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一知道,易江南是故意避出去的,不由脸又红了。

秦浩然倒是看得明白,安慰道:“没关系,江南很随和,以后熟悉了你就会明白。”

说话间他已经攥住她的手,牵着她往沙发方向走去。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他的手一直抓着她的不放。他的手很大,将她的小手完全包裹;他的手很暖,丝丝暖意透过她的小手注入心田。

“告诉我怎么一回事。”秦浩然眉眼柔和地看着柳一一撄。

“就是……碰到几个醉鬼,要我陪他们喝酒。”柳一一低着头,轻声回答。

和他这么近距离地相处,尤其是在这种私密的空间,她本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此时更是心虚得不敢直视他的眼偿睛

时间静悄悄地流逝,过了很久都不见头顶上有任何动静,柳一一更加心虚,忍不住抬头。

却见秦浩然目光清冷地看着自己,眉头轻蹙。他说:“柳一一,你就这么不信任我么?”

“我不相信你连几个酒鬼都对付不了。就算如你所说,那酒吧经理呢?他们是吃这碗饭的,什么人没见过——横的,愣的,不要命的……自有一套对付的法子。”

“除非……”秦浩然没再说下去,只把眼睛看着她。

“对不起。”柳一一局促地从男人大手里chou出自己的手,“您……别问了好么?”

秦浩然皱着眉头,表情凝重:“我可以不问,可是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

柳一一猛地抬头,视线深深地看进男人的眼底,心里一阵悸动。

这份关心,就如雪中送炭,柳一一无法无动于衷……心里一阵暖意。

只听男人接着说:“我给你打了一整天的电话,都是正在通话中,你把我拉黑了是不是?”

是的,今天听到一些传言,虽然明知不可信,不知怎么就是心里堵得慌,一生气就把他拉黑了。

可是刚才,她却主动打电话求救。要菩萨就竖起来,不要就打到……她是不是很无耻?

柳一一的头低得更厉害了,放在大腿上的两只小手,下意识地绞着她自己却不知道。

“对不起。”

柳一一的话还没说完,肩头就叫男人抓住。他似生了气,大声说:“柳一一,你能不能搞清楚重点,我不要你的对不起,也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想说,这个电话,不到万不得已你是不会打的。那么,欺负你的人就不是一般的可怕。”

“我害怕还会有下一次,你明不明白?”

“你放心,若有下一次,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你,而且随你怎么处置。”这句话已经到了嘴边,还是被柳一一生生咽了下去。

出口的却是,“我明白。”

她想起了刚才易江北的话,和今天报社里的传言如出一辙。

空穴无风。

她必须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虽然,这有点过河拆桥,有点没良心,但她不想做烟雾弹。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秦浩然起身去开门。有男人说话的声音低低传来,柳一一以为是那个叫易江南的男人回来了,却只见秦浩然一个人转回,手里拎着一个小袋子,袋子上印有某某大药房的字样。

秦浩然打开小袋子,取出一瓶药水,瓶子上标有“醒酒茶”的字样。

“喝了多少?”秦浩然拧开瓶盖,递到柳一一面前。

“一杯。”柳一一这会儿特别乖地接过瓶子,小口小口秀气地喝着。

“一杯红酒也能醉成这样?”她脚步都有些不稳了。

“那是因为……喝得太急。”柳一一弱弱地辩解。

“就这种酒量你也敢到酒吧来,我真不知道是该佩服你无知无畏呢,还是勇气可嘉……难怪要被人欺负。”秦浩然不由的好气又好笑。

他的意思是,她被人欺负是自找的啰。

柳一一很生气,一生气就忘了矜持,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服气地说:“你知道什么,好大的杯子,满满的一杯,足有半斤呢。”

秦浩然看着柳一一说话的神态,忍不住失笑,心中的一丝不快也随之散了。

他起身拿过来两只靠枕叠加平放在沙发一头,然后冲柳一一拍了拍那靠枕。

柳一一会意,却没有过去。

她是有点晕,但很轻,不躺也行。最重要的是,有他在,她神经高度紧张,根本没法睡。

秦浩然又拍了拍靠枕,不说话,力道重了许多,显示他的固执。

柳一一轻轻地舒了口气。心想吐槽,霸道!

