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子还需,做什么弄那些个,这大热的天,要是中暑了怎么办?”施南生笑着责怪道。

“樱桃也不醒,我实在是没事做,想看看自己手艺退步了没有。”田娘看他不走,就顺手给他解开了朝服的外挂。

她其实是担心,不知道这道旨意对施家到底算什么。如今她很珍惜这一世的生命,不止是母亲弟弟,如今她又有了血脉相连的女儿。

看施南生去了很久,也没回来。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去小厨房打点食材。这些年,只有她烦,就做菜做点心来平复心情。

施南生心里知道她是担心,好几次,她都是这样,有事想不明白,就不停的做菜, “来,我看看可烫着没有,你啊,那么些人养着都是做什么的,还让你动手。”施南生顺着田娘的动作,拉住了她的手。

他仔细的看了下田娘那终于白嫩没了茧子的手,没有什么烫伤,又看她脸色白皙粉嫩,只是头发上还有些烧木柴的烟味,可见爱干净的她,连洗头发都没了心情了。

“嗯,爷去换了衣服,我等您吃饭。”田娘皱眉。

她使劲抽出自己的手,这人越来越不顾及场合了。自己都急成这样,他还有闲心撩拨她。

施南生看她那小样,不由的叹口气,朝黄鹂等人一挥手,“你们退下,我和夫人有话说。”

等丫头婆子都出去了,施南生揽住田娘,亲了下她嫩嫩的面颊,“抱歉,田娘,这个事情我早就听说些,只是那个时候你临产,我不想让你忧心。本想着这几天看看情形,再和你说。谁知道今上会这么急,我原以为怎么也得等孩子大些时候。”

田娘依着他的身子,“多谢侯爷为我着想,我刚刚也想了这事的前因后果。虽然我不懂朝政,也知道这样的调派对您和咱们家兴许的好事。”

一边做菜,她一边仔细的组织自己知道的零碎信息。拼凑出这个事的来源,只是有些不确定。

皇上本就多疑,又出了亲生儿子逼宫的事情,他如今恐怕谁也信不着了。虽然康王一言不多说,一步不多行,但他还是怕康王和施南生联手,提前要了他的老命。

施南生手里虽然没有兵权,却可以一呼百诺,而且和醇郡王,忠义侯等武将世家都交好。照这段日子皇上的行为,按皇上的性格,早就该抄了他们家,以绝后患。

如今的问题是,什么原因让皇上放了施南生一马?

施南生放开田娘,微微的叹口气“那位秉性多疑,我带人进城的时候,就担心会有这样的一天。还好,我给你的那个盒子里,南疆我还有些产业,足够咱们一家子生活了。”

田娘点头,想起昨天的安平王妃的话,不由的问了句,“爷,昨个安平王妃说,樱桃长的像她祖母。她从前和婆母相识吗?”

施南生微怔了下,“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毕竟那时候我还小,娘的长相我都模糊了,我看到的那个画像上的我娘只是背影。不过据说她们年少的时候都是认识的,只是我娘从没提起过。”

他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皇上一心杀他,其实是因为他父亲吧。敢和皇上抢女人,他爹还真是个汉子。

听道长的意思是,皇上曾经答应她娘,会善待他们父子兄妹。所以他很矛盾的给她升官,又拼命的找他毛病,以期杀了他,绝了父亲的血脉。

“嗯,我就是觉得奇怪,她的语气有些怪。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婆母的长相。那个爷,咱们先吃饭,然后再商量什么时候启程,都带谁去。”田娘撇了下嘴,为施南生不值当。多年厮杀,忠心侍主,换来的永远是猜疑。

施南生点点头,“不急,有一个月的时间收拾,圣旨上不是说了,年底前到任就行。”

不知道怎么的忽然又想起早逝的父母,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任由田娘帮他换衣服。

田娘忽然想起一事,“侯爷,咱们走,那我娘他们和二叔他们怎么办?”

