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俊权扭头,贺新璎抬眸。

四目相对,幽蓝的眸底是深深的不可置信!

相比之下,贺新璎清澈的美眸显得平静许多,迎着他的视线,一字一顿:“我说,我们……”离婚。

最后两个字尚且来不及说出口,男人修长的手指已然抚上贺新璎的下颌,指尖不由自主的用力。

“贺新璎,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清冷的声音里面还饱藏着怒意,刚才在沈家他已经站出来了,可她却说要离婚?

还把“离婚”两个字说的这么轻描淡写?

贺新璎你到底是要多没心,到底是要有多不把我这个丈夫放在眼里,才能如此的残忍?

贺新璎忍着下颌处传来的吃痛,眸光却依然平静如初,微微抬了抬自己的下颌,轻笑:“再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与其彼此折磨,不如潇洒放手!”

那样轻轻柔柔的语气跟她的气质很相配,仿佛在说着一件和她毫不相干的事。

可是,谁又知道,那每一个字都几乎要用尽她全身的力气。

也许,她和沈俊权之间只是一场商业婚姻,可在她最初的想法里,只要能够相敬如宾,也不是不可能白头偕老。

偏偏,一切都没有按照预先的轨道进行。

刚才在沈家那三堂会审的场面,直到这会儿想起来还让她心有余悸。

虽然在最后关头沈俊权的确是站出来了,可是谁知道这样的事情在之后还会发生多少次?

她已经习惯了沈家的尖酸刻薄以及言语上的侮辱,受点委屈也就算了。可是连带父母受到的那些侮辱,她没有办法忍受。

所以,这件事情唯一的坚决途径就是——离婚。

有一句话纪漫漫说的很对,她想从沈家得到的早已经得到,就算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什么影响。

而且,离开了就可以解脱了,再也不用因为沈俊权和纪漫漫的那些破事被捆绑上新闻……

只是,为什么心底有种涩涩的情愫在不断的滋长?

贺新璎微微闭了闭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风轻云淡。

可这落在沈俊权的眼里,全都成了她的不在乎,她的冷血无情。

颈间的青筋暴露,沈俊权的瞳孔瞪得老大,仿佛下一刻就要化身猛兽将将贺新璎撕成碎片。

然而下一秒,捏住她下颌的手指就松开,看到那两道青紫色的指痕眸底一闪而逝的疼惜,又瞬间被狠厉所代替。

涔薄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声音清冷透骨:“贺新璎,凭你也配提离婚?”

“沈俊权,你……”贺新璎嗔瞪了沈俊权一眼。

沈俊权却全然不以为意,身体往贺新璎副驾驶的方向俯身下去,在他耳边小声却似笑非笑道:“你越是迫不及待想要投向霍景年的怀抱,我越是不让你如愿!你不就是想离婚么?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贺新璎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恼羞成怒还击道:“我离婚,跟霍景年没有半点关系,完全是为了沈先生你考虑,你忍心让心上人背负小三的骂名,我都替你觉得心疼!”

明明心里面想说的不是这些,可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

她从来都不是牙尖嘴利的女子,如今却也能在沈俊权的面前将言不由衷的话说的那样顺口。

沈俊权,你就放了我吧!

——完全是为了沈先生你考虑……

“沈先生”三个字深深的刺痛了沈俊权的神经,幽蓝色的眼眸就差直接喷火。

“滚下去!”

“……”

男人突如起来的一声低吼,把贺新璎吓了一跳,整个人怔住,完全忘记自己要做什么。

沈俊权长臂一伸,动作略微粗鲁的解开她的安全带,并且打开车门,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把贺新璎给推下车。

贺新璎重心不稳的跌落在花坛边上,幸而反应,只有撑在地面上的手心里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嘶——”

等到她反应过来,迈巴赫已然重新发动,并且以飞快的速度掉头,并且离开。

直到车子已经消失在视线范围,贺新璎才伴着那刺骨的寒意站起身,一脚踢在花坛边缘:“混蛋沈俊权!”

