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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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阳村的人大都善意,其中不是没人看见他们来往,但也没往外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都是针对有父母的人而言。
前年赵家族人欺负他们姐弟,他们不是没看见过,且赵梨花还有弟弟要照顾,因而若是赵梨花自己找长辈定了亲事,那倒没有什么好奇的。若是让族人帮忙,那还真的是会被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且桃婶子住在他们姐弟隔壁,别人问的时候,桃婶子就直接道:这事她是知道的,她是看着梨花长大的,她相当于梨花的长辈,这事已经过了她的眼了。
这样一来,也算堵住了大部分的口。
当朝,未来女婿去丈母家家帮忙干活的也不是没有,那是长脸的事,说明嫁过去以后会是个疼媳妇的。
后头,张高可能意识到了未来媳妇的不容易,常常跑过来帮忙。
柳阳村人与人之间的气氛还算融洽,只要不是有大仇的,都不会闹事。毕竟谁的日子也不容易,都是过过苦日子的,谁又会真这么狠,用一张嘴皮子去害人呢?
赵梨花摸着酸了几日的肩膀,慢慢下定了决心,这是她第一次有了小心思。往后也因着这个心思与这个男人过了一辈子。
赵梨花已经不太记得起二人什么时候相识的了。
总之,与他们谈好条件之后,她最后还是成功地嫁进了张家。
外头的鞭炮噼里啪啦,进了张家,赵梨花的一只手被大手牵住,她明显感觉到对方在抖,“梨,梨花,你别害怕。”
赵梨花忽然松了口气。
掀头盖的时候,张高从脖子红到脸蛋,待看到美娇娘,他傻傻地咧嘴一笑。
身后是哄哄闹闹的声音,张高难得脑子清醒,“梨花,石头就在外头,要不要我,”
话还未说完,他的小舅子就进来了,张高眼睛一亮。
“阿姐,姐夫。”石头乖巧地称呼他们。
“诶!”张高这一声应得尤其得亮。
过了一会儿,有人喊张高出去喝酒。
赵梨花拉着弟弟说了好一会儿话,新婚之夜,夫妻俩带他去看了新房间。
回到屋中,张高红着的脸一直没消下来过。
赵梨花身上这身红衣新娘装,也是桃婶子送的布匹做的,桃婶子这人心善。
张高站在那十分局促,感觉跟做梦一样,就把他喜欢的姑娘娶回来了,方才席上还有许多人羡慕他。
赵梨花脸蛋也有些红,她自顾自地取下头上的木簪,一头长发披散而下。
一时有些不自在,眸中氤氲着水雾,“有没有热水?我想洗个脸。”她是新妇,刚进门第一日不好出门。
“有有有,”张高面色红得跟虾一样,手脚不知如何摆放,三两下跑出去备。
赵梨花掩在袖子下的手捏成一团,她轻轻蹭去掌心的汗,垂下眸子:她会好好过日子的,尝试着习惯另样的生活,努力把石头抚养长大。
等赵梨花洗完脸,张高毫不在意地就着那盆水洗了洗脚,赵梨花不自在地撇开眼。
她深呼吸了一口气,门吱呀一声关上,她抿了抿唇,掀开被子往里躺。
张高比她还紧张,整个人泛着红,外头的热闹早已散去,他爬上床,“梨,梨花,我会对你和石头好的。”
赵梨花没再说话,一双手伸过来将她揽住,“要,要是疼了,你就跟我说。”
新婚之夜,赵梨花知道这事逃不过去,她霎时眼皮滚烫,她的身体被翻了过来,明显感觉到上方的人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尔后俯身下来。
她知道,付出是相对的,任何人都没有理由要求对方任意付出,即使是夫妻之间。她虽然对他还没感情,但她可以尝试慢慢培养。
一道黑影投下,赵梨花莫名有种安全感和紧张感,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摆。
