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偲冷冷扫视一周,见包围圈略有松散,趁着这空档赶忙弃马,足下一点,拔出几丈远,与这帮子杀手拉开了一段距离,朝前飞掠而去。

那黥面杀手们见他纵跃而走,却也不追:“他那样精湛的轻功,咱们这样追,又哪里追的上?不过此人似乎很着紧驼队,咱们干脆直接往那处去。”其中一名杀手提醒道,几人略一点头,又打马朝驼队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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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偲被那九人拖住的空档,驼队这边确实遭了大殃。

却说这群六十几人的贼匪,离驼队不过一二里,用不了一盏茶的功夫便就能打马追上,这些个盗匪一个个手持大刀与马鞭,将十几人的驼队团团围住,吓得手无寸铁的旅人们根本就不敢动弹。

马车里,泉瞳玥裹在毛毡,正时冷时热烧的难受,忽闻外面怒骂声,哀哭声,马蹄声,惊叫声,声声交织在一处,吵的她头痛欲裂,难以忍受。

泉瞳玥抹了一把汗湿的额头,将几缕贴在脸上的发丝拨开,她强撑着身子趴在车壁上,吃力地去掀那车帘朝外看去,却见沙丘上突然涌来大队人马,一个个手握明晃晃的大刀,将那些年轻力壮的旅人们砍翻在地。

沙尘之中小吉与阿爷两个正仓惶四逃,却被那凶狠贼匪一脚踹在地上,按在黄沙里头乱踩乱打,有那妇人将孩子紧紧保护在怀里的,却被活生生强硬拆开,丢下毫无用处的孩子,一把拖过妇人搂在怀里尽情亵/玩。

泉瞳玥耳朵听到的,是那一声声不绝于耳的悲苦凄厉地惨叫声,还有布帛被崩断的撕裂声,眼睛所看到的,是茫茫黄沙里,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女老少,被贼匪打杀□□。

那些被贼匪打伤推倒的老人与小儿,满眼都是,有的妇女嗓子已经哭哑,披头散发,哭嚎婉转,鲜血与眼泪流淌满面,身上衣服也大都残破不全,有的人则是奄奄一息,匍匐在沙堆之中,泉瞳玥见此惨况,心里难受至极,淌着眼泪惶然四顾,一心只寻那高大颀长的身影,可除了虐/打施/暴的贼匪,与生生受难的旅人,又哪里看得到他?

泉瞳玥从来没有如此期盼过刘偲能够出现,然而,这帮恶贼人数众多,他来了又能如何?不过是白白送死罢了。

就在泉瞳玥绝望地偎在车壁上之时,有两名贼匪在四处张望之间,发现了一辆马车,他们见这马车依稀熟悉,似是上次在断崖下劫过的,两人对视一眼,抬脚就往这边走。

其中一名贼人急急掀起车帘,果见有人躲在车里,贼人凑近了,一把扯下女子的纱罗,观其面容,满脸惊喜:“小美人儿,可算是见到你了,叫爷几个好找!”

贼人痴痴地盯着眼前的小人儿,只见她秀眉微颦,薄怒轻愁,娇妍无匹,妙目含嗔,不是上次那极致绝色的女子又是谁?这厢伸手将佳人揽入怀里,却惊觉此女通身滚烫,满面潮红,气息微弱,频频颤抖,显然是寒邪入体,高热不退。

贼人不顾泉瞳玥挣扎,一边拖着她出来,一边皱着眉头道:“这小娘子病怏怏的,可怎么好?”

“你个牛嚼牡丹的蛮子,还不赶紧轻些,轻些!没见她难受吗?”另外一个贼人见美人儿面露哀戚,强忍痛楚,这便心疼上了。

泉瞳玥本就在病中,挣扎了半天,又哪里是那贼人的对手?眼见挣脱不得,她的内心十分绝望,想着今日只怕难逃一劫,死了倒还好,这样残破的一具病体,没得拖累旁人。

她这厢想着,正要咬破自个儿的舌根,一了百了,却遥闻空中响起了极轻微的异声,那两个贼人俱是疑惑的抬头一看,却见烈日高空中,似有一抹黑点,渐渐近了,竟是一道石青色的影子逆着光,凌空飞坠而来。

贼人不知是何情况,吓得大退了一步。

来人正是刘偲,他见泉瞳玥被人抱在怀里,呲目欲裂,怒喝一声:“狗贼,休拿你的脏手碰她!”

在猎猎风声之中,那声音也跟冰渣子似的,冻的人遍体生寒:“上回在断崖,本想放你几个一条生路,你们自去官府也就罢了,想不到你几个死性不改,又来生事!既不愿去,休怪本少爷送你们去阎王那儿!”