施南生自己扣上淡紫色薄纱长袍的扣子,“岳母那里,你还得回家去和老人家,柏哥商量。至于二叔那里,他们那里肯离开京城这样繁华之地。”

“嗯,回头我回家去一趟。对了,二弟妹要生了,我想着备礼物,您看照多少银子备?”田娘一边随着施南生往外面走,一边问道。

她想起昨个孟氏来贺女儿满月,她那肚子不小,可人却是消瘦的很,一脸的憔悴。自从她家在太子倒台后,被罢免了官职,她就被婆婆嫌弃了。听说柳氏这几个月,给她房里塞了好几个美貌的通房。

“孟家倒了,想必她的日子也不好过,我那婶娘可不是个良善的。你看着办吧,这些事情你做主就是。”施南生说道。

田娘嘴里的孟氏,此时正挺着大肚子,立在柳氏的身后,服侍她吃午餐。因为肚子太大,她要顾忌些,就没看清柳氏指的那盘菜。

“你说说你还能干些什么,我明明是想吃那鲜蘑,你却给我夹得土豆,不知道我不能吃那个吗”一身宝蓝绢丝绣粉蝶的柳氏,抬起描绘精致的脸,一脸厌弃的表情对孟氏骂道。

“儿媳知错,您不要生气,儿媳重给你取就是。”孟氏含着眼泪怯怯的说道。

“哎呦,我怎么了你,就这么泪汪汪的,你这是诚心让我吃不下去饭,行了,赶紧回去吧,别让人瞧见,又说我苛待媳妇了。”柳氏回头看到孟氏的眼睛,气的啪的摔了筷子。

“母亲您别生气,都是媳妇的错。”孟氏一哆嗦,连忙艰难的跪了下去。

“别在我眼前哭啼啼的,好像我怎么你了,想跪那边去,看着你就心烦。”柳氏顺手推了孟氏一下,厌烦的说到。

“娘,嫂子都快生了,您这又是做什么”三爷施南雨从外面进来看到,就皱着眉头问道。

“你怎么说话呢,你媳妇天天说身子不舒服,不能过来服侍,那只好你嫂子代劳。难不成我有两个媳妇,却跟没媳妇一样吗,就不能享享儿媳妇的福吗。”柳氏抱怨道。

“行了,您让嫂子回去休息吧,我让巧儿过来服侍你就是。”施南雨冷淡的说道。

他娘如今不知道要怎么样,整天就以折腾这两个媳妇为荣。如今对巧儿还好些了,可是看孟氏,他实在不忍心。刚要转身离开,就看到孟氏一脸惨白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连忙上前问道,“嫂子,你怎么了?”又朝站在旁边的丫头叫道,“你们都是死人啊,二奶奶不舒服,怎么还不赶紧扶她起来?”

“啊,老夫人,二奶奶她晕过去了,她流血了,流了好多血了!”服侍孟氏的小丫头,看着地上蜿蜒的血迹,惊恐的大声喊叫着。

☆、薄命

等田娘知道孟氏跌倒的事情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

这天田娘正和越嫂及乳娘李妈妈等人,围着樱桃大小姐说笑。大红棉垫上的小婴儿,因为吃饱了,正张着大大的杏眼,骨碌碌的四处张望,看谁都无意识的咧嘴笑。胖的跟藕节似的胳膊腿,不停的挥舞踢踏。

“哎呦,她又朝我笑了。夫人,咱们小姐,比那些两三个月的孩子看着还精灵呢。”连翘一脸惊奇的说到。

“她那里是看你,她看谁不笑啊。”田娘笑着说道。

看着白胖粉嫩的女儿,比那年画娃娃还漂亮几分。握着樱桃嫩乎乎的小手,听她依依呀呀的,田娘心里软成了一汪水一样。

“不是,她刚刚是和我笑,您看,又笑了,又笑了。我娘说,小孩朝你笑是今天运气好,说不定我今天能捡到宝啊。”连翘瞪着大眼睛,一脸郑重的说道。

“大小姐,你看看你的管事姐姐啊,就是个财迷。依我说,你和双燕去说正好,她正在账房里数银子呢。”黄鹂笑嘻嘻的凑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