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宫女

这天下学后, 高郁连衣裳都没来得及换,就被淑贵妃叫了去。那急急忙忙的架势,让高郁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担忧的很, 可真到那了一看却发现什么事也没有,淑贵妃好端端坐在殿中, 一边同身后的女官儿安排事儿一边等着他。

母子间没那么多规矩,行过礼就坐到了对面。可高郁坐下后才发现,母亲身后站了个身着粉色宫装, 模样乖巧, 年纪比他大不了几岁的小宫女。

自怀上小公主后,含象殿中戒备就从未松懈过, 公主出生之后更甚,比之圣上居住的大兴宫也差不离。出入严加查看不说,贴身的宫女更是查祖上三代, 生怕出了什么纰漏,让奸人混入。

也就因此,高郁已经许久没有看过生面孔了。

乍一见那个从未见过的小宫女他顿时一阵疑惑, 想着今日之事莫不是与这两宫女有关?可也就疑惑了片刻,下一刻就他就收回了眼神,恭恭敬敬问道:“母妃找孩儿可有事?”

淑贵妃微微含笑, 柔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就曦儿这两天一直吵嚷着要见哥哥。”

“曦儿……”听闻妹妹思念自己,高郁心中既是甜蜜又是苦恼。

他这妹妹乖巧懂事不说还特别惹人疼, 就有一点不好,太过粘人,而且只粘他一人。皇子年满十岁就要与母妃分开住,高郁老早就住到了含象殿偏殿,也就每日上学之前来主殿中请个安,小公主太小,贪睡的很,因此碰上高郁的时间少之又少。但每次见到了,妹妹总会缠着要搂要抱,而且怎么也不肯放手,害的他好几次去崇文馆都迟到了。

知子莫若母,淑贵妃一看高郁的表情便知他在想什么:“曦儿也就现在黏黏你,过不久你就要出宫建府了,到时候见上一面都得递牌子进宫,想亲近也难了。”

高郁点点头:“孩儿省得了。”

“知道就好,兄妹之间自然要多亲近,曦儿日后也就只能靠你这个亲哥哥了。”

淑贵妃话中有话,高郁自是知道其中道理,只颔首称是,并不多言。

“行了,娘也不同你废话了。”淑贵妃见话说的差不多,便挥手将其他侍奉的宫女都遣了下去,只留那个脸生的小宫女,而后浅浅一笑问道,“听随侍太监说,你这些日子睡的不大好?”

高郁闻言脊背一僵,一张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到了耳根。

他哪儿是睡的不大好,是“睡的太好”!

自从京郊别院那夜之后,梦中所见所感就像是刻进高郁灵魂深处一样,挥散不去,夜深人静无人打扰之时,梦境中的那些画面,更会时不时的从脑海里冒出来,提醒着高郁他们的存在。

只是那些画面实在是奇特的很,每夜都会在他陷入熟睡之后出现,每夜的内容却都不尽相同。虽然都是浴池,都是他和娄琛,都在做些难以启齿的事情,但却断断续续,前后关联不起。

那些片段一夜一夜越来越清晰,梦中场景也越来越明了,然而每一次,就在高郁以为自己将要与梦中那人有更亲密的接触之时,梦境就会突然破碎,好似下了什么禁制一样,阻止他去探寻个究竟。

这些天来高郁越发觉得,那些画面不像是梦,倒像是曾经发生过的事儿。只是那些事儿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和娄琛有关,高郁却不得而知。

高郁自不敢将这些告诉淑贵妃,只好轻咳一声回答道,“没什么,就是近日夫子布置的课业有些繁重,耗了些精神。”

到底耗了什么精神,会每日都需换被褥?

淑贵妃浅浅一笑,并未拆穿高郁而是顺着他的话道:“郁儿如斯刻苦,为娘甚至欣慰。只是课业虽重要,但身体也要紧。”

“孩儿省得。”高郁脸红彤彤的,低着头不敢看淑贵妃一眼。

“罢了,母子间就不说那些客套话了。”淑贵妃锦帕捂着嘴,轻笑一声道:“郁儿你课业繁忙,白日里辛苦不说,夜里也经常挑灯夜读。偏殿伺候的那些个太监其他都好,就这事上太不让娘放心,正好前些日子尚寝局送了几个司灯掌的小宫女过来,母妃特意替你挑了个模样乖巧又听话的,改日□□好了就给你送去,有她伺候,母妃也省得心。”

