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说话的声音很轻,但说的内容却让忠义王妃僵住了。

僵凝住的不只是她,屋里的所有人基本都呆住了,大家的表情也非常的奇特,都觉得顾念说的话不无道理。

长年累月积压的毒,贴身侍候的下人,还有枕边人,都有可能,而枕边人的可能性更高。

大家看向忠义王妃的目光也都带着异样。

好一会儿,忠义王妃回过了神,紧紧地盯着顾念,声音凄厉,激烈的辩驳,“你们大家可不要信她的胡言乱语。

如今他们不但有加害王爷的嫌疑,还倒过来在我头上泼了一盆脏水,我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丈夫?简直是荒诞,有可能是王爷身边贴身服侍的人呢?

是他们被人收买了,往主子身上下药呢……”

大家都默然的听着,现在一切都未可知,只能等忠义王醒来再说了。

正巧,这个时候忠义王世子和世子妃也赶来过来。

忠义王妃丈夫躺倒了,现在看见儿子更把他当成了支柱,一下扑到世子的身边,又跟他哭诉上了。

她说的切齿,又混乱,忠义王世子听完,一脸的茫然,道,“娘,怎么就是公主他们杀了爹了,爹不是还没死吗?救了回来问清楚就是了。“

晋王府和忠义王府是不和,有矛盾,那些事情都是有原因的,这些摩擦应该还不至于让他们众目睽睽之下就将人杀了的地步吧?

这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忠义王妃见他竟然是不信的神情,着急又难以诉说。

她虽然不知道忠义王所有的秘密,但有些还是知道的。

就比如关静和那件事情,开始她还会失去理智的质问忠义王,看上什么女人不好,偏偏看中她的外甥女,还被人捉了个奸。

后来忠义王没办法,告诉了她原本是要捉关静和跟周玉轩的,没想到,最后竟然反被设计了。

这说明什么?晋王府的人对他们有恨。

忠义王妃不能将忠义王想设计人不成反被设计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这会只能眼看着忠义王世子茫然的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

虽然太医院院判看过了,也确定了是长年累月积压下来的毒让忠义王昏迷,侯府等人脱了谋杀的嫌疑。

大理寺卿拉着后来才被叫过来的宗人令过来,让忠义王妃将忠义王先抬回家去。

涉事的都是皇亲国戚,大理寺卿大人不得不拉上掌管宗室的宗人令,更何况按照太医院院判说的,接下来应该是忠义王府的家事了。

“我不走,你们这些凶手……”忠义王妃尖叫起来,完全失去理智一样。

大理寺卿,顺天府尹刘大人,宗人令轮番的劝说,最后,就连忠义王世子都看不下去了,跟着一起劝说一言不发的忠义王妃,一直到大家口水都快说干了,忠义王妃这才动动身子,同意将忠义王抬回家。

大家见她同意了,这才松了口气。

……

茶树胡同里,平阳侯世子悠悠醒转过来,可是映入眼帘的不是周玉轩也不是侯府的任何人,而是五成兵马司的指挥使。

他不由愣了一愣。

可是更让他发愣的还在后面。

这场火烧死了他身边的所有人,除了他。

五成兵马司指挥使衣服奇怪的表情看了他半响,然后才将五爷的遗书交给了他,而后道,“世子,多有得罪,恐怕您得跟着我们去衙门了。”

出了这样大的事情,五爷遗书里说他只是买了火油,但是没敢下手,那么下手的人是谁?

