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怜赶到赤炼山附近的军营里,才发现镇守的将军竟然是褚荣志。

有一种被帝后联手愚弄的感觉,怨不得皇后能在宫中那般安稳度日。原来叛军不被追究也罢了,被她这么巧妙安排,倒成了帮衬皇上谋算中南的良将。非但无过,反而有功。这么想着,苍怜只觉得心里的愤怒,像虫子一样一拱一拱的让她难受。

“褚将军,真是好久不见了。”苍怜双眼迸射出的寒光,丝毫不比刀刃逊色。“有你在这里镇守,怨不得皇上会坠崖遇险。你到底是勾结中南叛乱,还是被皇后粉饰太平佯装功臣,真以为这世上的人眼睛都瞎了吗?都看不出你们的伎俩?”

“怜妃娘娘当日在宫中狠戾行凶,为保全自己的前程,不惜对培源下狠手,又当怎么讲?难不成你以为皇上是三岁的孩子,那么好哄骗,看不出你的真实目的?”褚荣志从没见过这样不要脸的女人,不要脸也就罢了,竟然还这般难对付。真被她花言巧语骗了褚培源也就罢了,连皇上也五迷三道的,还纵她活着。

两个人见面,分外眼红,谁也不愿意放下姿态与对方合作。

“本宫没功夫听你说这些废话。总之必得确保皇上的安全。”说到这里,苍怜刺啦一声拔出了身上的佩剑:“我这番来这儿,就是为了救皇上,救我夫君。我不管你有什么心思,总之,若阻我之路,别怪我下手无情。”

“培源待你倒是好到骨子里去了。又如何?你还不是亲手断送他性命。”褚荣志恨毒了这个女人,咬牙切齿的说:“我阻你如何?不阻你又如何?你岂会顾念旁人的好处。终究是为了你自己的前程罢了。若当初,褚家纵容你踏进褚府的门,岂不是祸害三代,家务宁日。亏的是苍天有眼,哪怕褚培源送命,也不必你这样的毒妇入我褚门半步。”

话音落,褚荣志的贴身护卫已经握着大刀进入帐中。个个满腔愤怨的瞪着苍怜,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

“褚荣志,再不济本宫也是皇上的怜妃。你若反叛,杀我也罢。你若还想保住你们褚家,就对本宫客气一点。别坏了皇后的苦心筹谋。”苍怜心想,能说服皇上,重用“叛臣”,皇后一定花了不少功夫。褚家的人为着这一点,也不会乱来。

“哼。”褚荣志咽不下这口气。

“本宫是不屑于你动手,但不代表不会对你动手。”苍怜攥着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只是耽误了时辰,若皇上有什么不测,你我都担待不起。你还要二度反叛吗?”

“来人。”褚荣志沉了口气,绷着脸道:“给怜妃娘娘指路。”

“你这是什么意思?”苍怜被他气得不轻。“你莫不是让我自己去营救皇上?”

“怜妃娘娘有所不知。”褚荣志轻蔑道:“皇上早就下了严旨,所有人原地待命不许妄动。否则以违拗军令处置。本将军自然不能明知故犯。营帐中所有人员必须等着皇上的圣旨才能行事。怜妃娘娘这般的重视与皇上的情分,微臣自然不能阻拦,且您也不是营帐中人员,所以您想去哪想做什么都不受微臣限制。同样,微臣要做什么,也不必听候您的差遣。去与不去,娘娘自行决断。”

苍怜生气,却也无计可施。褚荣志恨毒了她,她心里岂会不知。

眼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好,就算你不调遣兵士随本宫一并救皇上。总该派人去山崖下搜寻吧?”苍怜攥着拳头:“万一皇上此刻需要救援,耽误了时机,你可承担得起罪责?”

“怜妃娘娘,微臣已经着暗哨前往山崖下搜寻。只是山路陡峭不好走,又未免引起敌军注意,搜救的人实在不宜过多,且只能慢慢进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至于罪责……皇上坠崖是传闻还是事实,尚且没有人亲眼所见,娘娘怎么能判断一定是真的?”

“没有人亲眼所见?”苍怜听这话心里特别不踏实:“没有人亲眼所见,为何消息会这么快传入皇城之中,就如同所有人都亲见了一般?莫不是在逗本宫?”

“微臣可不知道娘娘是从何得来的消息。”褚荣志微微蹙眉:“而微臣也是今早才得知皇上可能坠崖。”

“什么?”苍怜的心砰砰跳的极快。她从皇城赶来,已经用了好几日的功夫。可是褚荣志却才知道这个消息?那几天之前,究竟是什么人把消息送回宫的。皇上又究竟身在何处?

