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七、恨铁不成钢

“政府做了很多工作,你比方说:每年每人退耕还林的亩数必须完成,就是要在原来的田地上实打实种上草原荆棘,就是我们小时候在草原上看到的我们叫苧荩儿的扎人的灌木丛。姐,你记不记得我们小时候拔麦子还在苧荩儿的洞里掏出过一只小刺猬?嘿嘿嘿——”毛蛋儿的调皮劲儿又出来了,回头一脸顽皮地看向山丹。

“记得!先发现了刺猬的黑乎乎的屎粑粑,屎粑粑都是甲虫的尸体。后来找到人家的洞,掏出来玩,玩死了。”山丹也回忆道

“妈妈,刺猬是什么样子的?”小玉瞪着大大的眼睛询问道。

“刺猬,长着一张猪一样的脸,尤其鼻子特别像猪嘴。然后有一身尖刺,扎手得很,不能抓它。平时没有人打扰就把头露出来找虫虫牛牛吃,看到人或者有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立马把自己缩成一团,把脑袋藏进刺里,你就看不到它的头了。我和你二舅就是没法用手抓刺猬,然后用脚踢,就把一只小刺猬给踢死了。”山丹脸上有些不忍的神色

“你们真是太残忍了!”小玉有些愤然。

“那时候也像你这么大,淘气呗!不知道刺猬能踢死,以为它一身刺很结实不会死呢。”毛蛋儿赶紧解释。

“哦,妈妈,啥叫虫虫牛牛呢?刺猬吃虫虫牛牛干啥呀?”小玉好奇地问。

“哦,哈哈哈!虫虫牛牛就是:当地人把甲虫,就是像天牛啊屎壳郎啊等等甲虫叫做虫虫牛牛的。”山丹笑起来。

“嘿嘿嘿,虫虫牛牛!”小玉玩味妈妈嘴里的虫虫牛牛的好玩。

“每年乡里和旗里都会有专业技术人员来检查退耕还林的质量和数量,会按照现状兑现国家的补贴。还有:现在,每家的养羊数都是严格限制的,每个人平均几只羊,多少草原多少载畜量都是经过科学计算来管理的,不许多养的。”毛蛋儿继续说。

“哦,看着那些苧荩儿好像比我们小时候的野生苧荩儿长势好很多,房后那块长麦子很好的地,我见苧荩儿长得特别好,都有一人高了,看到固沙的效果还不错,看来对水土流失还是起到很好的作用的?”山丹问道。

“现在的苧荩儿都是改良以后的,一年有一场雨就能长很高,每一行之间的距离,一堆一堆苧荩儿之间的距离都是科学规划的,所以对草原沙化的控制和防止水土流失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你记得我们庙梁那块地不?现在苧荩儿都长成树林子一样了。”毛蛋儿回头问山丹。

“记得,记得我们是四年级时候,哥哥还用那头老牤牛在榆树湾开荒种油菜籽呢。地里石头特多,打折两条铧呢。不就是那块地?”山丹呵呵笑着问。

“是呢,那是个背风的湾湾,牲口的干粪沫子都聚集在那儿,哥是个聪明人,知道那块地肥就去开荒,呵呵呵,现在那儿的苧荩儿都成气候了。”毛蛋儿也笑起来。

“说起成气候,我就愁你说小雨怎么办?这高中毕业,考了300多分儿,以后怎么办?可怜了哥哥成天操劳,就养了这么个东西!到你那儿能行不?”山丹愁容满面。

“你没听哥哥说小雨高二后半年都不上学了,每天都在网吧里混呢。学校管不了,还叫家长去签了保证书:保证孩子在校期间出现任何事情学校都不负任何责任,否则就退学。哥哥都快被气死了,你能咋样?遇上这种孩子!我只能尽力而为了,我要不管这孩子就废了。”毛蛋儿也是无可奈何地说。