被提及到的宫女并没有答话,只是乖顺的低着头,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

可无人知晓,她表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其实是忐忑的很。

出身于良家的她,读书虽不多但女红品德皆是上乘。尚寝局司灯司的几位女官都极为看好她,一直用心栽培,相信假以时日,若是得哪位娘娘亲眼,晋升为女官也不无可能。

但就在这个时候,淑贵妃出现了。

那日她去尚寝局当值,恰逢淑贵妃派人来选经事女官。原本没有资格入选的她不过去凑个数,未曾想过真能得此恩德,毕竟尚寝局里模样比她好看,出身比她高贵的宫女多得是。

可不知为何一众宫女,最后被淑贵妃瞧上的却只有她一个。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想来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被带回了含象殿后,她许久没缓过神来,浑浑噩噩好些天,跟着教习女官学了许多东西,但大多都只是记在了脑子里,只知其意,不知其缘由。

毕竟是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放到寻常人家家里都还不到定亲的年纪。只是入得深宫,便早就由不得她自个儿做主了。

她早已做好了准备,即使不得宠也没关系,只要安安稳稳的陪在二皇子身边,往后等到其出宫建府,再向王妃求个恩典,放她出府过平常日子,也就够了。

但如今见着高郁,这些日子以来所做的准备与计划却都瞬间成了多余的。

高郁比她小上几岁,但个头却比她还高上不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说话如春风沐雨,低头一笑时却如青涩少年,虽还年少却已窥得日后清俊秀美的模样。

尤其是对上那双如含了一池春水的桃花眼时,她的心忍不住漏跳了一拍,乱了方寸。

一入深宫深似海,虽然已然认命不再渴求自己能遇到自己的良人,可如若能陪在这样一个皇子身边,即使没有名分,也胜过深宫中一人度过那看不到尽头的孤寂岁月吧。

羞涩的低下头,她偷偷朝着高郁看了过去,眼中满是惊喜与羞涩。

只是她没有想到,前一刻还低头聆听母妃教诲模样的高郁,闻言竟猛的抬起了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不,不用了……”高郁连连摇头拒绝道,“母妃,孩儿在偏殿中住的挺好的,无需添什么人手,这位姐姐就让她留在含象殿中,伺候母妃吧。”

夜里掌灯伺候的宫女?恐怕不是为了掌灯,而是掌人事吧!

淑贵妃见高郁紧张的舌头都打结了,还以为他是害羞,只笑笑道:“这有什么大不了的,你大皇兄不过大你几个月,经事教习得宫女就已经换了两个。这个宫女你要是喜欢就收着,也不用着急给什么名分,待出宫建府定下亲事之后,让王妃决定去留也可。”

皇子竖冠前是会有教习宫女教导房中事,大皇子的确也已换了两个宫女,前些日子武艺课后,高郁还不小心听到他与弘文馆中那些家中已有通房的世家子讨论那些个话题,多是些与花街柳巷相关的事,用词虽谈不上污秽,但高郁听着却极为入不耳。

不知为何,高郁就是不喜欢听见这种风花雪月的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值得说道的风流韵事,但对他而言却听着索然无味。

那些个亲密之举,自然要与喜欢的人做才好,怎可随随便便便与人亲近。

“不,不用……母妃真的不用。”高郁一张脸涨的通红,看也不看那宫女一眼,直言道,“孩儿年纪还小,真的不需要这些。这位姐姐心思灵巧,母妃要是喜欢就留着在身边伺候吧,不用考虑孩儿。时候不早了,母妃不是说曦儿想哥哥了嘛,孩儿先去看看曦儿,再晚些回偏殿就不方便了……”

说完高郁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身后似有豺狼虎豹一般,要命的很。

淑贵妃看着逃也似离开的高郁,愣了一瞬:“这孩子……”

话音刚落,小宫女便跪了下来,俯首在地,跪求责罚。

“不是你的错,不用跪了。”淑贵妃却摇了摇头轻言道,“郁儿就是这样的性子,没有恶意。”

小宫女仍旧不敢抬头,以额撑地,默默地掉着眼泪。

淑贵妃见之颇有些心疼,毕竟是个小姑娘,被这般拒绝了,心里头总会有些难过。

“也罢。”瞧了眼低着头羞愧难掩的小宫女,淑贵妃轻轻的叹了口气道,“你要是愿意就留在含象殿中吧,要是不愿也可以回尚寝局,本宫自会替你在司灯面前说两句好话,保你周全。”

