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不近,但也不远,正好在雷劫范围的边缘,浮在空中。

此人身量娇小,高冠博带,衣着充满古意,脸部有不停变换色彩的水纹状气息轻轻荡漾,让人无法分辨男女、看清面貌。

此人的身边还有一人,被气息束缚住正在挣扎,双眸充满焦急之色,张嘴叫喊却传不出声音。

乃是,风清隽!

峰上诸修无人识得此人,见此情景众皆哗然,就要抢上前去干预。

他们不识,有人可认了出来,确切地说不是个人,而是天地万象炉的器灵。

器灵发出空灵浑厚的声音制止了大家冲过去,其后自语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会是她!”

守恒真人急忙询问,器灵道:“说来话长。罢了,她按说不会对华澜庭不利,我们静观其变好了。”

华澜庭也不认识此人,他正在竭力榨干自己最后的潜力应付最后一波天雷,本待不理,但看见风清隽被缚,怎能不管,遂问道:“这位……前辈,你是何人?为何拿住我师妹,意欲何为?”

那人开了口,是柔和的女声:“嘿嘿,你不认识我,老身可认识你。想当初,你立毙蒋家蒋功子,自己也奄奄一息,只剩下一口气,要不是老身,能不能活命,可还不好说。”

华澜庭回想一下,不知真假,只得继续追问:“老人家既说救过我一命,为何此时要难为风清隽与我?”

“不信是吧?有你和薛稼依体内的‘一寸相思一寸灰’为证。”

华澜庭闻听此言信了八成,他不知那神秘东西的名字,但确实此物不止一次帮了他,可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那人去了脸上的水波,露出一张虽老迈但仍可想见当年秀美和英气的脸庞:

“老身黎青金,你我的渊源有机会会告诉你。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你考虑的时间不多。”

“华澜庭,你是打算继续渡劫飞升,还是,选择放弃,从我手中救下风清隽这小妮子的性命!”

大家都没想到,也不明白这黎青金为什么会问出这么一句话,这可真是令人两难的抉择。

如今飞升只差最后一哆嗦,而救人就要放弃这个机会。

众人纷纷看向华澜庭。

华澜庭,不过一转念间,就做出了决定。

在旁人,这必定是个艰难无比的选择,一生苦修不就是为了飞升上界长生久视吗?

在他,却不需要太多的考虑。

能飞升自然是好,再者多少和风清隽等伴侣与朋友们还有在上界重逢的可能,但如果要在风清隽的性命和得道飞升之间做出选择,他宁可放弃渡劫。

这是他一路走来在心性上的使然,而最近的两次际遇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这样选择的决心。

和青牛的对话,让他更加明白了身边日常的人和平凡的事同样值得珍惜的道理,更何况流光苦短,他和风清隽有幸相逢、恰好合拍,为什么不能和有情人做无聊事呢?

长生久视可以追求,但那又怎么样呢?

听过古崖居的一番话,所谓上界,所谓天界灵界也好,神界仙界也罢,只在生命的能量和层次上更为高等,而在追逐利益、互相倾轧上似乎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既然如此,人与人之间真挚的感情与情感,包括恋情、亲情、友情,即便短暂,在有限的生命里,尤其,更加,值得守护与珍视。

人要活在当下,同时寄望远方。

如果没得选,他宁愿,珍惜眼前人。

劫雷已经聚集,马上就要降下。

既已决定,华澜庭不再多想,一步踏出劫云笼罩范围,到了黎青金和风清隽的附近。

旁观的万象门师长和弟子们一齐发出了一阵叹息惋惜声。

黎青金轻轻一笑:“好!你果然与众不同,与那人不一样。这样都没难为住你,老身索性再为难你最后一次。看看你这一次,你会如何选择!”

“劫雷下只要有人,就不会消。你,来,看!”

一言既出,黎青金右手一挥,一道身影被她甩进了劫雷圈子。

华澜庭注目一看,被推入后身在蓄势待发的劫雷之下的人,是薛稼依!

薛稼依同样被束缚住无法动弹。

如果他不救,薛稼依铁定丧生在最强天雷之下,但自己和风清隽在外面是安全的。

如果他去救,现在的状态极其虚弱,事情有变后他又停下了博山雷丹炉的运转,能不能抗住天雷最后一击可是两说着。

运气好,救了人还渡了劫;搞得不好,最遭的情况是两人都会被天雷轰得粉身碎骨。

最后一波天雷这时已然开始下落,时不我待。

华澜庭飞快转头,看向风清隽。

风清隽的面容平静,而眼眸中泛着心慰欣喜的光芒,随后夹杂着一丝决然的神情,她虽不能出声,依然说了话。

两人谙熟至极,华澜庭如何不能从她的口型判断出内容:“你很好,因为我选择了放弃渡劫,妹心甚喜。此生有良人眷顾至此,清隽夫复何求。”

“现在,但凭己心,做你想做的,做能让你心安的,怎么都好。”

“余生,或者,来世。天上,或者,地下。”

“你等着我。”

两人此刻心有灵犀,心意相通。

华澜庭深深看了风清隽一眼,气息冲天而起,返身又撞进劫雷之地。

天雷已至。

无法可想,华澜庭振作精神全力以赴,悍然连续拍出了十三记五雷鸣光掌,一掌更比一掌强,第十三掌叠加前十二掌后威力无俦,迎向九道合一,有水井口般粗大的深紫色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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