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一天。

肖恩来到河滨餐厅,坐在室外就餐区,把哈德逊东河的宁静美景尽收眼底,凉爽的微风迎面吹来,给人一种极为舒适的感觉。

大概等了十分钟左右,一袭碎花连衣裙的贝蒂姗姗来迟,坐到位子上的第一句话,便是向年轻人诚恳道歉,这位有着良好家庭教育的将军爱女,向来很有时间观念,只是出门之前,她坐在梳妆台前思前想后,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才导致迟迟未能赴约。

贝蒂明白父亲的心思,那位在家里说一不二,强势无比的将军父亲,希望能够亲自为她挑选一位合格的丈夫人选——以前罗斯将军看不上班纳,认为对方不够有男子气概,满脑子都是科学和实验。

而在肖恩出现之前,还有一个叫做莱纳德-萨姆森的追求者,那是一位心理学家,贝蒂在柯尔沃大学的同事,学术上颇有成就,只不过对方也没能讨到罗斯将军的欢心。

直到上一次的家庭晚宴,父亲对于肖恩的欣赏溢于言表,眼光挑剔,要求严格的将军很少会这样毫不遮掩的表示态度,这让贝蒂不由地感到好奇,那个年轻人的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赞叹的闪光点?

短暂的接触,贝蒂发现对方幽默风趣,温和阳光,没有任何的恶习或者不良嗜好,事业上也不乏进取心,倘若光从外在条件来看,确实是无可挑剔的配偶人选。

犹豫了很久,她还是决定遵照父亲的意志,跟肖恩进行尝试性的友好接触,就像罗斯将军劝诫的那样,她不能总是沉溺在过去之中,自从发生了那场重大的实验意外,班纳便渺无音讯,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时间抹平了曾经的伤痛,贝蒂决心开始走出人生的阴影。

“我为你点了一份黑森林蛋糕,这里的招牌甜点之一,相信你应该会喜欢。”

肖恩没有计较贝蒂的姗姗来迟,女孩总是能有一些特权,约会迟到便是其中之一。

送上一支红酒的主厨埃文斯,悄然向这位年轻人竖起大拇指,眼里透出男人之间的默契,这是他第二次为这个年轻人服务,只不过上一次带过来的女孩,明显不是现在的这位。

肖恩眨了眨眼,轻声为贝蒂介绍道:“这道甜点叫做‘cereal&milk’,外表如艺术品一样,用勺子轻轻敲开,里面会流出牛奶,溢满巧克力脆壳和下面的黑森林蛋糕,其中夹杂着海盐,这可以增加口感的丰富度和层次,最底层铺着脆米,让你可以享受咀嚼的乐趣。”

贝蒂依照年轻人的指示,挑起浸满牛奶的蛋糕小口品味着,巧克力的酥脆香甜和蛋糕的松软溢满唇舌,确实是一道别致的甜点。

“看样子你对美食很精通?”她好奇地望向肖恩,不仅仅是食物,这间河滨餐厅的装潢格调也颇为符合自己的口味。

室内洒满柔和的橘色灯光,屋顶串连缀满了无数颗小灯泡,宽敞的就餐区像是一个舞台中心,抬头就能看到点点星光,洋溢着简洁的摩登色彩,却又不乏充满创意的巧思。

“不,其实我只会做中国菜。”肖恩摇头。

很快他便轻松掌握了谈话的主动权,这位出生于军人家庭,性格矜持而保守的将军爱女,是一位典型的文艺女青年,除去对于生物基因方面的科学研究,平常的休闲生活大多数是阅读小说,尤其爱好简-奥斯汀和阿加莎-克里斯蒂。

先一步从将军那边得到情报的肖恩,自然会选择从这个方面突破,一时之间两人的谈话氛围倒是颇为愉快,丝毫没有贝蒂之前想象的那样尴尬局促。

而在不远处,戴着棒球帽的班纳目睹了这一幕,这位被军方通缉的可怜天才,为了拿到当初实验的资料,偷偷潜回了弗吉尼亚州的柯尔沃大学实验室,结果发现所有相关的数据全部被删除。

迫于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那位不知道身份的蓝先生,来到纽约与他亲自会面,而在此之前,班纳想跟日夜思念的女友见上一面。

看到贝蒂与那位年轻人相谈甚欢,笑声不断,班纳心里自然感觉到一阵失落,不过他倒也没什么怨言,要不是当初过于自信,冒险鲁莽的开始人体试验,那么那一场改变自己命运的意外事故也不会发生,海量的伽马射线冲入身体,使得他的躯体内诞生出了可怕的浩克。

班纳原本只是一个聪明的科学家,超越常人的智慧可能是他唯一与其他人不同的地方,这样一个接受过良好教育,有着光明前途的年轻人,却因为一次实验意外,失去了平静的生活,心爱的女友,以及前程似锦的未来,沦为军方通缉名单上的逃犯,每天过着提心吊胆,东躲西藏的生活。

他的精神承受着巨大压力,如果没有控制情绪的方法,恐怕早就和浩克融为一体,彻底变成那个愤怒的绿巨人。

这位满脸沧桑的天才人物,早已厌倦了这种日夜逃亡的流离生活,这也正是他愿意冒着巨大风险,跟那个蓝先生见面的直接原因。

班纳深深呼吸,胡子拉碴的脸上带着失落,他曾经试着用各种方法来摆脱浩克,甚至是吞枪自杀,然而即便是死亡的权力都惨遭剥夺,当他开枪以后,身体里那头绿色怪兽又把子弹吐了出来。

最后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贝蒂,班纳悄然离开,来到街道边的公用电话亭,给蓝先生拨通了电话。

如今解决浩克的问题,才是最为关键的,他试过很多种办法,比如控制情绪的瑜伽、冥想、心理辅导等等,只要把自己的心率控制在两百以内,就不会把绿巨人喊出来,一旦怒气饱满,那头恐怖的怪兽便会咆哮冲出,摧毁一切!

电话那头,听到班纳答应见面的要求,化名蓝先生的塞缪尔-史登欣喜若狂,他抓着那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神看向最近孵化出来的实验样本——经过多次的反复改进,他成功使得动物承受了血清带来的巨大变化。

一头足足有狼犬那样壮硕的白色老鼠被关在笼子里,尖利的牙齿令人不寒而栗,注射血清的实验样本充满着侵略性,不断地撞击着钢铁焊接的铁笼,一双爪子划出斑驳痕迹。

“我能得到更多!”塞缪尔满脑子都是大发横财的想法。

如果把这种血清研制成药剂高价出售,一定会引起疯狂的争抢,到时候积累巨大财富的自己,便可以自己建立实验室,就像肖恩-西珀斯那个年轻人一样,功成名就,满载荣誉。

登上时代周刊封面,成为学术界最瞩目的耀眼存在,进入白宫接受总统的接见,下一届的诺贝尔奖得住……塞缪尔-史登开始浮想联翩。

当然,远在河滨餐厅的那对男女,对于这一切都浑然不知,只是在班纳离去的时候,肖恩倏然有所感应,心灵世界似乎浮现出两道旋转的光影,渺小人类与绿色巨人交织重叠。

当他转动视线以后,却又一无所觉,虚幻的光影瞬间破灭,像是从未存在过。

“怎么了?”撩动着棕色长发的贝蒂问道。

肖恩微笑着摇头,心底却隐约有着猜测,想必憎恶很快就要迎来它毕生都想要战胜的强大对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