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姐姐说的是,那我等下要好好观察一下她们的品性,争取替我爹挑个性子好的孝顺的,和我自己合得来的。”

柳月华被她一说,不由莞尔。

有了这样的顿悟,明悟再和那些姑娘接触时没有躲避之心,反而有意无意引导她们多说话。都说语多必失,说得多了,有些隐藏的性情也能看出一二来。

君家的那个什么清姨和冷家的冷无双她是压根不会考虑的,不说是她,便是祖母和爹那里,她也相信这两人是被排除在外的。

也不知道文氏是怎么想的,以为爹是傻子吗?爹可是差点在他们手上送了命的,怎么可能还会进他们的圈套。前头的账还没和他们算,他们竟然还敢上门算计。

至于冷家,就更是可笑了。明知祖母最讨厌冷家人,怎么可能还会招惹冷家的女人。以为天下男人都是祖父,见到冷家女就迈不开腿,随便一勾就迷得晕头转向。

君清清左一句大姐姐右一句大姐姐的挂在嘴边,好像和君湘湘很熟似的。孰不知忠勇侯府出事,她不过是个话都不会说的孩童,能对君湘湘有什么感情。

“明姐儿,我总听爹娘说大姐姐很疼我。可怜我还没来得及…她就不在了。如今看到你,便觉得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我真是恨不得像当年大姐姐对我一样,能经常照顾你。”

明语木然,这君清清名字里有个清,人可是和清半点不沾边。听听这话,就差没明说想给她当后娘。

君湘湘的名字从这个人的嘴里说出来,她都觉得是一种亵渎。

“清姨,我已年满十六,不是无齿小儿,不需要人抱。”

无齿二字,引得柳月华暗中给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君清清脸皮够厚,丝毫不受影响,还在说着与她一见如故,见到她就像是见到君湘湘的话。明语觉得这位清姨空有算计,城府实在不咋地。

想来君家实在是没有合适的姑娘,这才把她推了出来。

“明姐儿这般大了,清姨想抱也抱不动。咱们年纪差不到两岁,可以做个伴。你有什么心事可以讲给我听,我还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我自小冷清惯了,不喜欢热闹。我住在祖母的院子里,有什么事祖母会替我拿主意,不劳烦旁人操心。”

君清清一口银牙咬碎,这个贱种,还真是油盐不进。

楚国公夫人,这是何等荣耀的身份。二伯娘说了,楚国公很看重这个贱种,只有她拉拢这个贱种的心,楚国公一定会娶自己的。

以她的家世,是万万攀不上这样的高亲。要不是两家有姻亲,她连在楚国公府露脸的机会都没有。二伯娘还说了,这事别人帮不上忙,要靠她自己争取。

为了荣华,为了富贵,她且忍下这口气。

“大姐姐,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清姨是我们的长辈,怎么能是旁人?”

楚晴柔帮着腔,眼里都快冒出火来。

“柔姐儿你别怪明姐儿,她在山里长大,很多礼数都不知道。我不怪她,以后我会多陪着她,慢慢教她的。”

柳月华嗤笑出声,其他的姑娘们也窃窃私语起来。

明语脸一沉,当真是给脸不要脸。她几时需要伯府的人来教,她再是不知礼也轮不到这样的人来管。还慢慢教?真是好笑!

“清姨的话我听不明白,我有祖母教导,不需要旁人来教。近日大伯娘身体不好,清姨有空还是多教教二妹妹。”

“我有娘教,用不着别人教。”

楚晴柔的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气,这话分明是暗讽明语没娘,没有教养。

明语先前顾着她们的面子,是因为此时在国公府,她是国公府的大姑娘。听到这话清澈的双眸一寒,冷冷地看向楚晴柔。

“二妹妹是什么意思?”

“我…我就是…”

“都怪我不好,明姐儿,柔姐儿说话有口无心,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和她计较。不过她倒是说得有些道理,这姑娘家啊,要是没有母亲教导,总归是少了圆满,你说是不是?”

