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步一顿,连忙朝着那边走过去,很快计程车就停了下来,后车门被打开,一个狼狈的身影跳下了车。

鹿行越险些没拿住手机,一个箭步冲过去,急急忙忙道:

“言言?你怎么了?!这些都是血吗?”

他顾不上电话那头的安成星,直接把通话掐了,心急如焚地拉住了鹿言。

刚下车的鹿言还在犯困,她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天给折磨得都没力气了,冷不丁被鹿行越这么一拉住,直接就没站稳。

鹿行越吓得脸色发白,连忙拽住她,“别怕,哥马上送你去医院。”

鹿言:“……”

不,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去医院了。

脑子累得有些迟钝的她终于反应过来,一把按住鹿行越的手,正想解释一下,听到动静的鹿家人已经一窝蜂冲了出来。

黎蓉跑在最前面,见她一身都是血,外套也不知道去哪了,吓得险些晕过去。

“言言!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鹿行深及时扶住了黎蓉,他是所有人里最冷静的那一个,很快就发现了问题。

“妈你先别担心,言言身上的应该不是她的血。”

黎蓉哪里能不担心,她两三步冲到鹿言面前,拉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直到确认了鹿言身上没有伤口,那颗心才稍稍放下来了一点。

鹿言哪见过这种阵仗,瞠目结舌地愣在原地,直到她的便宜老爹鹿振轩来到面前,把她喊回了神:“问你话呢,你这一身怎么搞的,你去哪里了?”

他总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此刻的语速却变得快了许多。

鹿雪走在最后面,看着被鹿家人围在中间的鹿言,不知怎么就笑了笑。

——自上辈子鹿言走后,她有多久没见过鹿家人这么失态的样子了?

“……总之就是,我把他送去医院了,还被警察问话,刚刚才从医院出来。”

鹿家的客厅里,一家人难得聚齐了,把偌大的沙发也给坐了个满。

鹿言老老实实交代了今天发生的一切,一动也不敢动地坐在沙发上,等候发落。

黎蓉抹了抹眼角的泪花,直到现在才彻底松了口气。

“你怎么就不想想,万一巷子里是个坏人怎么办?你就敢直接进去?”

她心里一阵后怕,说话时也忍不住埋怨。

鹿言哑口无言。

她总不能说是系统给的任务,她害怕也必须做吧?

只是看着眼前所有人的模样,鹿言由衷希望,以后再也别来这种任务了。

她也不希望搞成这样,害得所有人都为她担惊受怕。

尽管他们只是纸片人。

——真的,只是纸片人吗?

一个莫名的念头冒出来,把她自己也吓了一跳。

还不等她想明白为什么,一家之主鹿振轩已经发了话:

“好了,都解释清楚就行了,让她赶紧去洗个澡吧。”

鹿言头一次觉得他这么善解人意,她身上又脏又乱的,她早就受不了了。

回房间洗了个澡后,黎蓉掐着时间给她端上来一碗鲜虾馄饨,是自己亲手包的,虾仁又大又甜,冬天的晚上吃上一碗,整个身体都暖和了。

鹿言看着黎蓉的脸,迟疑许久,还是小声说了句:“谢谢妈妈。”

正要出去的黎蓉愣了愣,竟有一种好久好久没听过这句话的感觉。

久得仿佛隔了一辈子似的。

“傻丫头,谢什么,妈乐意。”

黎蓉抚了抚她的头顶,让她吃慢点,吃完后早点休息。

卧室的门关上后,鹿言吸了吸鼻子,埋头吃馄饨。

而她没电关机的手机还放在包里,直到现在也没想起来充电。

直到两个小时后,准备关灯睡觉的鹿言被一声清脆的声响吓了一跳,她转头一看,是从玻璃窗传来的动静。

会这么做的人也就只有一个了。

鹿言走到窗边,往楼下一看,果不其然看见了那道挺拔的身影。

他穿得单薄,就那么形单影只地站在院门外,仰着头看她。

鹿言抿了抿唇,本来想直接关窗户不管他,但又做不到这么小气。

她转身找了件外套穿上,直接下了楼。

晚上搞的那一出把所有人都折腾得够呛,现在已经快零点,所有人都已经睡了,鹿言放轻了动作,没敢开灯,怕吵醒任何人。

她悄悄打开大门出来,走到院子里,把院门也给轻轻解了锁,拉开走出来。

安成星就站在原地等她,他笔直的身影在路灯下划出一条影子,莫名有些萧瑟。

鹿言裹着大衣,揣着小手走过去,想到他之前的态度,说话时的语气也不太好:

“找我干嘛?”

安成星看着她的脸,目光牢牢锁在她脸上,看了许久。

鹿言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连忙开口:“你要是没事我就回……”

话刚一出口,她就被面前的人给一把拉进了怀里。

这是一个很冲动的拥抱,他的动作显得那么急切,焦躁,直到把她紧紧揽在了怀中,才像是握住了救命稻草般,整个人都有了支撑。

安成星垂下头,在她耳边低声道:

“……还好……你没事。”

“还好你没事。”又一遍,更用力地。

第22章

chapter 22

深夜零点, 住院部的病房内,席江从麻醉中醒了过来。

他还未睁眼,就已经闻到了医院里特有的消毒水气味, 眉头不由得蹙起。

从港口带着伤逃到了那么僻静的巷子里,就是想掩人耳目, 不被人发现, 却没想到还是落得了这个下场。

这次行动失败, 必然是有人泄漏了他的行踪,并且极有可能就在协助破案的本地警方之中。

所以他不能报警,也不能来医院。

席江屏息观察了一下病房内外的动静,这是一间三人病房, 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成年人的呼吸声, 其中一个气息不稳, 显然是身体虚弱, 而另一个已经睡死了, 时不时发出鼾声。

这让他稍感放松。

医院和警察显然还没有发现他的身份,否则他不是在单人病房,就是在太平间了。

但席江并没有轻举妄动, 而是一直观察着病房外的动静, 直到摸清夜班巡查的医护人员的规律后,才抓住一个时机, 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病房。

走之前,他带上了病房里所有属于他的东西。

还有一件沾了血的校服外套。

那上面的左胸口上,绣着一个人的名字。

——鹿言。

“鹿言。”

安成星松开她, 去看她此刻的表情。

但她垂着头,一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让他顿觉无奈。

有时候他总有一种错觉, 仿佛对她来说,他的靠近是一件让她为难的事。

可他们青梅竹马,从来都是亲密无间。

到底为什么,她会变成现在这样呢?

安成星心中有很多的疑问,可他都选择了沉默,不让它们说出口,变成对她的质问。

倘若她无法回答,这些问题就会成为令她难堪的局面。

安成星不愿意让她难堪。

他只想让她快乐无忧,一辈子都活得这么简单。

如果这“一辈子”里,能有一个他,便再好不过了。

“你是不是出门了?”

鹿言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开始没话找话,乱扯话题。

她发现安成星身上穿着很正式的衣服,但同样也很单薄,在这大冬天的晚上,看起来非常不保暖。

安成星见她愿意跟自己说话了,也松了口气,低声回答:

“我今天回了老宅,听说你不见了,又赶了回来。”

他说得这样轻描淡写,鹿言却听得睁大了眼睛。

“你从首都回来的?刚刚?”

从首都到这里要坐两个小时的飞机,两边的机场也离得远,他怎么在三小时内赶回来的?

安成星却只是应了一声,不作更多的回答。

鹿言鬼使神差地摸了摸他垂着的手掌,果然是一片冰凉。

“你是不是傻啊?要冻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