就算五爷说谎,真的纵火了,可总归还是平阳侯世子引起的,而且,边上的几家受害人正摩拳擦掌要找他的麻烦呢。

五成兵马司总得找个人负责。

那么,平阳侯世子总要负责这些烂摊子的。

平阳侯世子看着五成兵马司指挥使的表情怪异的有些扭曲,接过他手中的信,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他一边看,牙关紧咬,这封信里只差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斯文败类了。

这样的遗书……

这简直比他将安远侯夫人送回来,还要让人膈应。还要让他觉得羞辱。

偏偏,这个时候,外面派去勘察火宅现在的人回来了。

“大人,卑职在现场发现了一名证人,起火之前他正好缩在巷子边上的一株柳树下过夜,目睹了火宅起来的全部经过。请大人审问。”

兵丁说罢,带了个满身污垢的小乞丐进来。

平阳侯世子见小乞丐进来脸色一遍,本来他可以想办法脱身的,这下杀出个程咬金来,如果说辞不利,那可怎么hi好。

他心头顿时起了丝不详之感。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怕平阳侯世子反抗,就不太好了,这会说有证人,就立即审问起来,“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结巴着说道,“没有名字,小的就是个要饭的。”

指挥使默了下,指着已经用帕子随意擦过脸的平阳侯世子,问道,“这个人你认识吗?”

小乞丐飞快看了一眼,垂下头,道,“认识,我昨天晚上在柳树下睡的正酣的时候,就被人给吵醒了,抬头一看,就见有六七个人提着东西在四处走动,这个人站在那里指挥,说要在好几处倒了才行,这样才不被人起疑心。”

“然后呢?”指挥使凝重的问道,“然后你又看见了什么?”

小乞丐吞了口唾沫,说道,“然后就看到他们又进屋去了,里头传来女人的尖叫,还有咒骂,说什么不得好死……”

“后来,还看到这个人拉着一个女人出来,指着刚刚倒东西的几处对她说,让她好好服侍自己的手下,不然,就先烧死她,然后再烧死她丈夫……”

一席话说完,全场没一个人有好脸色了。

平阳侯世子腾地站起来,一脚踹向小乞丐的当胸,“真是一派胡言,我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也是沉声道,“你说得话可要算数,你应该知道胡言乱语是妨碍本大人办差,到时候你可是连乞丐都做不成,得去阎王爷那里做小鬼了。”

小乞丐怔怔地听完,忽然哭起来,不住地在地上磕着头,说道,“我没有说假话,说假话要被扒皮下油锅。

我不敢说假话,大人饶命。”

平阳侯世子盯着不住哭喊着的小乞丐,一双拳头几乎攥出油来。

他忽然有种满世界灰暗的感觉。

这是一个圈套,他一早就知道。

可是没想到周玉轩竟然把套下得这样牢,这样深,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个小乞丐明明满口胡话,可是面对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却依然坚持自己的证词是真的,这样的话,谁敢不信?

有他的证词,他本来就难以脱身,再加上五爷的遗书,他还有什么脱罪的法子?

“平阳侯世子,你还有什么话说?”指挥使做最后例行的问话。

他语气低沉,几乎认定了他就是凶手了。

平阳侯那边收到消息的时候,五城兵马司指挥使已经带着平阳侯世子进宫去了。

事情涉及侯府,还有难缠的御史台的言官,还有很多无辜的百姓人家。

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是那些财产损失也很可观。

总要找个人出来承担,更何况平阳侯世子纵火可是有实证的。

最后,平阳侯世子被下了大狱,平阳侯府从平阳侯夫人死了的那天开始,就开始了无尽的霉运。

外头的人看来,如果平阳侯世子不作死的和离,那么现在有可能安远侯府还能庇护一下平阳侯府。

可谁让平阳侯府作的一手好死呢?

现在不仅平阳侯夫人死了,就连平阳侯世子也紧跟着进了大牢,而后,连平阳侯府众人都跟着下了大牢。

毕竟,墙倒众人推,树倒猢狲散,向来是这个道理。

平阳侯世子进大狱开始,平阳侯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忽然很多人涌出来喊冤,都是说平阳侯府什么时候做了什么样的伤天害理的事情。

