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动地在这窄小的漱芳斋厢房内来回踱步:“好,这真是好消息,都有赏。”

宫女太监们纷纷谢恩。

“哈哈哈,平身。”康熙爽朗地笑出声来,坐在马佳氏身前,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这些日子的请安便不用去了,安心养着身子,朕还等着你给我生一个健康的皇子。”

马佳氏一脸娇羞:“都听您的,只是妾身身子不争气扰了宴会,给这好好的节日找了麻烦。”

康熙柔声说道:“你的身子更重要。”

万琉哈氏羡慕不已。

真是郎情妾意,云珠讽刺地想着。

正好太医已经将药煎好呈上,云珠趁势接过汤药,轻巧地递了进去:“万岁爷,马佳格格的药熬好了。”

康熙示意云珠递给马佳氏。

珍珠不知道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马佳氏抬起接药的手抖地厉害,轻声叹了口气,云珠沉默地用勺子将药舀出,又细心地吹凉,垂着眸一勺一勺地将药喂给马佳氏。

望着云珠温柔细致的模样,康熙心念一动,待一碗药尽,轻声说道:“今日事情处置不错。”

云珠拿着帕子为马佳氏轻轻擦着嘴角的药渍,手顿了一瞬,敛目垂眸:“谢万岁爷夸奖。”

康熙还待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抬头望去,只见钮祜禄氏匆匆而来:“给万岁爷请安。”

云珠慌忙起身避开钮祜禄氏的礼。

康熙淡淡说道:“起吧。”

钮祜禄氏暗叫不好,忖度一番,笑着说道:“万岁爷,臣妾刚刚奉太皇太后和皇太后回慈宁宫,太皇太后老人家还说给您留了些粽子,您看送去乾清宫成吗?”

康熙点头应了。

又对马佳氏说道:“好好歇着,过几天等胎稳了将你额娘召进来照顾。”

马佳氏喜不自胜。

见马佳氏脸色逐渐恢复正常,康熙站起身来,对着钮祜禄氏说道:“今日扰了太皇太后的兴致,朕去趟慈宁宫,这儿便交给你。”

“还有,马佳氏有孕是个喜事,吩咐下去摆个席面庆贺庆贺。”

随即带着宫女太监往慈宁宫而去。

呼啦啦地一大群人离开,厢房内瞬间便空了下来,这边将云珠她们凸显出来。

钮祜禄氏压着太阳穴,疲惫地对云珠说道:“今日就到这里,你们回去吧。”

云珠二话不说便告退离开,万琉哈氏犹豫地看一眼马佳氏,还是留了下来。

至于万琉哈氏如何表忠心,钮祜禄氏和马佳氏后续如何,云珠一概不关心。

飞快地回到景仁宫,云珠一进门便一通嚷嚷:“小季子,快给我找点吃的。”

“小欢子,去拿些钱,买些热水,我要沐浴。”

“夏荷,找一套轻便的衣服。”

“春杏,快帮我按按。”

除了跟着去宫宴的春杏,其他几人面面相觑,赶紧按着吩咐行动起来。

等云珠舒服地泡进浴桶里,其他人终于腾出功夫追问起来春杏。

春杏也不藏着掖着,将宫宴时候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换来好几声惊呼。

最是机灵的小欢子,脸色都要扭曲了:“这真是,主子怎么就撞上了这件事。”

小季子憨憨地问:“这不是好事吗?”

小欢子食指点着小季子的额头:“你是不是傻,马佳格格都生了多少孩子了,自己的身子还心里没数?”

“你是说!”春杏惊呼,随即又想起什么,将声音压低:“马佳格格是故意的?”

夏荷也傻乎乎追问:“这图什么?”

小欢子愁得不行,满心满脑都是我的同僚莫不都是傻子,景仁宫的未来,还得看我。

他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钮祜禄主子刚进宫就掌了宫权,谁知道是什么脾性,趁着端午在众人面前将这事爆出,不管如何便掌住了先机。”

随即更加小声,将近气声地说道:“毕竟,马佳格格失了那么多孩子。”

春杏倒吸一口冷气:“不能吧。”

小欢子耸了耸肩。

“钮祜禄主子多憋屈。”夏荷脱口而出。

“人家也不是傻子,不用你们可怜。”柔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大白天里将聚在一起说小话的几个人吓了一跳。

只见云珠换上轻便的日常衣服,肩上搭着帕子,站在身后,也不知听了多久。

“主子。”一时间几人都惊得跳起:“您沐浴完了怎么不叫奴婢。”春杏用干爽的帕子将湿漉漉的头发包起,轻轻擦拭着。

夏荷拿着熏炉,隔着帕子慢慢将头发烘干。

小欢子张嘴结舌,抬手就要扇自己巴掌,宫人背后总有议论主子的时候,这被抓了个正着,总得有些处罚,比起主子开口,不如自己先认罪。

云珠制止了他的自罚:“行了,好在只有我听见,以后景仁宫里的人会越来越多,你们一定管好自己的嘴,到时候得罪了主子,我也没那个能耐救你们。”

“特别是你。”云珠瞪向小欢子:“我知你心思多,但以后这等无根无据的事情,绝对不许再说。”

小欢子面红耳赤,连连答应。

春杏见小欢子脸上如火烧一般,又见云珠已经训完话,趁机换了个话题:“主子,咱们景仁宫里要进新人了吗?”