话音未落,一件斗篷从天而降,正好盖住了泉瞳玥的头脸,紧接着一道银光闪过,搂住她的一双贼手竟然被齐腕斩断,贼人正是哀嚎不已,那快似疾风的身影,出手如电地拧断了另外一名贼人的脖子。跟着又回手平扫,将这没了手的贼人胸骨穿透。

两人还未来得及哼一声,便统统倒在了马车前的黄沙里。

泉瞳玥被遮住了视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整个人已经落入了一个宽阔温热的怀抱里。

她闻着这熟悉清冽的男性味道,自然知道是刘偲,正要抬手取下斗篷,却被他握住了柔荑,送到薄唇边吻了吻,就好似那天夜里在断言处一般,诱哄着:“别取下来!外面不好看,我先把这帮孙子收拾了,晚点再来寻你,你在这儿乖乖的。”

泉瞳玥只觉一股好似涓涓清泉的暖流,流入了她的心田,抚平了她那仓皇不安的心。

这厢说完,刘偲动作轻柔地将她抱回车里,转过头来,却见那七名黥面杀手业已尾随而至。

刘偲神情一肃,将长/剑往沙地上一挑,整个人借力飞身一跃,便稳稳地落到相隔马车两三丈远的地方,他的目的十分明显,想将这帮贼人挡在外围,不得靠近马车。

其他贼匪见这魔星心狠手黑,一出手便折了两名好手,俱也都谨慎起来,其中有几个上次未去断崖的贼人,自然没见识过这刘偲的手段,他们仗着人多,也不怵他,只没头没脑地举刀朝刘偲乱砍乱劈。

刘偲本就是个不讲情面,不留活口的人,如今心爱之人在身后的马车里,他更是不会退让半分。

刘偲眼见有人上来送死,冷冷一笑,倏地抬腕使了个“寒风飒起”,众人只见银光划过,那几人忽似断线风筝一般,身子一歪,倒在沙子里头,连挣扎一下都不曾。细细看去,这帮子倒霉鬼,俱都是被拦腰斩断,或是齐肩被削,皮肉寸断,绝无粘连。

不多时,日头渐高,众人凝目看去,烈光照在刘偲身上,那颀长如松的身姿,五官冷毅且清隽,本该是个颠倒众生的如玉公子,此刻却摇身一变,成为了令人心生寒意的黑面修罗。

刘偲所到之处,便有贼人无一幸免地倒下,鲜血顺着他手上的宝/剑蜿蜒而下,落入沙土里,形成了一道道黑色的小溪,渐渐地又看不见了。

那帮子贼匪见刘偲如此心狠手辣,哪里还敢上前追杀,俱都站在一处,不敢轻举妄动,只等着那些个黥面人过来解围。

若说先前这些黥面杀手还不知刘偲的弱点,此时却是看得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这般杀人不眨眼,戾气深重,为的却是身后那辆马车罢了。

既然找准了刘偲的弱点,七人上前将他团团围住,而其他贼匪则是趁着刘偲分身乏术,快速行去马车,欲将里头的人儿拖出来,方好拿捏这魔星。

这帮人的心思刘偲又哪有不明白的?他一边与那七人对持,一边还要分神留心马车的情况,等那杀手来势汹汹地朝刘偲攻来,他却是足下一点,往后跃出两丈,以雷霆万钧之势,使了一招“长虹贯日”,那长/剑被灌入了真气,银光暴涨,立时便将几人斩杀剑下,生生地隔开了马车与这帮贼匪。其后便寸步不离地守着马车,叫人不能靠近。

贼匪见到一地的尸体,杀气深重,哪里还敢前行?

然而那七名黥面杀手却是狡猾无比,他们眼见刘偲护着马车,也不管这帮子贼匪的死活,扬手就撒出数把铁莲花。

却说这名叫铁莲花的暗器,最是狠毒,看去比珠子大不了多少,通体均是锋利锐角,并经毒水浸过。这暗器虽小,却是十分尖锐,不管多坚实的东西也能穿透,若是打中了人身要害,更是难以活命。

这些铁莲花势头又急又猛,眼看着就要砸中车身,若是穿透了进去,在里头毫无功夫的泉瞳玥,肯定没命可活的,刘偲深知厉害,只将一柄长/剑挽做一朵剑花,牢牢地将那铁莲花挡飞。

哪知就这空档,贼人又绕去侧面,故技重施,只见寒星暴雨自四面八方,飞掷过来,刘偲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他自己挡的过,可马车里的泉瞳玥却是无处可躲。

刘偲在别无他法之下,直接在车辕上一撑,整个人破车而入,毫不迟疑地将泉瞳玥密密实实地压在身下,霎时间,数枚铁莲子通通打在了他的身上——

泉瞳玥本就发着高热,正是头晕眼花,呼吸难以顺畅,朦朦胧胧间,突觉身子一重,她气若游丝地掀起了一丝儿眼皮,却见刘偲放大的俊颜映入眼帘,正是将她死死地压在身下,根本撼动不得分毫。紧接着又见数道星光点点的银光,没入刘偲的身体。

泉瞳玥瞠大了水漾双眸,吃力地想要起身,刘偲身上中了数枚暗器,已是痛极,那铁莲毒很快便渗入到身体里,他喉头腥甜,一口鲜血被强自忍着咽了回去。

刘偲抬手抚了抚泉瞳玥那清丽的脸庞,张嘴无声地说了二个字,从口型判断,正是“别动”。

鲜血,从那骨节分明的指缝间流出,慢慢蜿蜒而下,顺着泉瞳玥的脖颈,落入了她的衣襟里。

刘偲在陷入黑暗之前,脑海里还在想着:虽然这般死法有些窝囊,不过能够死在她身边,倒也不是那样憋屈了,想她百般拒绝自己,到了最后,还不是要同他死在一块儿?

只不过,世事也总不是那么尽如人意的,他这厢赔了银子不说,把命都赔上了,也没把玥儿娶到手,思及此,刘偲又有些不甘心,老子爱了这么久的女人,还没睡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