明语冰冷的眼神盯着她,“我有母亲。”

君清清暗恨,谁不知道君湘湘都死八百年了。这个贱种看上去不太好糊弄啊,看来她不能着急,得慢慢来。

“明姐儿是不是想娘了,我也想大姐姐…要是大姐姐还在的话,就好了。不过你放心,大姐姐不在了,我会替她照顾你的。”

“我不需要你照顾,我有祖母。”

君清清再是脸皮厚,此时也有些挂不住了。二伯娘说什么这个贱种好糊弄,哪里好糊弄了。当真是不开教化的,说话能噎死人。

“多个人照顾你总是好的,呀,明姐儿你看这朵花,开得可真好。”

明语微垂眸,掩住眼底的讽刺。

有人怕气氛弄僵,忙顺着君清清的花赞赏起那朵花来。话题一转,许多人长松一口气的同时又遗憾起来。

冷无双并未凑前,而是一直冷眼旁观着。她看不上君清清的行为,心里骂了一声蠢货。只有蠢女人才会想依靠女人的关系攀上男人,聪明的女人都是直接征服男人来达到目的。

她那双和冷氏有些像的眼睛娇怯怯地飘忽着,趁人不注意时一个人悄悄溜开。不用想,明语也知道她要去的地方是天一阁。

天一阁的耿婆子守得紧,她根本无法靠近。

明语瞧着她不多时又灰溜溜地混进人群中,不由冷冷一笑。叫人无语的是,冷家君家各自较着劲。等宾客们都散去后,君清清和冷无双住了下来。他们是大房三房的娘家人,小住一些时日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错来。

只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她们住在国公府便是司马昭之心,人人心知肚明,暗地底骂她们吃相难看。

楚晴柔一口一个清姨的叫得亲热,挽着君清清的手像好姐妹般炫耀着。楚晴书脸色不太好看,没有效仿她亲近冷无双。

原因无他,只因冷无双是庶出。

冷家和楚夜行一辈的哪里还有嫡女,只好把一个庶女推出来,是打着即便当不上正妻,也要捞个贵妾的想法,就像当年冷氏一样。

明语冷眼看着她们,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们凭什么觉得爹会选她们,是她们脸比别人大吗?怎么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一天下来,她脑仁都疼,除了柳月华,也没交到什么值得相交的人。加上最讨厌的两个人以后还会时常见到,她更是头疼得紧。

那些姑娘性情什么的暂且放在一边,只说年纪。她们最多比明语大个两三岁,她一想到要叫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为母亲,就有些糟多无口。

这个时代的男尊女卑真叫人无语,不是说她爹不好,而是爹的年纪都可以当她们的爹,她们还一个个抢破头要当她后娘。

卢氏瞧她神情蔫蔫,有些于心不忍,想了想狠心问道:“明姐儿今天可交到什么朋友了?有没有碰到谈得来的。要是喜欢,可以多多来往。”

明语垂着眼眸,“一时半会还没太熟悉,以后多见几次,或许就能结交几个。祖母…我听人说,您想给父亲续弦…”

卢氏心一跳,她就知道自己的孙女儿是个聪明的,这样的事情瞒不过。一想到他们祖孙仨人好不容易相聚,突然又要横加其他人进来,她的心里也有些不好受。

“明姐儿,祖母知道你是个明白的孩子。你父亲如今是国公,他不能没有子嗣。旁的不说,你总不愿看到将来爵位还落到大房头上。再者你将来嫁人,娘家没有亲兄弟,你在婆家也难抬头。祖母老了,往后的日子都能数得清,我就盼着你一辈子好好的,嫁个知冷知热的男人,有娘家可以倚仗。也盼着你爹好好的,身边有个嘘寒问暖的人。”

说到这里,卢氏已是泣不成声。

明语心下酸涩,道理她都懂。

“祖母,我明白的。我也希望爹能找到一个可心人…”

“好,好,我就知道我的明姐儿是个懂事的。不是祖母心急,而是你祖父的身体不由人。万一他去了,你爹要守孝三年。三年哪…多少事情会发生。”

