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铁一样,打出来的刀,性能一定很强悍,山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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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渚,海岸酒店。

搜救队队长正在和山桁讨论后续搜救方案:“搜寻范围会继续扩大,除了衣服暂时没发现她的踪迹,但南海这么大,希望渺茫……”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山桁原本矍铄的眼眸显出灰败之色,手紧紧地握着拐杖,“不用考虑费用问题。”

搜救队队长点头,看了眼身边的刑警。

两人对视一眼,他先出去了,不去管案件进展,把注意力都放在找人上。

负责案件的刑警赵队长见人走了,这里又只有山桁一人,如实说:“目前的调查结果,嫌疑最大的是山崇,不排除山岚自己跌落山崖的可能,崖顶天气变化大,我们还在继续取证。据我们了解,山家下一任继承人会在山岚和山崇之间产生,那天案发时间内,只有山崇离开了酒店,大部分人都在酒店茶餐厅内,监控都拍到了,还有一小部分人的行踪我们还在调查。”

山桁肃着一张脸,斩钉截铁般说:“山岚不可能跌落山崖!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十岁出头就敢一个人去崖上练刀,十年下来,一次都没有出过问题,偏偏在这时候。但凶手不会是山崇,我看着他长大,了解他是什么样的人。”

赵队长颇有些无奈:“我们调查过,下个月是您宣布继承人的日子,和山岚有利益冲突,有作案动机的,目前只有山家人。既然您说了,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那在您看来,谁的嫌疑最大?”

山桁别开头,不说话了。

半晌,才道:“如果凶手是山崇,他为什么要说在山腰处看到了山岚,这根本就是增加了自己的嫌疑。”

赵队长皱着眉,这确实是一个疑点,他们暂时也没有头绪,他又说了几句,道:“在调查结果出来前,你们最好留在南渚。”

山桁捏紧拐杖,说:“我们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直到找到山岚为止。你们要找人问话,有人不配合的,尽管来找我。”

赵队长点头,说完出去了。

门口等着的小警察见他出来,问:“队长,怎么样?”

赵队长微摇了摇头,说:“继续调查,着重查和山岚有过矛盾或是和山家结仇的人。如果是失足,这时机过于巧妙,我也不信是个意外。”

小警察和他一块儿往下走,嘀咕:“这山家还挺古怪,除了山岚,那些人居然都和山桁没血缘关系,听说他们祖辈都是山家收养的孩子,说山岚是最小的徒弟,原来山桁的亲孙女。这怪不怪,管自己爷爷喊师父,现在这样的家族模式可不常见……”

“找山崇去。”

赵队长打断他,加快脚步。

小警察“诶”了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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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日下,海面泛起银波,风鼓涨起帆,渔船随着海波晃动。

不远处,舢板逐渐靠近大船,带着满载的货物归来。

山岚在这晃动中醒来,她睁开眼,只迷茫了一瞬便恢复清明,乌黑的眼珠转动,习惯性去摸腰间的刀,待摸到了,缓慢起身,打量着狭窄的舱房。

五六平方的模样,塞着两张单人床,中间是容一人通过的过道,夹了张桌子,床上的墙侧挂了台电风扇,没有窗。

她的视线停在桌子上。

上面放了本《渔业资源生物学》,看了一半,书页折叠着。

片刻后,山岚下床,赤脚踏出了舱房。

一推开房门,呼呼的海风灌进来,带着点点凉意,脚下木板是烫的。出了统舱,爬上楼梯便是甲板,她还没走到楼梯,便撞上了个人。

那人见着她惊了一下,喃喃:“这么快醒了?”

山岚不动声色地打量他,黢黑的皮肤,明亮的眼睛,壮实有力,四肢肌肉发达,走着鸭子步,看起来长期生活在船上。

“救我的人在哪里?”

山岚轻声问。

徐玉樵本就觉得她生得清丽脱俗,她这么一开口,更觉得这姑娘是棉花堆里养大的,温温软软的,没受过一点苦。

对着清亮漆黑的眼珠子,徐玉樵难得磕巴了一下:“是、是我二哥,在上头甲板上。诶,你没穿鞋,姑娘,喝了鱼汤再上去吧?”

说话间,山岚径直上了楼梯。

徐玉樵看着她脚步轻快的模样,直觉得稀奇,这下瞧着不像是人了,像是哪里来的精怪。

走动间,她的上衣下摆微动,他定眼去瞄她的腰部,那儿果然挂了把长刀,先前他没看错,果然是个古怪的姑娘。

刚踏上甲板,山岚呆了一下。

上头热闹得不像话,板上堆满了鱼虾,满满的一船舱,挑虾的挑虾,挑螃蟹的挑螃蟹,板上还有鱼儿蹦蹦跳跳的,像是进了什么海鲜市场。

大家伙各个光着膀子,坐在小矮凳上,用方言交谈着,水产箱分散着,满了就送到冰库里,养活的价钱高。

此时正逢落日西沉。

橘红色的光束变得暗沉,照在她的白衣上,照亮纹路,映出浅金色的光泽,黑发被海风吹得半干,盈盈散落在肩头。

山岚轻嗅了嗅,潮湿的味道里混着腥味。

在满鼻子的咸湿味中,顶上忽而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带着点儿懒意:“醒了,刀借我看一眼?”

第3章 赤足  深蓝色的玻璃体,清透而明亮……

——“醒了,刀借我看一眼?”