张高一个大男人,身材壮硕,也不敢完全压下来,他哆嗦着含住媳妇的唇,柔软的触觉让他整个人飘飘欲仙。
张高虽然憨,但作为男人的本能还是有的。赵梨花紧闭着眼睛。
身上一凉,进去时,赵梨花因为痛差些哭出来的时候,他也愧疚得要哭了,“对,对不起,梨花,嘶。”
赵梨花疼得脸色都白了,耳边还响起耳边男人那凄惨的哭声,她下意识白着脸说了句,“不要动,”
张高涨红着脸,身上仿佛要炸开一样,且那里也十分地痛,心里又十分愧疚。
不知过了多久,夫妻二人察觉到那处细微的变化,躲闪着对视了一眼,也不知谁先动的,终于完成了这场洞房。待重新安静下来,张高唇角一直往上咧,哆嗦着手搂住他媳妇一夜未睡。
新婚之后,赵梨花慢慢适应在这里的生活。张高也慢慢履行他的承诺,一直照顾着他们。
莫名之中,她察觉身上的担子轻了不少,但绷紧的那根弦始终未松开过。
而她的弟弟石头,他的吃食都是从赵家带来的,每年收到的租子都落在他身上,他住在张家,也就相当于只借住了屋子居住,因着欠的这点人情,赵梨花去找到了张老头,塞给张老头一些住宿费,然而被拒绝了。
赵梨花从张老头和刘氏屋里出来后紧抿着唇,心里想着要报答他们。两家早已分家,即使他们二房不用负责养老大头部分,然而为着石头这份人情,赵梨花每回做了好吃的,便会端一些过去,也算是孝敬长辈的,她也会跟石头讲道理。让她欣喜的是,石头很懂事。
石头越来越乖巧,在她夫家也不会闹事。
而忽然有一日,石头就被夫子瞧中了。
得知弟弟要科考时,赵梨花感觉到的不是负担,而是坚决,她咬牙要供石头读下去。想到弟弟的身体,她知道弟弟或许可以走另外一条路。
她男人十分爽快地答应了送石头去上学。
张高送小舅子去私塾回来那日,大大咧咧地道,“梨花,石头太瘦了,多给他补补。”
如今,张高与小舅子关系越来越好。
赵梨花放下手里的活计,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不怕我挪用家里的钱?”
“啊?”张高摸着后脑勺,“挪就挪呗,石头就是我半个儿子,不对,好像乱了辈分了啊。”
赵梨花哑然,深吸一口气跟他解释,“放心,我没挪,我用的都是赵家收来的租子钱和卖地的钱。”
“哦,”张高还有些失望,大手伸进兜里摸到三文钱,心里想着待会去接石头的时候给他买些吃的,不过也不知道石头爱吃什么。
看着他嘀咕着什么要出去,赵梨花难得盯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这个傻子,幸好遇到的是她,也不幸遇到她。但到底他是怎么想的,还要看他自己。
而张高把石头当儿子看,那确实是真的,他这个人就认死理,大房的孩子与他不怎么亲,倒是石头,那软乎乎的手抱着他的脖子,每回都让他有种提前抱儿子的感觉。
让张高这个大男人十分开心的是,石头也亲近他。
赵梨花和张高,两人成亲后,大致目的都是相同的,那就是要努力过好日子。
夜里,一家人摸黑吃饭,两个胃口小的吃完,张高则当着他们的面表演如何在短时间内吃下两大碗。石头和赵梨花往往对视一眼,无奈地看着他。
赵梨花忽然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石头偷偷找到她,告诉她姐夫对他的好,一件一件告诉她姐夫又做了什么事。赵梨花笑着摸摸石头的脑袋,告诉他要好好学习,凡事有阿姐和姐夫。
他们一家人,就像拧紧的绳,各自努力,各自为对方付出,即使没有能力付出,也会表示自己的体贴和理解,做力所能及的事。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也搬到了洪来县,石头考中童生的那日,张高又笑又哭,结果变成纯哭,差点晕了过去。他激动就要抱着石头大叫一声儿子。