冷氏和冷贵妃可以趁这三年做很多事,包括要爹的命。

只要爹不在了,这爵位自然又落到大房的头上,他们甚至都不用废什么心神,就能稳稳当当的占尽他们二房的一切。

就像当初的君家二房一样。

所以爹的亲事迫在眉睫,宜早不宜迟。最好是后娘进门就有孕,否则孝期内不能怀孕,还要再等上三年。

这个三年,可不是一个太平的三年。如果真赶上了,他们二房和大房三房那就是一场无休止的恶战。

她心一凛,郑重点头。

“祖母,过几日我便邀人进府做客。”

卢氏一把抱着她,心肝肉的叫个不停,眼泪流得更厉害了。

既然大房三房会趁着孝期谋事,那么他们一定希望孝期快些到来。明语再不喜老渣男,现在也盼着他能活长一些。

从宫中回来后,楚国公就闭门不出。以他今日之小心,是再也不会轻信任何一个人。卢氏不会插手他的事,冷氏的手现在也伸不过去。

但愿他能活久一点。

安嬷嬷把今天来客送的礼登记入册,捧着一个锦盒并礼单进来。卢氏擦干眼泪接过礼单,看一遍后递给明语。

明语的视线定在武安侯府那一列,季元欻的后院没有主母,他仅派人送了礼过来,并未登门。只是那礼明显比别人贵重不少,其中还有一支玉如意。

安嬷嬷打开锦盒,正是武安侯府送的那一支。

玉质白透油润,没有半点杂质,比起皇后娘娘送的那支玉簪也毫不逊色。关键玉簪小,玉如意大,这礼不可谓不重。

明语摸不透姓季的到底在想什么,这样的玉如意都是世家压箱底的东西,他怎么随便就送给自己。难道是有什么暗示?

玉是白玉,白玉如意。

白(不)如意。

她心一沉,就知道他没安什么好心。

“祖母,这礼是不是太过贵重了些?孙女不是很懂,会不会落人话柄?”

卢氏欣慰不已,这孩子小心谨慎些总归是好的。但是太过小心了,会容易着相。武安侯先前和大房来往时,出手也是极为阔绰。他既然是报恩,礼数要自然比别人讲究一些,也无可厚非,别人也无从指责。

明语懵懂点头,那男人现在把报恩的话说得极溜,祖母对他印象不错。且不管他有什么心思,自己倒是实实在在得了好处。

这样的玉如意,便是不喜,换成银子也有不少。

请人做客的帖子还没有发出去,卢氏便带着她再一次进宫。上一次进宫时她还是个寄居国公府的孤女,现如今她已是国公府的嫡女。

因着快近年关,宫里看上去喜庆不少。

柳皇后一见她们祖孙,第一句话就是恭喜,直道一切都是天意,冥冥之中她们就应该是一家人。再看明语时,眼里多了一份慈爱。

“本宫瞧着这丫头,颇有几分你的神态,真是叫人欢喜。”

有人夸自己的孙女,卢氏总是高兴的。

她和柳皇后是表姐妹,没有其他的人拘束,说话什么的恭敬之余透着随意。两人说了一些家常话,说着说着柳皇后叹起气来。

“娘娘这又是为何事烦恼?”

“都是锦城闹的,也不知怎么的,好好的非要和离。”

明语一直尖着耳朵听她们说话,一听这锦城二字,赶紧和上一次进宫时祖母和自己说过的皇家子孙姓名连在一起,不大会儿就想起对方是谁。

锦城公主,陛下的次女,生母是陛下还是太子时的贴身宫女。

这位锦城公主的生母低微,生前仅是一个嫔,死后才以妃位下葬。因为生母位份低,锦城公主性子也不如大公主凤城公主那么张扬。

尚主的男人,一般都不会是世家嫡长。

锦城公主原就是个默默无闻的公主,她的驸马不怎么拿得出手,仅是一位伯府的次子。这个伯府也是巧,和忠勇侯府还沾些亲,是忠勇侯夫人的表亲。

“眼看着要过年,谁不想和和美美团团圆圆。这些年都相安无事,也不知她怎么突然就要和离了。”

京中谁不知锦城公主性子绵软,是个没什么主见的人。要不是有个公主的出身,只怕早就被人啃得不剩骨头。

当年陛下给她挑的驸马姓万,没什么大才,也就一张皮相还能入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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