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柯自打跟张翠山完,就觉得自己身心畅快。想必天鹰教和俞岱岩十年前那场恩怨会被提前揭晓,此时没有外力压迫,张翠山肯定会狂怒不已,惭愧至极,却不一定会一时想不开自杀。张翠山不死,殷素素就不会殉情,这样张无忌至少能有个完整的家,这恐怕是张无忌最大的心愿了,练成绝世神功当上明教教主对张无忌来也不如这个来的好。

至于寒毒,火工头陀还在武当后山崖下待着呢!抽空告诉张三丰一下,不信这百岁老人没办法让张无忌学得九阳神功。

哎呀呀!真是心中无事一身轻啊!刘柯在院中练着拳法,感觉似乎自己的拳法进步了,内力运行也更通畅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念头通达”!哈哈哈!

“啊!!!”正在高兴的刘柯被一声大喊震得一个哆嗦,光听声音就能让人感觉其中的悲愤!这是从俞岱岩的院中传来的声音。为了保证饭菜温热和方便煎煮汤药,所以俞岱岩的院子离得厨房较近,以至于这声大喊整个厨房都听得清楚,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刘柯却摇摇头,喊就喊吧不出人命就行。

俞岱岩的院中,的确没出人命,可是刚刚情况也是十分危急。俞岱岩听出了殷素素的声音,十年的怨恨霎那间涌上心头。当年的俞岱岩英风侠骨,气质彪悍,武当七侠素有侠名,谈起武当三侠谁不竖起大拇指声好。可十年前路遇屠龙刀,见其害死无数人命,乃是不祥之物,本想带回武当由师尊张三丰发落,却不想在江上遭遇天鹰教殷野王和殷素素暗算,身中剧毒。以刀换解药,殷野王二人却言而无信,所幸二人不想与武当派结仇过深,还是找龙门镖局护送回武当,只是解毒时已是晚了,俞岱岩虚弱至极,致使在武当山下被人打断手足筋骨,成了废人。

究其原因还在天鹰教的暗算,十年啊!苟延残喘十年!事事由人照顾,饮食屎溺皆由他人之手,这是何等悲哀!和以前的自己天差地别!此时得知元凶,十年的怨恨涌上心头,圣人当此时能怨气全消否?俞岱岩没有喝令张翠山“大义灭亲”已是足够克制了,只是让两人离开。可心中怨气沸腾,越想越怒,不由大叫一声,他此时手足筋骨全断,无力再动,身子却从床板上跃起,砰的一响,摔了下来,四块床板一齐压断,人却晕了过去。众人慌忙上前救治。

一旁的殷素素不愿见丈夫情义两难,拔出佩剑,倒转剑柄,递给张翠山,道:“五哥,你我十年夫妻,蒙你怜爱,情义深重,我今日死而无怨,盼你一剑将我杀了,以全你武当七侠之义。”

张翠山接过剑来,一剑便要递出,刺向妻子的胸膛,但霎时之间,十年来妻子对自己温顺体贴、柔情蜜意,种种好处登时都涌上心来,这一剑如何刺得下手?

心中的矛盾,悲愤,惭愧,不由狂喊一声,横剑自刎,却听“笃”的一声,长剑插入屋内房柱,剑身不住颤抖。张翠山手掌发麻已无知觉,却是旁边张松溪眼疾手快,见张翠山狂喊举剑就知不对,抢将上来,一掌将长剑拍飞。

眼见张翠山意志消沉,表情麻木,知他还存了以死谢罪的心思,不由喝问:“五弟,你以为一死可以解决所有事情吗?你死之后,置三哥于何地!弟妹如何存身!无忌谁来照顾!难道要让师尊白发人送黑发人!?”话间怒气勃发,不由运上了真气,声震屋瓦,一时间震住了张翠山。

张翠山听得这些,知道自己一死痛快的是自己,亲朋好友却是备受煎熬,真是活着受罪!死又死不得!可是心中的愤怒,悲痛如何消去?不由失声痛哭,见得众人将床铺搭好,将俞岱岩抬上去,一步上前,跪在床头,以额贴地,长跪不起。殷素素见得,连忙上前并肩跪下。众人拉张翠山不起,殷素素是女眷不好动手,顿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俞岱岩面色严肃,道:“去请师尊出关,由师父调解。”

宋远桥头,嘱咐众师弟看顾好三人,急忙向后山赶去。张三丰闭关静修的院在后山竹林深处,修篁森森,绿荫遍地,除了偶闻鸟语之外,竟是半声息也无。宋远桥到了近前,服侍张三丰的道童真人尚未开关。宋远桥平复心绪,回想师父嘱咐在情况紧急时如何从入定唤醒的手法,依法施为。

过了半刻,还听不到师父的回应,想要再次唤醒,又怕无端绕了师父思绪。正为难间,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远桥,此来所为何事?”接着,两扇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个身形高大异常,鹤发童颜身穿青布道袍的老道,只是那一身青布道袍却是污秽不堪。却是张三丰由自己感知到的信息,得知是自己的大弟子前来唤醒自己,平日可从未如此,不知出了何等大事?