无可奈何,柳一一任命地躺下。秦浩然给她拿过一床毛毯盖上。柳一一以为他盖完就会起身离开,不想他反蹲了下来。

身高腿长的男人,屈尊降贵地蹲在她头边,眼神宁静地看着自己,久久地不说话。

柳一一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都集中到了脸上。她尴尬地咳嗽两声,转身拿背对着男人。

然后,她就感觉暖风拂面,同时送来的还有低缓略带沙哑的男声:“安心睡一会儿,散了酒气我就叫醒你。我在外面,有事喊一声。”

柳一一听到门咔嚓一声。

柳一一睁开眼,转身看着天花板,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怎么办?她越来越喜欢和他在一起的感觉了,越来越贪恋他给予的温柔了,可她明白,他的温柔不应该属于她;她更明白,他的温柔是毒,一沾蚀骨。

秦浩然走出包间,迈着方步朝着阳台那个挺拔的身影走去,心情轻松。

易江南立在阳台上,西装半敞,双手插兜,举头遥望着天边一弯新月。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没有回头,笑问:“这么快就教育完了?”

秦浩然笑开,掏出烟盒,自己先叼了一支在嘴里,再递给易江南一只。

易江南转身,接了烟,也叼在嘴里。

秦浩然把烟盒重新放回裤兜里,摸出打火机先给易江南点上,再给自己点上。

两个男人一样的玉树临风,他们的脚下是繁华的城市,与那繁华格格不入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那么宁静。

他们默默地抽着烟,默默地想着各自的心事,谁也没有开口。

一支烟抽完,易江南这才缓缓开口。

“真羡慕你。”

秦浩然一顿,然后拍了拍易江南的肩膀,“别灰心。只要一天没找到尸体,就还有希望。”

易江南点点头,调整好了心情,暂时把自己的烦恼抛在一旁。他看着秦浩然,心中为他高兴。

他说:“把好消息告诉小丫头了?”

秦浩然摇头,“五一领证太早,会吓跑那丫头的。”

易江南看过来,似乎并不惊讶,“放颗烟雾弹是想引蛇出洞?”

秦浩然一笑,“什么都瞒不过你。”

易江南也是一笑,随即表情肃然,“你惯行险招,不怕伤到那丫头?”

秦浩然一笑,“我会小心保护她的。”

易江南点点头,心中有一丝感慨,若当年他也能像他一样,细致,体贴,她……会不会不会死……

易江南摇了摇头,连忙摁下纷乱的思绪,说:“你那招将计就计,实则也是一步险棋,如果你爸同意你和皓月结婚,你不是弄巧成拙了么?”

秦浩然看向远处的灯火,“我有九成的把握。最后一成只能听天命了。”

易江南偏头看着秦浩然,问:“你会去验皓月的DNA吗?”

秦浩然不假思索地摇头,反问:“对谁有好处?”

易江南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了四五岁,却冷静理智得可怕的兄弟,赞许地点点头。

“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小丫头,你就是DAN,如果她知道你还活着,我保证她立马会跟你去民政局。有快刀斩乱麻的法子你不用,却要挑麻烦且冒险的法子,这不是你的风格。”

“我要的是爱情,不是恩情。”

易江南看着秦浩然的眼睛,他眼里的光芒是那么坚定,让他都不能不为之动容。

黑暗里,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俩的背影,抻起脖子来想听清他们说些什么,却终究是徒劳。

另一包间里,男男女女十几人喝着花酒,唱着情歌,正玩得不亦乐乎。

唯有易江北,大爷坐姿独自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喝着酒,反常地不许任何小姐靠近。

“……我呸!还有比你更脏的吗?被多少女人骑过你记得吗?同样是被骑,别人赚钱你倒贴,你不仅脏,还犯贱!”不知怎的,这句话就像魔咒老是在他耳畔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