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都吃完。

邓隐宸目瞪口呆,“你是被饿了三年不成?”

武梁鄙视他:“你买这么多不是想着我能吃完才买的,难道你就是为了摆着好看浪费方便才买的?”

邓隐宸:“……谁告诉你是为了好看?请问那位姑娘,那在下要吃些什么填肚才好?”

武梁:……呃?

☆、第96章 .闲散

武梁那么一打嗝,接下来就真的嗝个没完起来。还用那带嗝的颤音道:“第一回进宫,吓死我了。”

邓隐宸心道,你那么能闹,从宫门口开始就出大动静,谁敢要你的命去,惹眼又沾腥的。见她一脸后怕,便问道:“可有谁给你苦头吃?”

那么嘴欠乱说话,没让人掌烂嘴已经是造化了。

“到处跪来跪去,又被吓唬羞辱那么久,光这都让人吃尽苦头了好吧。”武梁心有余悸,嗝着道,“那阴森森的皇宫,吃人都不带吐骨头的吧?”

看来没真吃到苦头,还是这般的口无遮拦不知悔改呢。

只是被她嗝得直皱眉,邓隐宸一把抓过人来,在她背上也不知怎么这样那样一通乱点的,于是她梗直了腰背好一会儿,然后发现,嗨,嗝好了。

邓隐宸道:“你不想去城门送他,也不用在这里把自己撑死。”

武梁:……

被看出来了?

她昨天在那小黑屋里呆着,想想那终不见影的人,十分愤然,总是说得好听做得难看,让人带着希望再慢慢失望,十分没品。后来慢慢连失望都没有了,是死心了。再后来反而觉得人家并没有错,本来就是这样的,男人有大事要做,有更多的人要顾及要庇佑,凭什么就该围着她转。

今天她虽然也是要出城,可去送他做什么呢,众目睽睽之下,拿什么姿态对他?冲上去热情展示一下*标本:看,俺还活着,热乎的,你摸摸?

呃,亲热了招人恨,不亲热也招人恨,亲不亲热她都恨。何必去现眼找不自在呢。

所以她就在这里慢慢的吃,反正人家赶着时辰呢,也不会因为她到不到而怎么样。以后,她少不了还要讨好他,但现在,还是让他安静的走开吧。

谁知吃得太专注,一样接一样不停歇,竟然吃了那么些去。

武梁道:“那你怎么办,肚子。”

这里是酒楼,肚子还解决不了?转移话题这么生硬,鄙视。摇铃叫来小二,照原样再来一份。

双人份是吧,她要消磨时间,他陪她慢慢消磨。

其实邓隐宸很想问问她为什么不去送。那可是上战场啊,闹别扭也不在这时候啊。莫非是真翻脸了?

悄悄瞥她一眼,看脸色也瞧不出什么来。他也实在懒问人家两个人之间的事儿,便默默饮口茶水不说话。

武梁看着街对面的万通钱庄,想着自己的事。要去边关,银子,人,都少不了的。

找这位正正好。今天若没看到他,自己还得想法找他呢。

想着,便问他:“我的那千两银子,有没有投在什么地方?”

邓隐宸抬手指指外面的钱庄,道:“就投在了万通钱庄。”

武梁大为惊奇:“咦,投在钱庄啊??千两够干个啥呀,竟然钱庄都可以投的?这里不得以十万两计,不,百万两计才能拿着一股吧?”

邓隐宸鄙夷:“你也知道!就存在钱庄!你还想拿什么股?”

武梁:……这叫投,这叫存好不好?鄙夷回去。

邓隐宸却看着外面钱庄若有所思。这女人不是过分的无知,就是十份的心大,连钱庄的股都敢想?她知道钱庄一股要多少银子吗?好吧,她好像知道……那心眼该有多大……

后宅小院儿?乡下庄子?盛得下那么大的心眼儿吗?

“我要用银子,全部。还有,你手下人多,能不能借我几个好手使使呢?”

“要什么样的人,做什么?”