甚至当初勾连四皇子的事情也被人给掀了出来。

一项项的罪名,够平阳侯府众人砍十次头的了。

平阳侯府的罪定下来后,护国大长公主吁了一口气,但到底意难平,不管怎么样,周语纾的半辈子都毁在平阳侯世子的手里。

以后就算能够幸福的过下半辈子,可这个伤疤会一直在周语纾的心口上。

静宁郡主也没有松一口气,当初的事始终压在她心里,让她耿耿于怀,她决定还是要去一趟大牢。

护国大长公主听说她要去大牢,沉吟一阵,决定和她一起去。

牢里,护国大长公主扶着静宁郡主的手,看了看蜷缩在墙角的,几乎已经瘦的脱形的平阳侯一眼。

相比较起大长公主母女的镇定自若,平阳侯却激动的很,在护国大长公主打发了看守之后,迫不及待的双膝下跪,跪在了护国大长公主的跟前。

平阳侯府勾结四皇子,还有世子纵火杀人,还有后面那些人说的强抢民女,侵占良田,买官卖官等等,几乎没有人来探望他们。

可也总是有例外的。

护国大长公主母女就是例外。

平阳侯求护国大长公主救命,他以为是她是看在孙儿的面上才来的。

护国大长公主越过他,将目光放在了平阳侯世子身上。

她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这样的恶毒,还想杀了轩儿。

平阳侯世子目光有些呆滞,看着平阳侯不停磕头流泪也没什么反应,直到静宁郡主喊了一声平阳侯,他才回过神来。

平阳侯世子从来不知道衙门里竟然有那么多折磨人的方法,这段时间,他从精神上,到肉体上都受到了折磨。

他早就身心俱疲,满目颓唐,见到护国大长公主母女,这才后知后觉的有点反应。

静宁郡主笑着道,“你倒是听有骨气,没和你父亲一样跪地求饶。”

她的话说的讥讽又不屑,平阳侯世子瞳孔一缩。

平阳侯也愣住了。

静宁郡主扶着护国大长公主在看守牢房的衙役搬过来的凳子上坐下,然后笑着看向平阳侯,

“我们算起来也算是同辈的人,当年我自问没有多么的嚣张跋扈,在京城的名声也算是有一点,可以算比较好的。

可为什么要和那些人勾结在一起,把假死的我,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出京城?

当初你做下这事的时候,想过这样一天吗?”

平阳侯猛地抬头看向护国大长公主和静宁郡主,声音暗哑难听,“原来你们知道了?”

“当然知道了。”静宁郡主好整以暇,居高临下的服饰着神情不善的父子俩,“不然你们也不会在这里了,不是吗?”

平阳侯从地上爬起来,刚刚脸上的哀求,和眼泪都不见了,目光的狠辣显现。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平阳侯府和安远侯府曾经还可以算是至交好友,为什么你要那样做?

你知道你这样让多少人痛苦吗?

你就没想过有报应的一天?

你又得到什么呢?”

护国大长公主看着父子俩,从凳子上站起来,看着他们,

平阳侯目光阴沉,嗤笑一声,“公主殿下专程来这一趟,就是为而来逞口舌之利,看我的笑话吗?”

他将目光定在静宁郡主的身上。

护国大长公主毫不遮掩的也跟着笑了,“是啊,我就是来看看你们父子究竟是如何苟延残喘的。”

她顿了顿,声音又一点点的冷下来,“从今天开始,你们不要怕那么容易的死去。”

这对父子,一个毁了她孙女的一生,一个是毁了她女儿一生之人的帮凶,她怎么会这样轻易的放过他们?

静宁郡主看着平阳侯阴狠的脸,轻声的问了句,“为什么?”

