大皇子溺过了,哪里想到没有伺候。这会子真是叫我挨骂也没话说。”
散花忙劝:“罢了,是我们疏忽了,我当时也是见大皇子打瞌睡,怕吵走了瞌睡虫。今后再不会了。”
“虽不算什么要紧的事,只是如今殿里来了新人,正是要万分谨慎的时候。不为别的,就算是给咱们自己长脸,也该事事上心,不出差错。”画屏见她们唬的脸色发白,觉得敲打的差不多了,因转笑道:“既知道错了,那这次就罢了。我不告知娘子,这事你们自己记在心里头,下次可别再犯了。”
几人说了这会子话,怕说话声会扰的大皇子不好睡觉,便噤了声。放下帷帐,又把纱罩罩住灯烛,室内顿时陷入黑暗,她们就在槅门边,借着隔壁间一点烛光坐着。过一会子就把着蜡烛去瞧瞧大皇子,楚煦大约是真的被折腾走了瞌睡虫,看了两回,都还醒着。过了好一会儿,散花再去看时,才见他闭着眼睛睡着了。粉嫩湿润的小嘴微张,长长的睫毛在眼窝处映出一小片阴影。
“睡下了。”散花出来,小声说。
春蝶笑道:“可睡下了,那我就回下房去歇息了。”说着,伸手掩唇打了个哈欠,眼角挤出一滴眼泪。今晚是散花和周奶姆在大皇子处上夜。她可去自行歇息,不必守着的。只是方才画屏训话,她不好走的,才拖到这会子。想到房里还有新来的小宫女,只怕今晚真个睡不好了,心底不由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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