小宫女这才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淑贵妃,谢恩道:“谢贵妃娘娘,奴婢愿意随侍娘娘身边,求娘娘成全。”

淑贵妃点点头,不再多言。

待执事女官将人带下去之后,偌大的主殿就剩下淑贵妃一个人。

闲坐殿中,看着高郁一动未动的那杯水,想起他落荒而逃的模样,淑贵妃忽然轻轻的笑了起来。

孩子长大了啊,有自己的心事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淑贵妃:儿啊,有什么事告诉娘,娘帮你准备,老是憋着不好啊……

高郁【捂小鸟】:不要,人家这辈子都是阿琛的!

娄琛:殿下你还小……

高郁:以后会大的阿琛,你知道的,人家有18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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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有妹子问这辈子攻还会有其他女人没有?

这章相当于答案,给大家一个定心丸:不会有,他根本不敢啊!

第40章 病了

小公主同淑贵妃一起住在主殿。

高郁离开后, 跑到小公主房里转了一圈,陪着她好是玩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该回偏殿了,才将人放下。

久未见到哥哥, 小公主自是怎么也不肯放手,扭着缠着高郁许诺隔些天再来看她, 才依依不舍的将人送走。

回到偏殿,高郁遣退一众人等,一个人躺在床上这才心有余悸起来。

今日还好他跑的快, 要不这会儿可就不能一个人在此, 想这些心事了。

尚未出宫建府的他,殿里的人都是父皇与母妃安排的。因此他有什么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两人的眼睛, 可那些琐碎小事就算了,这次的事……

高郁一把抓过被褥闷住了脑袋,心里默念了几个太监的名字。这些人都是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 忠心有余灵活不足,但也好过那些个会通风报信,泄露主子秘密的。

高郁之前还有些舍不得离开母妃, 到这时却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宫建府了。一则他总是要长大自立门户,二则只要还在宫里住着,身边总要跟些人, 但这般被人监视着的日子,即使知道指示之人并无恶意,但却也难受的很。

可无论如何事儿也算过去了, 那日之后淑贵妃没再提及经事宫女的事,只叫人送了几本书来让高郁自个儿看,不懂的可问太医。

高郁拿到手后,直接塞进了床头的多宝阁里,不是他不想看,而是看多了反而生出更多遐思。

只是这一劫算是暂且躲过去了,但另一劫却是难过的很。

夜里荡然之梦固然美好,可每一次自梦中醒来,看着被弄脏的床铺与湿哒哒的衬裤,高郁内心忍不住就泛起一阵罪恶感。

他也很想不去想那些旖旎画面,可偏偏越是想要忘记,越是记得清晰。

自别院回来之后高郁就时常走神,前一刻还埋头苦读,下一刻就发起了呆。桌面上宣纸一大半是课业,一大半是废纸,原因无他——自是梦里那人总是闯入脑海。

废纸上还总是留有几个熟悉的字,若仔细去看约莫还看的出是个“琛”字。

高郁对偏殿里的人不放心,每次写废了就胡乱涂成一团,再丢到角落里。

端午过后天气渐热,高郁的日子也越来越难熬。

晌午过后,日头渐晒,武艺课时皇子们为维持皇家风度,还得穿上全套,内衫外袍一件不少。

但其他那些世家子与执剑却没那么多顾忌,好些个都换上了轻衣短打,怎么舒服怎么来——娄琛也不例外。

可这就苦了高郁,没做那些梦以前,娄琛也曾那样穿过,可在那之后的武艺课上,高郁只要看到娄琛□□在外的白皙肌肤,就会想到梦中那人赤身裸体站在自己眼前的模样,想着他光裸的脊背,带着细细伤痕的腰身。

因而每次武艺课后,高郁都会偷偷溜走,却不是干其他,而是洗一场冷水澡。

冰冷的井水从头淋下,头脑瞬间清醒,高郁只能用这种方式来驱散自己浑身的燥热,虽然收效甚微。

而且这般强制自己冷静的做法虽然能解燃眉之急,但后续坏处也明显的很。

铁打的身子也有扛不住的时候,更何况正在长身体的高郁。

冷水澡淋了七八天后,高郁终于支持不住,喜闻乐见的——病了。

最先发现的还是高显,这一日早课,少有迟到的高郁久久不见人影。

高显是个憋不住事儿的人,下了课就将夫子给拦住了。

但问到话时,严夫子却眉头紧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