平阳侯将目光移开,看向远处,“为什么?你当然不知道……当年你是万众瞩目的公主之女。

你身边围绕的人那样多,自然是看不上我。

但是,你站在那里,就和一道光一样,谁能不被你吸引呢?我也一样……”

“不过,你的目光从不在我身上停留,你的眼睛里看不到我,当时我也曾让家父去侯府提亲的,但是被打出来的。

后来,你一天没嫁,我也一天没娶,终于,你嫁给了顾世安,转身我也娶了妻。

只是,京城时不时的传来你和顾世安琴瑟和鸣,夫妻恩爱,顾世安如何如何……

明明只要你嫁给我,我也可以那样对你的,甚至比他对你还要好。

当时,我还是禁卫军的一个小队长,当忠义王世子派人找上我,想让我帮忙的时候,起初我并没答应。

但当我知道他要做什么的时候,我立刻就答应了,甚至没有问原因,也不问后果。

我不能幸福,为什么要让别人幸福?我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毕竟,痛苦的不是我,而我,还可以在边上欣赏这份有我做推手的痛苦。

果然,你身边的人都非常的痛苦,我很高兴。

后来,我甚至还怂恿凡儿去求娶安远侯府的姑娘,用的法子,就是当年顾世安所用过的,跪求……

果然,安远侯一下就答应了这门亲事。这让我有点兴趣索然,原来这样简单啊。”

他的话音里带着无限的落寞,可听在静宁郡主的耳朵里仿佛魔音一般。

边上护国大长公主听了全身的血液都直冲头顶,她早有心理准备,在听到平阳侯亲口承认此事的时候,依旧震惊难当,就因为这样一个理由,就做下这样的事情。

说亲,本来就是一个曲折的过程,各种原因不成的太多了。

难道那些说亲不成的人都要去报复回去?

然后看准时机就将女方报复一把,让人家家破人亡?

那不是说亲,是说仇啊。

一直面无表情的静宁郡主,见到护国大长公主强撑着坚毅的神情时,看向平阳侯,

“虽然你让我们痛苦了半辈子,可我很庆幸当初你父亲上门提亲的时候,我家人没有答应。

因为一旦嫁给你,不是痛苦半辈子,而是痛苦一生啊。

你这样的人,就算嫁给你,也不会有好日子过的。看看你夫人的一生,就知道了。

她能做出那样丧心病狂的事情,果然和你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那样的死去,真是便宜她了。

而你,如果简单的死去,也是便宜了你。

我周离发誓,一定会让你生不能生,死不能死。生不如死!”

平阳侯瞳孔急剧地收缩了一下,他得意又怨毒地看着静宁郡主,双手握成拳,咯咯作响,

“没娶到你,早就已经是生不如死,你想怎么样,我都无所谓了。”

平阳侯世子站在一边,简直呆住了,他知道父母的感情不太好,但平阳侯真是一点都没表现出心里有人的样子。

他该生子生子,该纳妾纳妾,他一直以为男人就是这样的。所以,他对周语纾不愿意他纳妾很是不屑。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内情。

他是很坏,可没想到父亲比他还坏!

这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吧。

……

护国大长公主和静宁郡主从大牢出来时,被外面刺目的光给刺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静宁郡主之前在平阳侯面前一直隐忍着,上了马车后,终于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大长公主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慢慢的,一下一下的拍着她的后背。

“过去了,过去了……以后和世安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她安慰道。

静宁郡主从大声的哭泣,变成了小声的啜泣,一直到停歇下来。

最近的四皇子十分焦躁,他身边的人越来越少,可事情却一点进展都没有。

“安王那边的动静怎么样了?”四皇子问。

暗处的人道,“自从上次江氏让安王下毒失败后,就没有动静了,皇上暗中派了人看着安王,很难找到机会。”

“那就再找,找到机会为止。”

桌上的背叛都掉落在地上,乒铃乓啷的溅开了花。

“那霍德那里呢?”