她顾不得和褚荣志争论,急忙道:“取地图来。告诉本宫皇上可能在的位置。”

“是。”褚荣志对身边的亲信道:“还不赶紧按照娘娘的要求行事。”

嘴上这么说,打发了苍怜倒是很容易的。褚荣志得知苍怜拿了地图很快就离开,心里微微舒适。“叫人跟着她,伺机动手。”

“将军放心,属下明白该怎么做。”随从语气沉冷。

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时辰之后,蕾祤也抵达了这个营帐。

褚荣志见到她是有些意外的。行过礼,便直接了当的问:“恭嫔娘娘一向不谙朝廷之事,更不通晓战事。为何会来此?”

“是皇后娘娘令羽林卫护送。而这些人,都是被遣来助将军一臂之力。”蕾祤急的不行,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皱着眉头低声问:“将军,皇上是否真的坠崖?如今可有消息了?”

“早起本将军得到消息,得知皇上可能坠崖,已经多日不在营中。但皇上的军队驻扎在离这里几十里之外一处僻静地。具体在哪,本将军不敢擅闯,具体情形,也不得而知。”褚荣志心想,皇后能让恭嫔出宫,还有羽林卫以及褚家的兵士随行,想必是信任她的。于是就多说两句:“但为何几日前,皇上坠崖的消息就传到了皇城之中,本将军也不明究竟。”

“那么怜妃呢?”蕾祤忧心忡忡的问。

“怜妃执意救驾,已经前往皇上可能坠崖之处搜救。”褚荣志微微挑眉,脸色有些不好。“怜妃性子孤傲,一个人前去救驾,有什么功劳自然也是她的。”

“这个时候,功劳还是苦劳都无妨。只要皇上能安然无恙就是最好。”蕾祤还算是比较理智:“将军,可否将现在的战况如实相告,我也好放飞信鸽,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也好。”褚荣志点头,着人又取了地图,细细说来。

表面上,他是看不出有什么端倪。但实际上他真的很担心褚培源。皇上出事,他恐怕也好不了多少。银枝记录了褚荣志将军所言,整理之后,挑紧要的书写成字条,交给恭嫔过目。“娘娘,这样送回宫去可好?”

蕾祤扫了一眼,凝重点头:“就这样送回去便是。”

“是。”银枝交给了褚荣志的人,连同信鸽一起。

蕾祤只道褚荣志是不会轻信她的,也唯有在他的监事下做事,才会显得合情合理。“银枝,皇后娘娘那边一定会帮着咱们想计策的。但咱们也不要闲着。中南贼寇一向喜欢盘踞山头,利用地利作战。他们甚至会在山上耕种,以解决口粮。同时,他们的家人也会集中在一处安置,以防止强敌撸劫他们的家人作为要挟。你马上让人去找这些人藏身何处,此外,眼下已经入秋了,这里的天气尚且还好,但据我猜测,再过些日子,必然会有降雨。他们一定会抢在降雨前秋收,这兴许是个可以利用的机会。要么烧掉粮草,要么趁其不备偷袭,总之这些都是能握在手里的法子,一定要让他们生乱,为作战创造良机。”

“是,奴婢都记下了。”银枝有点不敢相信,这些话是恭嫔说出来的。她以为恭嫔只会绣花、侍奉太后,却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本事。

“你怎么这样看着我?”蕾祤见她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免奇怪。

“主子恕罪,奴婢只是从未听主子谈起战事,不想您竟然如此有办法。”银枝小声的说。

“其实废帝当朝的时候,总是会让皇上替他出征。什么棘手的事情都是交给还是瑞明王的皇上去做。那时候起,我就偷偷的看这些战策。想着若有一日能为他分忧也是极好的。没想到,还真的有这么一天。”

“皇上若是知道您这般的惦记他,一定会加倍待您好的。”银枝甜美的笑了下。

“只可惜我对皇上的心意,就只有你能瞧见。”蕾祤有些灰心:“自从我成了恭嫔,皇上就没怎么与我说过话。若不是皇后不想怜妃独大,不希望后宫没有钳制她的人,也不会这般冒险放我出来。没有太后这座靠山也罢,本来我也不是求什么扶摇直上。但愿有朝一日,皇上能看见我这份真心,便足够了。”

“一定会的。”银枝给她挑了挑灯芯:“娘娘,您在看一会地图,就歇着吧。这几日赶路,也是辛苦。”

“唔。”蕾祤点头,却颇为不甘心:“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怜妃有没有找到皇上。她虽然蠢些,可毕竟是第一个,去救皇上的人。听闻当年,她也曾与皇上出生入死,才结下良缘。这回,皇上八成又要被她的真情所打动,说不定再回皇宫,就又成了贵妃也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