贺新璎知道沈俊权向来言出必行。

而这一次,他为了证明他那天说的那句“离婚没门”,从那一天愤然开车离开之后,已经整整一个月没有出现在贺新璎的面前。

关于沈俊权和纪漫漫的新闻倒是每天雷打不动的出现在新闻的头版头条。

今天是两人携手参加了某个晚宴,明天有事沈俊权为博美人一笑一掷千金……

“新璎,你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贺洪高捏着报纸的手都在颤抖。

且不说自家女儿现在是沈家的儿媳妇却在娘家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就连这些捕风捉影报道都越写越离谱。

什么“原配贺新璎即将被扫地出门,真爱纪漫漫修成正果”,各种不堪的字眼层出不穷。

沈家三少和三少奶奶的那点事情俨然已经成为全a市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相对于爱的高调的纪漫漫,贺新璎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却始终波澜不惊,非但没出面,还有一种任由发展下去的势头。

“新璎,你说着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和俊权之间怎么就……”

孙云脸上也布满了愁云。

“爸妈,为了这些不实报道生气可不值得!”贺新璎一边说着,一边好似漫不经心的从父亲手中抽过报纸,随手就丢进了一旁的废纸篓。

捏住报纸的那一瞬间,心却狠狠的抽痛。

沈俊权你要那么高调认爱是你们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要把我扯在这个是非圈的中心?

她讨厌极了现在这样的感觉!

“可是,新璎……”

“爸妈,沈家还有事情需要我处理,我先回去了!”

孙云还想说什么,贺新璎却已经拿起了沙发上的包出门了,对于身后父母的叹息,当做全然没有听到。

对于沈俊权的那些花边新闻她可以一笑置之,可她的孝心是远近闻名,根本没有办法面对父母的担心。

而且贺新璎也没有说谎,沈家的确还有一堆事情等着她去处理。

正月里来往逢迎的亲朋好友,再加上沈家在商界的地位摆在那儿,多少人都要趁着这个时间走动走动。

章雅向来养尊处优,不能指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她处理这些琐碎的事情。

大嫂胡婉虽然有心要帮忙,可是沈念安的身体一直反复,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新璎,这段时间真的辛苦你了!”

胡婉抽空去看了贺新璎一趟,看到她消瘦的身形,语气里充满了怜惜。

同样是商业联姻,相比之下,虽然沈念安只能坐在轮椅上,但比起沈俊权每天都上八卦杂志头版头条,她要比贺新璎幸运。

贺新璎苍白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嫂,别这么说,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谁让她吃沈家的,住沈家的,还受尽沈家的恩惠……这还是说的好听的,再说的难听点,她只不过是沈家养的一条……狗!

脑海里面忽然想到沈俊权指着她鼻尖嘲讽着说出这句话的样子,幽蓝色的眼眸里全都是轻蔑。

可惜,就算是那样的眼神,现在想起来也恍如隔世。

“啧啧,看看看看,这沈家的少奶奶果然是一个比一个空闲!”

章雅外出打麻将归来途径小花园时,正好看到胡婉握着贺新璎的手在说体己话,扭着身子就开始冷嘲热讽。

胡婉闻言,只是微微抽动了唇角。

贺新璎却是迎向章雅那满是轻蔑的笑:“是啊,我们一不会打麻将二不会扯是非,闲的也就只剩下能聊聊天!”

这话说的恰到好处,既没有很漏,也算一针见血。

“你……”章雅一张保养得体的脸这会儿已经略微扭曲:“活该你们一个守着残废,一个人尽可夫,哼!”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发出碰撞声是那么用力,仿佛以此来宣泄主人心中的不满。

“新璎,你别太介意,就当成聋子听不见狗叫!”

胡婉很温柔,却也能说出这样的话语来,可见她平时也没少受章雅的冷嘲热讽。

这也难怪,章雅的儿子被驱逐出门,看沈念安和沈俊权自然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贺新璎收回视线,轻轻摇头,淡淡道:“我不会介意!”

相比之下,沈俊权当初说的那些话比章雅说的要难听一百倍不止,她连那些都可以不介意了,也算的上是刀枪不入。

“你……真的不介意?”胡婉的语气突然就变得小心翼翼:“俊权他……”

“介意?”贺新璎自嘲的笑笑:“大嫂,我想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一个人是愿意被捆绑着上新闻,说不介意只怕是骗人的,可就算介意那又如何?”

她介意,介意自己无缘无故就变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沦为别人的娱乐对象。

胡婉却误解了贺新璎脸上的无奈,柔声安慰道:“新璎,忍忍吧,谁让我们嫁的是沈家的儿子呢!”

忍?不!

她现在只是一心想着离婚,只要离了这个婚,一切就都迎刃而解了。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只剩下见不到沈俊权本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