石头带给他们夫妻俩的惊喜不止于此。他越来越懂事,让他们夫妻俩操心的事变少。
日后,石头往上考,给了他们许多惊喜。他们也终于有了孩子,他叫小豆子,小豆子格外喜欢他舅舅。
而他们家的石头,最终走上了青云路,也没忘记他们,把他们当作父母一般孝顺,他娶来的媳妇也是好的,还让他们提前抱了‘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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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梨花今年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上穿的是淡紫色衣衫,上头绣着秀雅的白色兰花,逶迤拖地云状古纹裙摆,她手腕上戴着碧玉清透镯子,头上发饰是定制的梨花簪,一副官家富贵太太的模样。
她这才刚从外头回来,便听说张高病了,匆匆忙忙连衣服也没换便去看他。
赵言今日请假没出门,正守在姐夫的床边,与床上人身份完全调换过来了,端起碗喂姐夫喝药。
张高这几年过的都是大老爷般的日子,除了操劳那家铺子,其余时间也会腾出来享受,如今一闻到这个味,忽然矫情地撇过头不想喝,“这也太臭了,不喝不喝,又臭又苦。”
“姐夫,”赵言无奈,“良药苦口利于病,你要是喝了也能早些痊愈。”
“哎呀,我就是发热而已,不用不用喝的。”
“姐夫,喝完我给你买糖吃,给你买那种你喜欢吃的切块糖,京城也有卖。”赵言继续哄他。他这也是想起几年前,他姐夫把小豆子藏起来的糖给吃了的事。
张高小时候过了苦日子,尔后去码头扛货,不小心落了一身毛病,这一到年纪了,浑身的小毛病‘争前恐后’出来。昨日刚降温,结果他今日就发起热来,腿脚也开始疼了。
“臭小子,你姐夫我又不是小孩。”不过听着石头哄他,心里头美滋滋的,他也就不作了。
倒没想到,赵梨花就是这会儿回来了。
他听见脚步声,立即端起碗一口气干掉。
赵言唇角一抽,接过空碗,“姐夫,我下午请了帖子叫太医过来,顺便给你看看身体,给你开几贴补药……”
“什么太医?不,不用,我身体好得很。”张高差些没吓得直接坐起来,那是给皇上大臣他们看病的,他怎么敢。
“要的,”赵言也坚决,按住他肩膀,“阿姐,你看着些姐夫。”
“好,”赵梨花眼眶有些红。
赵言又叮嘱了几句,才转身离开。
“你说说石头,这又不是啥大事,他还请了假,又请了太医,诶呦,我这。”张高叨叨着,忽然发现旁边没声音。
“梨花?”
赵梨花垂下眸子,不让他看见自己发红的眼眶,“你就听石头的。”
二人默契地喊起了赵言的小名。
夫妻俩不愧在一起这么多年,察觉到媳妇伤心了,张高一把抓住她的手,嘿嘿笑了两声,“梨花,”
赵梨花没理他,替他掖好被子,刚要起身给他倒水喝,衣服再次被一扯,“梨花,你陪我睡一会,我晕乎乎的,就想抱着你睡。”
张高这么些年,从鱼鱼和康康那学了不少撒娇的手段。
张高顶着大黑脸,他皮肤这么些年也没白回来,赵梨花对着他这张脸已经习惯了,压根不会嫌他丑,只是心疼得紧。
“多大人了还撒娇,”赵梨花笑骂了他一句,起身去关了门。
张高眼睛跟着媳妇转,待她躺下,他一手搂住,“梨花,你今日真好看。”
见他的手不规矩,赵梨花伸手拍了他一下,“别闹,还病着呢。”
“知道了,我就是想梨花了。”张高将媳妇搂紧,心里头美滋滋的,心想着他眼光真好。
赵梨花转过身来,大手搁在他额头上,“还有些烫,”
“没事,我身体壮得很。”张高继续大大咧咧的。
“你也不年轻了,怎么就没事。”赵梨花不赞同。她也是心疼他的。
“媳妇,你是不是心疼我?”张高得寸进尺地抓着她的手,笑呵呵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