“霍德在花楼被肃王发现送到宫里后,就被关在鸿胪寺,最近好像要被皇上送回北蛮去了……”

四皇子拼命的敲着桌子,“他不可能没有后手,上次不是说了,他想要什么我们配合他吗?他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暗中的人道,“这事是莫少爷做的。”

莫少爷自从被长宁大长公主关起来后,已经是很久不曾见过四皇子了。

四皇子阴沉的道,“他不来,那就你自己去办,钟大,什么事情还是要靠我们自己才成,莫大那边毕竟还有个公主在那里。”

暗中的钟大点头,表示立刻去联系霍德那边。

四皇子盘腿坐在炕上,忽然落起泪来,他梦里经历了那么多,可一点用都没有。

唯一有关联的顾念,现在应该正甜甜蜜蜜的和萧越过日子吧……

他摊开双手,抹了一把脸,门外刚刚派出去的钟大突然又飞快地冲机那里,

“王爷,不好了!外头的兄弟发现我们四面都已经有萧越的人埋伏,我们这里已经暴露了。”

“什么?”四皇子失声,蓦地转过身来,“那霍德那里的人已经派出去了没?”

钟大咽了口口水,稳住心绪说道,“已经送出去了,但是王爷怎么办?我们已经没路可走了。”

四皇子看着窗外,突然笑起来,“谁说我们无路可走?我们在这里不也是等死吗?

冲出去,冲不出去,就打出去。

我就是死在刀剑下,也不会在这里等死。

去,把外面的人都叫进来,全部人一起往外冲。“

他的声音好似嘶吼,从屋内传到了屋外。

钟大默默颔首,出了门去。

萧越等人发现四皇子的地方其实也是很偶然,还得感谢茶树胡同的那场大火,四皇子的屋子就在茶树胡同隔壁的胡同。

当夜虽然烧毁了一些楼面,屋舍,但是人是一点伤亡都没有的,因为周玉轩在点火前就已经敲响云梆,警告大家。

屋舍不能住了,人员动得就比较大,茶树胡同四周的人都有动,唯独四皇子这栋没人动。

这才让一直在暗中搜寻四皇子下落的人留意起来。

发现了四皇子的踪迹后,就有人传了消息给萧越,并在四周布置好了岗哨。

萧越带着人赶到时,小院四面八方已经布满了哨兵。

萧越将人分成几队,各自负责一面,四处包抄,往中间收网,争取不放过任何一个人。

四皇子能够从守备森严的皇觉寺逃出来,躲了这么久,绝对是不能轻视的,需要提起十万分的精神来应付。

而此时,小院内四皇子也和钟大等人商议好了,所有的人都穿上了同样的衣服,因为茶树胡同周边的几条胡同这会都有点乱,所以胡同里的人比平常要多,他们准备借着百姓的掩护往外走。

“王爷,我们逃出去后到哪里集合?”钟大问道。

“集合?”四皇子想了下,冷笑道,“不是说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吗?我们去晋王府的后巷。”

剩下的人纷纷点头。

商议定了后,就开始分批行动。

四皇子和钟大以及还有其他几名护卫同行,其他的人自行安排。

萧越这边慢慢的朝小院进发,慢慢的,周边的百姓也开始出现骚乱,萧越一边让人前进,一边让人安抚群众、

安抚声并不低,很快就透着院墙传进了小院。

小院的四面早就已经布满了人,想强出是不可能的。但是,这里的屋子帘子屋子,院墙连着院墙,埋伏想那么严密是不可能的。

很快的,在四皇子的指挥下,钟大几人在一面院墙上打出一个洞来,等到人足够经过时才停下来,四皇子和钟大先过去,其他的人再跟过去。

隔壁人家只是个普通的住户,忽然见一伙人穿进来,顿时吓的抱成一团。

四皇子率先做了乔装打扮,让人认不出来,这才然后吩咐道,“将他们都丢到井里去,用东西压住。”

边上的住户都在响应萧越的号召,出门去避难,四皇子这边都做好了乔装,这才开门出去。

等到骚乱的人群都已经安抚好后,那边顾世安也派了人过来增员,带着人去包抄四皇子小院的暗一来禀报,

“王爷,那件围住的屋子已经是空屋,在一处院墙上发现了个大洞,应该是从那里逃走的,隔壁的百姓被丢入到井里,现如今已经被救上来了。”