“我不知道情况,打电话家里总是说还好,哥哥对小雨又是那么溺爱,要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把他打残了,反正也是个废物,残了顶多养活他一辈子。你说说,考到那么好的高中,又是区重点又是火箭班,全年级一万多人排到前200名,咋就一下子堕落到这个地步?我就奇了怪了!”山丹恨铁不成钢地说。

“还不是网络害的?其实他上初中时候就学赖了,经常旷课的,只是凭着他那颗聪明的脑袋能把初中那点儿知识搞得掂,离家也近,哥哥经常去看去管,上高中他宿舍一个同学拉引他去玩游戏,一发不可收,后来两人一起被学校劝退,那一个被勒令回家的同学在家呆了半个月,返校后人家有志气,立马好好学习,这不?一本稳稳地上了。他呢?没骨气没志气,照样每天把他老子的血汗钱都浪费在网吧里,又离家远,哥哥没时间经常去看,到头来害了自己。”毛蛋儿压抑的声音在叙述。

“我啥都不知道,这次考完我知道成绩吓一跳!这样的学校,凭着小雨的智力水平,怎么会考300多一点的分数?现在又是750分的总分。我们那会儿那么差的学习条件应届我们都考四、五百分!你说说?他还有脸回家?有脸看着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还有把他当作宝的爷爷奶奶?咋就养成这么一个没羞没气没皮没脸的孩子?”山丹心痛无比,看着未老先衰的兄长,看着父母对孙子的殷殷期盼之后的失望,看着一家人的愁眉不展,在他们回来时的强装笑脸,她的心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刺痛。

老人说孩子是前世的债主,不是你是他的债主就是他是你的债主,反正是要一方偿还清楚才肯罢休的。山丹想:这个孩子或许就是他们那一世欠了人家的债务,来讨债的。

粉娥怀他时候差点儿连命搭上,长大后又是花钱如流水,从来不懂得心疼父母和已经年迈的爷爷奶奶,放假回家从来不会替家里人干一点点活儿,整天东家门出西家门进地溜达闲逛,也不怕人家说他不懂事的闲话。

不干活儿就不干吧,你起码把自己料理好,凭着一颗比别人聪明几倍的脑袋,给自己赚个好前程,也算是给父母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交代,偏偏不。钱花了无数,成绩却一塌糊涂。

铁蛋儿拍着自己的脸对儿子说:“我要是你,羞都羞死了!三年高中花了五万块钱,考回300分!我一百块钱买一分我也不止300分哇?”

无论大家怎么骂怎么说怎么数落,小雨就一个姿势,坐在一只小板凳上,低着头一言不发,既不表示自己错了,也不辩解自己没错,也不解释这样的结果是怎么来的。到吃饭时间就吃饭,到睡觉时间就睡觉,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真是三棒打不出一个屁。

山丹是个直性子也是个急性子,骂到生气忍不住到院子里找一根木棒来揍这个不争气的孩子。顾海平生生拉住山丹劝道:“如今你怎么打他都晚了,以前的都回不来了,现在只能想其他办法,看看下一步怎么走?你打死他,过去的都回不来了。况且,人家父母都舍不得打一巴掌,你一个姑姑打侄儿不合适。”

“不合适?要是有我在家,我就不信他能有今天的结果,一家子没有一个有志气的,个个宠他宠得无法无天,连一句重话都不说,孩子哪有不教训的?不教训他就不会长记性,你让开,我先打断他一条腿!气死我了!”山丹暴跳如雷。

“你闹到鸡飞狗跳,多少人在等着看笑话呢!现在我们能做的是要了解小雨的想法,看他打算以后怎么办?我们好安排下一步的行动,这不还有我呢吗?我们这次回来不就是专门为了小雨的前途?你这样只能发泄你的情绪,啥忙都帮不上。”顾海平紧紧抱着激愤的山丹,劝慰道。

“唉!真是气死人!要是我的孩子,我早就打折他的腿了。”山丹气呼呼的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头上喘粗气。

铁蛋儿妈看着山丹暴跳如雷的样子,怕小雨挨打,早就悄悄打发小雨逃跑了。

现在不是寒门再难出贵子,而是穷家富养出太多败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