第24章 佟佳

春杏这话才问出口,小欢子无奈地看着她,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还是夏荷,见着春杏迷茫的样子,悄悄扯了下她的衣袖,手指悄悄向着主殿的方向指了指。

春杏这才恍然大悟,张嘴结舌说不出话来,宫中即将住进主位,主子还不知如何难受呢。

云珠却没有这么复杂的心绪,进宫也好几个月了,事情多多少少遇见了一些,整体上还是小打小闹,反正就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罢了。

这边景仁宫讨论着即将进宫的佟佳氏,那边永寿宫里也在说着这事。

钮祜禄氏将马佳氏送到钟粹宫后,沉着脸回到宫里,脸色铁青的和萱草说道:“这马佳氏一定是故意的。”

萱草默不作声,为钮祜禄氏按压着紧绷的肩膀。

“我岂是那等没有容人之量的,既然有孕,规规矩矩报上来我还会亏了她不成。”钮祜禄氏越想越生气。

这是她进宫以来主持的第一个大型宴会,却出了这种岔子,这让憋足了一口气要让太皇太后和皇上看到能力的钮祜禄氏气得不轻,特别是佟佳氏即将进宫,她的先机也快结束。

“不行,我一定要让皇上对我刮目想看。”

下了这个决心的钮祜禄氏,重新又打起了精神,思量着日后的安排。

第二天开始,一道又一道的命令从永寿宫了传了出去。

首先,便是给有孕的马佳氏补上一个庆贺宴会,太医才回复说马佳氏将胎坐稳,这庆贺宴会便立时开始。

山珍海味珍馐美食流水般送上,玉泉水酿造的美酒甜润甘美,许是都看出了钮祜禄氏的心情,这次宴会谁也没有出幺蛾子,就连呐喇氏都低调地不行。

前朝后宫都为马佳氏有孕这个喜讯欢腾不已,但当事人马佳氏,在参加完了这个宴会后,凭着康熙的口谕安心养胎,闭门不出,就连请安都不见了她的人影。

日子悄然划过,景仁宫的主殿里来往的人就像树梢上突然增多的蝉,一夜之间全部冒了出来。

尘封的宫门重被开启,褪色的彩绘重新描绘,花椒涂抹墙壁,金砖铺满地板,就连窗户上都装着西洋过来的琉璃。

用料讲究,做工精细的家具精美绝伦,多宝阁上珍宝琳琅满目,翡翠雕成的盆景,碧玉做成的白菜摆上窗台。

远远看着主殿里一日比一日奢华,云珠也跟着开了番眼界,搁后世,这些东西都是能进博物馆的珍宝。

等到哗啦啦地住进来十好几个太监宫女后,七月初四终于到了,佟佳氏在这一日里,走进了康熙的后宫。

和云珠进宫时候只带着装着细软的小包袱不同,许是对母家的优待,佟佳氏进宫的时候带进了许多箱笼,新人已经进了宫室,箱笼还在进来。

“居然还有!”春杏兴致勃勃地躲在房里,和云珠一块儿看着源源不断地箱笼,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她进宫的时候赫舍里皇后已经嫁了进来,错过了帝后成亲的大喜事,这是第一次看见排场这么大的进人。

夏日已至,日头越发的晒人,在屋子里都能感受到阵阵热气,听了春杏的话,云珠摇着团扇的手一顿,用团扇遮住嘴角噙出的笑意:“着算什么,且还有大热闹呢。”

春杏瞪大了眼睛,云珠也不解释,只悠悠地扇着扇子,思量着第二日请安之事。

主殿的热闹一直未停,黄昏时分,康熙走了进来。

这是自孝康章皇后去世后,康熙第一次走进这个宫殿,乍走进来,还有几分近乡情怯之感。

等见到有着几分记忆中孝康章皇后影子的表妹后,康熙心内终于得到了一丝慰藉。

第二日一大早,主殿里便传出了动静,小欢子在角落里等着,待康熙离开景仁宫后,飞速跑回来报信。

早已醒过来的云珠指挥着夏荷,给自己找了套花团锦簇的衣服,再露出对着镜子练了无数次的柔和微笑,去了主殿给佟佳氏请安。

康熙起身的时候,佟佳氏也醒了,等到云珠求见的时候,佟佳氏已经收拾好自己。

听见小太监的回禀,乌雅格格在外求见的时候,复杂的情绪在佟佳氏眼中一闪而过,她不紧不慢地拿着耳坠,在耳垂上比划,慢悠悠地挑选着合适的。

一息,两息,三息,云珠便这样在门口等着,从夜色深沉等到了晨光初绽。

佟佳氏看着时间,再晾着便要耽误给太皇太后请安的时辰了,才勉强着让云珠进来。

云珠刚迈进正门,便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哆嗦。

和闷热的偏殿不同,正殿的四个角落都放着巨大的冰鉴,冬日的藏冰被高温熔化,将温度降了下来。

云珠等待的时间不短,纵然早晨相对凉爽,但汗珠子也湿了衣裳,汗湿的衣裳贴在身上,触碰到这份凉意,衣服更加冰凉起来。

景仁宫偏殿里目前还只有云珠一个宫妃,故开阔的正殿里只有佟佳氏和云珠二人。

趁着一个照面的机会,云珠将佟佳氏快速地将佟佳氏打量过去,只见高坐上首的女子鹅蛋脸庞,细眉细眼,看着温婉可亲,但从眉眼间神态便能看出,这人绝不如长相那般温婉。

收敛心神,云珠恭敬地给佟佳氏行礼,佟佳氏倚靠着椅子,上上下下将云珠打量了一圈,那眼神带着打量、探究以及不满,这个过于□□的视线里包含着的恶意让云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人不好相处,以后日子要难过喽。

云珠内心深深叹了口气,脸上还是挂着得体的微笑,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