宋远桥赶忙上前道:“师父,五弟回来了。”张三丰听了不由喜形于色,开怀大笑,不住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师父,五弟此时正在三弟住处,事情颇有曲折,还是边走边。”

“好!好!好!”连道三声好,可见张三丰心情之好。

“师父,五弟离去十年已是娶妻生子。”

“有了媳妇了,好子!还有个孩儿,更好更好!”此时的张三丰不像是武林宗师泰山北斗,而是一个听得后辈成家立业的老人家,欣慰的很。

“弟妹是…………”

一路走,一路,到得俞岱岩院子门口,张三丰脸上的笑容已是隐去,双眉微皱。这时听得屋内有话声,张三丰师徒皆是功力深厚,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却是俞岱岩道:“五弟,你怎么如此想不开!你若死了有何用!我能重新站起来吗?除了让亲人伤心欲绝有何用!五弟,快起来!”屋内俞岱岩看着跪着的两人,郎才女貌宛若宛似瑶台双壁,心想:五弟与我亲若骨肉,我等七人本是一体,不可缺一。这痛楚我即忍了十年,再多些年也是平常,当年也是自己技不如人才落得如此。数人皆苦不如我一人独苦,也罢也罢!

“弟…弟妹,你也起来罢。这十年来,我若是不怨,那是骗人,可是过去不变,过去…就让它过去罢!唉……你以后和五弟好好过日子,相夫教子就好……听你们有了个孩儿,这可不好……”见众人听了不由诧异,不由都拿眼看他,连张翠山夫妇也不例外,却听俞岱岩接着道,“一个太少了!我武当二代弟子才有七人,号称武当七侠,但是少了我一人,已是不美,往后只能看三代弟子了。前朝杨老令公有七个孩儿,旁的不,你和五弟怎么也要有七个孩儿,将来就号称‘七侠’!哈哈哈”着已是不由的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怎得泪流满面!

满屋的人跟着笑了起来,张翠山和殷素素也是笑中有泪,张翠山哽咽道:“三哥……”却什么也不出来。殷素素因着早年性子,跪拜俞岱岩多是因了张翠山的缘故,愧疚之心反是不多,此刻却是对俞岱岩无比感激,愧疚至极,只见她站起身来,整理衣衫,重又郑重无比的拜下,“张殷氏见过三伯。”她自为父亲掌上明珠,父亲哥哥对她关爱备至,行事任性,从没跪拜过别人,怕是自家父亲也没几次,此番确是对外人真心实意下拜。

“使不得,快起来,快起来!”俞岱岩赶忙劝道,众人也是连声劝,又因男女有别不好扶她,只好看向张翠山,哪知他也不去劝阻自家妻子,竟和妻子一般拜下。

“好孩子!好徒儿!”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却是张三丰听得这番对话,老怀欣慰。他大步走来,双袖抚向已经拜了一拜的张翠山夫妇,两人只觉得这衣袖上一股绵绵而浑厚的力量传来,却是再也拜不下去,竟被扶了起来。张三丰赞许的对床上的俞岱岩头,直觉自己有弟子如此甚慰。开口吩咐道:“好了,今日已是四月初二,时间紧急,远桥你们赶紧联络至交好友来我武当,老道这个百岁大寿要过得风风光光!”众弟子轰然应是。

莫声谷出言问道:“师父,那‘真武七截阵’?”却是往事明了,再让殷素素跟俞岱岩学习却是不好,毕竟心中还有些疙瘩。而武当七侠一体,此战扬名岂能少了三侠!

张三丰头,向宋远桥问道:“远桥,众弟子中可有成器者?”

宋远桥答道:“三代弟子中,谷虚甚好,为人老成持重,弟子等下山时,他亦能管理大部事务,且武功修行不缀,在三代弟子中为佼佼者。”

“好,且让他拜入岱岩门下,学习真武七截阵,这些时日我亲自指。”张三丰马上作出决定。

“恭喜三哥!”“恭喜三弟!”……众人报喜声不绝于耳,俞岱岩也是激动,得一佳弟子,又有师尊指,足够弟子受用终生,而且是三代弟子中第一个学习真武七截阵的,前途必然广阔。

…………

观中众人只见有人匆匆忙忙唤了谷虚子去了三侠俞岱岩的院子,不久传出消息:祖师爷出关,三侠俞岱岩收谷虚子为徒,由祖师爷亲自教导。

而后,武当七侠除了俞岱岩、张翠山外五人携着不少三代弟子匆忙下山,人人皆怀揣请柬,奔向武当派各位至交好友处。正是“广撒百岁帖,共聚武当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