“要本领强的,象你这样的。能爬墙上树,飞檐走壁,上天遁地,万军阵中取人首级……”

“你发梦呢?要人做什么?”邓隐宸黑线。象他这样的人,她当很多么?还想要比他更强的,能上天遁地,万军阵中取人首级。那还打什么仗啊,直接派去敌国将人皇族全灭了好了。

“我要去边关。”武梁道。

怪不得。邓隐宸心里微微哼了一声,程老二不带她去,她就偷偷去。现在不去送他,是想到时给他个惊喜。他走时怎么没安排人给她防身?他这里哪有闲人。

邓隐宸没吭声。

“行吧,你这里找几个忠心的好手肯定没问题吧?我出酬劳的,一千两银子全拿出来用,我一定要去立些军功,好到时讨还身契。”

原来是为这个。

邓隐宸脸上露出笑意来,道:“好,给你人。不过千金换身契,你手面儿够大的。”

武梁很豪迈,“千金散去还复来,若能事成,千金也值得。你觉得不值吗?”

“值!”邓隐宸道。你值!一个兵卒服役满二十年,退役回家乡时可一次性得二十两银子的赏饷,那是他们的一辈子。她千两银子,能买多少士兵的二十年啊。去买军功更靠谱些吧。

既然是要立军功,至少人得到边关去。一个女子要想在战时立功,就得有相当的机缘。邓隐宸沉思片刻,道:“不过,现在不准去,等以后再看。”

战事初起,双方集结大军对垒,硬碰硬的战事女人必须走开。只有战到了末期,双方军队各有溃散,或者一方已露大败迹,不可力敌只能智取的时候,才会不停玩些阴谋诡计。那时候各种蠢蠢欲动,大胆冒进都有。小股的敌军开始活动频繁,她这种边角料才正好乘机投机取巧一把。

武梁道:“那不行,机会又不是时时都有,要慢慢碰才行。去得晚了,万一逮不到机会呢?”

邓隐宸很坚决,“你现在归我管了。所以听我安排,等待时机。”

···

庄子上的生活永远那么安详平和,也知足乐和。

大冬天里,庄稼地里无活儿可做,村民们都闲散得很。武梁一来,又是好几个房间炉火常开,暖洋洋的屋子里便常坐满懒洋洋的村人。

貌似,她每次来都是冬天啊。貌似,孙庄子早知她去了复又来似的,这几次了,每次院子,房间,都是现成的原样的,连摆着的炉子也只需重新燃上就行了。

倒反而是她,从没有那么坚定的认为,她走了就还会回来过。

王十一在离村上近十里的镇上学堂读书,武梁象个家长一样,给先生按月交束修,给生活费,操心他的四季衣裳鞋袜。不会太好,都是乡里的粗布,但管他吃饱穿暖。

这项工作是托给了燕三娘的,就是燕南越他妈。本来关系就好,加上额外给银子,燕三娘管理的相当不错。

王十一听说武梁回来了,某天晚上散学后便走了十里路回村看她,象个住校的学生一样,呆了一晚上,第二天背了一背囊吃的穿的,回学堂去了。

这孩子相当自立,也长高了不少,只是人沉默了很多,连大眼睛都没有以前眨巴眨巴看着人的灵活劲儿了。有村人会趁赶集到镇上去看他,他逢学堂休课也会回村,据说总是一天到晚都捏着书本不放的。

武梁知道他十分珍惜这求学的机会,所以一天到晚绷紧了那根弦。可是,别养出个书呆子来才好啊。因此那天晚上,好好跟他谈了一回。表示他先得开心快乐的活着,然后再去想着怎么做个小秀才小举人大进士官老爷的才好啊。

别的不多说,至少,秀才他是见过的,并不是做了秀才就能比别人过得幸福快乐些。

这方面燕南越就是榜样啊,先活好眼前,再谋其他。

反而教材更典型,王十一的爷爷,燕南越的爷爷。

王十一惊讶得啥似的,以为好久不见了,武梁怎么也该问问他的课业考几篇文章的。

于是笑出一口森森白牙来,道:“我只怕姑姑骂我学习不用功呢,谁知姑姑倒让我多玩去。”然后又怪她,“哪有这样做人姑姑的,我天天准备着,先生教的一篇都不敢忘,就怕姑姑随时会考呢,结果竟是白准备了。”

武梁看他完全松懈下来的样子,不由又有些担心,这会不会松得太过,以后读书都开始给你嘻哈了?

