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叶,用点劲,身体绷直,注意头部,不要撞到岩石上。”

他抬头冲上面喊了一声,上面救援队立刻开始拽绳索。

周如叶原本以为她没关系,可双脚刚一离地,她开始控制不住地尖叫。

恐惧、疼痛,如兜头而来的巨浪,让她心里充满了绝望。

绳索由于她的抗拒和颤抖,开始大幅度晃动,上面救援队不知道下面的情况,还在拼命拽绳索。

“停!放一点绳索!”

季司原高喊,伸手把周如叶接下。

“对不起,我…我真的很没用,你别管我了,你先上去吧…”

周如叶终于崩溃,她知道自己在浪费时间,可她控制不了自己。

生理的疼痛让她额头上布满虚汗,抓着绳索的掌心因为过于用力,已经被磨破了皮。

眼泪顺着脸颊滑下,她感觉到季司原在用指腹替她轻轻拭泪。

“如叶。”

他开口。

“看着我的眼睛。”

周如叶抬眼,望进他墨色的瞳孔。

季司原锁着眉头,原本上挑的眼尾,如今因为担忧,微微垂下。

是的,周如叶看到了他眼底浓郁的担忧。

“不要怕,我会在下面保护你。”

第19章 十九人心险于山(三)

周如叶不知睡了多久,意识昏昏沉沉,似有梦魇压身。

等她惊醒时,发现自己躺在旅店的房间内。

“如叶,你醒了?”

周如叶趴在床上,略略偏头,看向坐在旁边的人——

是剧组的女二,戴茗。

“你…”

她刚想说话,胃里泛起一阵恶心,让她不住地干呕。

“哎,如叶,你先喝点水,应该不烫了。”

戴茗端过桌上的水杯,放了块红糖,将吸管插在杯子里递给周如叶。

“送你回来的兵哥哥说,你背部受到撞击,加上生理期,还有心理受到刺激,醒来后会非常难受,所以我一直守着你。”

什么?

季司原知道她生理期?

周如叶感觉耳根有些发烫,尤其现在清醒了,回忆起之前在季司原面前狼狈大哭的情景……

天…

她狠狠咬了下吸管,真是有够丢人的。

“谢谢你啊戴茗,黄跃谦呢?他有没有事?”

周如叶喝了红糖水,胃里稍有暖意。

“呃…跃谦…”戴茗欲言又止,脸上还带了些后怕,“如叶,海哥看你们回来后,发了顿脾气,说要整顿剧组风气,跃谦估计还被训呢…”

整顿剧组风气?

周如叶右手撑着额头,食指用力按压眉心。

这回算是让张春海找着由头整她和黄跃谦了。

她和黄跃谦不受张春海控制,已经让张春海觉得很没面子了,现在他肯定得趁着机会,好好树立威信。

“哎呀如叶,你别起来啊,多躺会儿嘛!”

戴茗见周如叶撑起身子下床,连忙过来扶她。

“没事,我已经好很多了。”

周如叶活动了一下关节,身上的疼痛尚可以忍受。

她不想让黄跃谦独自面对张春海的怒火,况且张春海最想骂的,肯定是她。

走到穿衣镜前,周如叶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痕。

手腕处有绳索勒过的血痕,铃铛手链被摘下来放到了桌上。

背部和腰部估计也有不同程度的淤青,腿上倒是完好无损。

“如叶,你真的不再休息会儿吗?你这样子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戴茗这姑娘胆子本就不大,光是听说周如叶的经历都害怕得不行。周如叶倒好,一醒来就急着去讨骂,这要换做戴茗自己,肯定得崩溃。

从楼梯下到旅店大堂,看着玻璃门外黑漆漆的天空,周如叶才意识到现在已是夜里九点。

“季哥季哥!你记一下我联系方式呗?等你休假咱俩一起去攀岩啊?”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黄跃谦那中气十足的兴奋劲儿,倒是不像被骂过的状态。

季司原刚结束工作赶来度假村,本是想问问周如叶的状况,结果被黄跃谦撞上,十分自来熟地和他聊起天来。

不过季司原也没觉得反感,黄跃谦的样子,让他莫名想起了吴选。尤其是那热情洋溢的笑容,整整齐齐八颗大白牙,简直一模一样。

好在黄跃谦头发比吴选长点,皮肤也白,季司原不至于认错。

“季哥,你觉得我这肌肉要怎么再练练?哎,我觉得我就该是当兵的料,我三姑她儿子,自从当了兵,上次休假回来,那气势那体格,到健身房去都比不过他了!”

黄跃谦咂舌,颇有些羡慕。

“当然,比你还是差远了!”

……

不仅是笑容,这夸张的捧人手法,也是一模一样。

季司原觉得有趣,正要说话,抬眼看见周如叶被一姑娘扶着过来。

黄跃谦也看见了周如叶,朝她快步走过去。“周妹子,你终于醒了?好点没?”

周如叶点头,瞥了眼他身后的季司原。

“哦,这是季哥,季司原,就是他救的你,你应该有印象吧?”黄跃谦往后侧了侧身子,向她介绍季司原。

周如叶一撞上季司原的眼神,条件反射地低下头。

早知道季司原在这儿,她肯定不下来,她是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黄跃谦见周如叶没反应,以为她睡迷糊了,很自觉地开口帮她回忆——

“周妹子,你不记得了吗?你当时被拉上来之后,说什么都不肯走,非等着季哥上来才放心晕过去。哎,那梨花带雨的样子,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虐心…”

……

周如叶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这真的是她人生第一次,这么想让一个人闭嘴。

“呵…”

季司原低低地笑了,他拍拍黄跃谦的肩,示意他别再说了。

周如叶盯着脚下的大理石地板,眼睁睁看季司原那双黑色军靴,一步一步朝她逼近,最后站定在她身前。

气氛诡异地沉默着,戴茗已经松开周如叶的手,悄悄往黄跃谦那边挪了挪。

“红糖水喝了吗?”

季司原扫了眼周如叶的手腕,没带手链,但那醒目的勒痕,却是他亲手造成的。

红糖居然是他买的?

周如叶抿着嘴,鼓起勇气抬头:“那个…真的很感谢你,实在对不起…”

季司原略一皱眉,打断道:“你打算对我说多少次对不起?”

“我…”

周如叶一愣,又自责地低下头,她实在不知道要对季司原说什么。

季司原叹息。

他微微弯下身,软下态度问:“还有没有不舒服?”

他是指...哪方面不舒服?

周如叶有些窘迫,连忙摇头。“没有了,睡了一觉已经好多了。”

“嗯。”

季司原点头,又轻轻执起周如叶的右手,仔细看了看。

“当时情况特殊,很抱歉让你受伤了,现在手腕能用力吗?”

他坦然地松开手,重新看向周如叶。

“可以,没关系的。”

周如叶冲季司原笑了笑,只是笑容里明显带了些苦涩。

季司原站直身子,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并不擅长安慰人,但看着周如叶闪烁的眼神,他的心脏仿佛被针轻轻刺了一下。

临走前,他终于开口叫了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