海风中,低低的音符落下来。山岚却想起他手臂的硬度,是她看中的那块铁。这样的铁,能铸成什么样刀?

山岚顿了顿,慢吞吞地仰头。

她又看见了那片深蓝色的大海。

剃着寸头的男人曲着腿,随意坐在顶上的驾驶舱外,棱角分明的面庞和他的身躯一样,被晒成铜色,眉眼懒懒散散的,丝毫没有坚毅、深邃的意味。

不像是个渔民,像是从哪儿溜出来躲祸的纨绔子。

别人都穿着工字背心,或者直接不穿。

他一身白色短袖、黑色短裤,穿着整齐。

她仰着头,认真看他。

眉形很锋利,像她打过的一把小刀,虽然没用,但好看,底下的眼睛狭长,眼皮子薄薄的,双眼皮的褶皱很浅,眼睫浓密,像铜门上的两个铺首,似乎拎着敲一敲,就能打开这扇深蓝色的大门。

他的眼睛像南海的水。

是深蓝色的玻璃体,清透而明亮。

盛霈任由她打量,眸光掠过她。

从头到脚,海风一吹,她的长发和衣服都干了,脸色不似刚才这么苍白,有了点血色,上衣领口的扣子扣至上数下第二颗,第一颗扣子丢了,像是被扯坏的。

半晌,他敛眸,淡淡地问:“看够了?”

盛霈随手按住钢板,长腿伸展,轻松往下一跃,停在山岚面前。

许是两人的距离过近,他似乎有些诧异,多看了她的发顶一眼。

山岚微仰起头,和他对视一眼。

半晌,迟缓地说:“你很高。”

盛霈挑了挑眉,往后退了一步,和她拉开距离,视线在她雪白的足上停留一瞬,说:“你比我想得矮一点儿。”

山岚也不介意他的话,解下腰间的带子,拿了刀递给他:“你救了我,刀送给你。”

随着她的动作,宽大的衣袖往下滑落,露出一截纤细的小臂,像夏日的莲藕,白生生的一截,往下那指尖却握着一柄长刀。

盛霈提了点儿兴致,接过刀,比他想的沉一点。

乌黑的刀鞘,在海里泡了两天看起来完好无损,握上刀柄,定睛看,用珍珠鱼皮包裹,暗色间泛着玉一般的光泽,内敛又低调,他抬手握上刀鞘。

光从外表看,这刀不足以吸引盛霈的注意力。

只是之前,他跃入海中,在底下瞥见了一小截光泽,不似普通的光亮,在海底,那刀身有珍珠一般的颜色。

“锵”的一声脆响。

盛霈抽出了刀。

盛霈看刀这会儿,山岚又看向渔民,看他们拉网、处理海货,整个舱内都是鲜活的味道,又咸又腥,和厂房里的味道不一样。

正看着,楼梯口传来响动。

“二哥!”徐玉樵的声音从底下传来,他从楼梯上来,手里还端了碗鱼汤,见着山岚便递给她,“白水煮鱼汤,特别简单,葱、姜、蒜、盐一点没放,特别鲜,吃饭还有段时间,先喝点汤补补。”

山岚垂下眼,瞧了眼白花花的鱼汤,默不作声地接过来,双手捧着,慢吞吞地喝了一口,鲜香的味道窜入味蕾,没有腥味,温温热热的,很好喝。

她舔了舔唇,埋首专心喝起来汤来,咕嘟咕嘟,没一会儿就喝完了。

徐玉樵原本还担心她喝不惯,这会儿见她喜欢,忍不住咧开嘴,说:“现杀现做的鱼汤,味道不错吧?”

山岚抹了抹唇角,问他:“这里离南渚远吗?”

徐玉樵本就好奇山岚的来路,听她说话,忍不住问:“你是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吗?从南渚那边过来的?”

山岚想起崖边的那道身影,平静地应:“嗯,出了点儿意外。从这儿回南渚要多久,你们的船回去吗?”

正说着话,船上又起了一张网。

海风带来咸湿的腥味。

徐玉樵不乐意在这舱里闻这味道,在自家船上就没少闻,搭别人船就算了,问山岚:“我们去外头说,现在太阳下去了,凉快的很,你顺便看看海,这风景在南渚可看不见。对了,我叫徐玉樵,喊我小徐,大樵小樵都行,别见外。”

“二哥,你去吗?”

盛霈已经收起了刀,他没应声,也没把刀还给山岚,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们先走,他跟在后头。

上了甲板,视线开阔起来。

桅杆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鲜艳的红在海面呈现出澄澈之感。

茫茫的海上,偶尔可见经过的渔船。

最常见的是海鸟,洁白的身躯轻盈地掠过海面,纤瘦的身形和尾巴与家燕形似,一路低空飞行,偶尔点起水波,尖嘴如一支锋利的箭,瞄准猎物,一头扎进水里,精准地叼起一条细细的鱼。

可惜,它还没得及品尝自己的美食,一侧忽然飞快地射出一条巨大的鱼,银白色的身体扁而宽,无斑纹,鱼嘴一张,一口将这只海鸟吞了下去,瞬间下沉,钻入海底,甩着尾巴扬长而去。

山岚只隐隐看见,它的背部是蓝绿色,在阳光下泛着宝石似的光华。

不远处,海鸟们散开,远离水面,避开猎手。

山岚迎风看了片刻,抬手指向那燕子似的鸟,问:“它们和我们同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