又忙忙的提醒他:“会考的,会考的,张驰有度,劳逸结合,成绩太差屁股也要打……”

王十一哪里会怕,只管就嘻嘻哈哈笑开了。

燕南越自从开始侍弄那几十亩地,已经不大到程家大宅这边寻短工活计了。只是现在,他不但来,还连着几天都来得最早,走得最晚,以便趁着没人时候给武梁报帐,对外宣称这是积攒了很久的“不明学问”,讨教呢。

然后他也顺势天天又窝到这边院子里了。

村里人便笑他这个小秀才抠门儿,自己发了财了,家里还舍不得烧个炭火。

笑得燕南越面红耳赤的,只说那地是东家的,自己哪有发财了。如今地头没活,当然便过来这里,让家里省点柴禾。

可是七姑八婆和汉子们都纷纷不信,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那地就是在他名下呀,还这么哭穷,太不厚道了。

然后武梁便发现,有好几个当妈的,开始把自家闺女也往她这院里领了。甚至邻村的姑婆,也陆续来过几个,有时还是谁家带着亲戚来串门,反正一般带都着大闺女,一块来蹭炉火了。

农人们直接,总是三言两语的,就推出闺女来了。

燕南越一律推拒,直言说自己明年想参加秋试的,如今要专门攻读,不思其他。

燕三娘又是骄傲,又是着急。骄傲的是儿子有能耐,将来万一成了秀才老爷,自然还会有好姑娘等着呢。若再往上走走,只怕官家女儿也敢想想了呢。

只是又担心着自己儿子是独子,早点儿成亲生了娃,踏踏实实有了后,这当娘的才觉得任务完成,心里圆满了呀。

所以她是少不得这个那个的细细打量,慢慢比较。这个身条儿顺,那个脸盘靓,这个屁股肥,那个胸脯大……好吧,武梁胡乱猜测的,反正人家燕三娘是只打量不说话。

现在定不了啊,只能先看看了。

这点儿心思旁人自然也都明白,所以现在展示闺女的有几个,也只主推自己闺女的生娃功能,拿人家燕南越是独生子说事儿。不成就先放着,倒也不急着让谁拉纤保媒的。

燕南越到底年轻男子,提起自己的亲事还是很有些羞涩扭捏的,那天哼哼唧唧跟武梁说起他先立业后成家的意思来,表示他要等自己有能力时,再寻一个自己可心的人儿成亲。

关于这事儿,武梁是深深赞同的。糟糠之妻不下堂什么的,就算你高风亮节了,真的能过得多和谐恩爱么?只不过给人糟糠碗饭吃,而自己则尽可以美人在怀尽情声色,无人敢管自在享乐罢了。

所以武梁便大力赞扬了一番他的晚婚晚育行为,表示他只要一直上进着,将来站到了另外的高度,一定有相匹配的可心人儿等着他,然后郎情妾意,神仙眷侣……

她表示,她会等着看的。

她说得不事羞骚,而燕南越却窘得满面通红,越发哼哼哝哝语不成句,让武梁压根没听清他最后一句说了什么,他似乎是应了她一句“那你等着”?

···

没过多久,柳水云来庄子上看武梁。这位倒是斗篷长袍的,从头到脚遮得严实。只是他这样的体格,以及已然成型带韵惯了的举手投足,想隐匿自己哪里容易。

反正武梁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来的。

闲话叙过,武梁就当面问他那个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你那时,到底答应了珍妃什么?”

她初时心里有些龌龊的念头,觉得这位可能用身体拯救了她。

只是后来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因为那时候,似乎两人相处的时间很短啊,那么一会儿,想办点儿什么隐秘事儿,还得先找好理由,遣散众人,然后你侬我侬调起情绪,最后才能正式成事……

太过仓促冒险了吧……

后来她细想想,当时珍妃说的好像是“你答应我的,也尽快去做。”也就是说他还没做。

并且她说的是“去做”,听起来就好像不是在宫里,或者当她面要做的似的。那这位除了美颜之外,还能做什么让珍妃放过她?

话说回来,珍妃那女人连她这么个小姨娘都要用足了用尽了的,会利用他个戏子,自然也不无可能。

只是没想到她一问,柳水云就涩涩一笑,道:“你别问了,左不过一些隐晦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