萧越看看四周很多的百姓,沉声道,“应该是刚刚让百姓出来避难的时候混入到百姓堆里了,

仔细搜查,带着人守在这里,里面任何东西都不要动。“

暗一下去后,萧越坐在马上,目光锐利的看向百姓聚集的地方,在人群中打量。

四皇子已经站在人群里,他双手紧紧的捏着,心剧烈的跳动着。

他看到了萧越四处游移的目光,压低声音对钟大说,“我们是别想顺利出去了,你们见机掩护我走,钟大,你回头到晋王府后巷和我汇合。”

话音才落,就听萧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出来。”

四皇子顿了顿,这才缓缓把头抬起来。

就这一瞬间,钟大和其他几名随从突然拔地而起,朝萧越攻去。

萧越连忙阻挡,他边上跟着的护卫则是向四皇子攻去。

这时,四皇子曾住过的那间小院,忽然冒出了浓烟,有个小兵跑过来,大声道,“王爷,贼人住的地方走水了……”

四皇子住的地方,那可是收集罪证的地方,起火了怎么行?

不论是抵挡的萧越,还是朝四皇子攻击去的侍卫都顿了一顿,然后就见边上出来几个人,围着四皇子,和他一起逃了出去。

此时,已经是午夜,四处都是一片的黑暗。

原本只是茶树胡同那附近人声鼎沸,可这会,清净的大街上,也开始响起马蹄声。

四皇子骑在马上,其他同样骑在马上跟在身后保护着。

茶树胡同距离晋王府有好几条街,大半个时辰还没到,但四皇子已经是坚持不下去了。

原本四皇子的身体很好,但在皇觉寺的那两年,吃不好,睡不好,身体到底是受了亏空。

四皇子的马慢慢的慢了下来,钟大在边上很焦急,终于,四皇子停了下来,翻身下马,靠在马背上喘气,平息后,才从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和着唾沫咽了下去。

休息了一会后,他又继续上马,朝晋王府后巷而去。

“等到了晋王府后巷,人手够了,就把晋王妃抓过来,就是死,也要让她死在我的边上。”

他呵呵笑起来。

晋王府里,大家都没想到平阳侯不过是因为提亲被拒就帮着做下那样的事情,不但如此,还把周语纾的一生也给搭上了。

没想到,又有下边的人来说发现四皇子住的地方了。

萧越出门前已经做好了防护,顾念如今的任务就是守护好王府,她想着幸好旭儿在宫里。

她在府里默默的等着,等着四皇子被抓住的喜讯传来。

她心头有着前所未有的紧张,四皇子的阴影悬在头上太久了,如果被抓,那这不仅仅是晋王府的幸事,而已是朝堂的幸事,天下人的幸事。

也代表着她从前过的那几世就如同梦一样,她和萧越会有新的未来,不管往后还会有些什么样的烦心事,可他们从此之后都将不会再面临这样大的危机。

他们也不会让自己再有这样的险情出现。

只要伤害静宁郡主的幕后之人抓到了,那更是天下太平,海晏河清了。

不过,当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是四皇子露面了,但是又在侍卫的营救下,逃脱了,不过现在城门已经被封锁,四皇子想逃出城去是绝无可能的。

虽然知道想抓住四皇子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可是还是让他溜了,这让顾念还是有点沮丧,她打起精神。

“再去打听,有消息再来报。”

静宁郡主和护国大长公主去了大牢看过平阳侯后,就直接去了安远侯府,这会顾念这里只有她在府里镇着。

在等待中,时间一点点地过去,而府外依旧没曾燃起眼花,王府四面街道上,时而寂静,时而嘈杂,每一点动静都透露着今晚的不寻常。

无论是晚饭还是宵夜顾念都吃不下一口,她忽然想到,四皇子既然和莫家勾结在一起,那么他逃走之后回不回去莫家那边?

平阳侯府也是四皇子阵营的,但平阳侯已经下了大狱,是不可能了。

唯一目前知道的就是莫家了。

她换来暗七,“你去问问,莫家那边王爷是不是派了人看着。我怕四皇子会去莫家投靠。”

四皇子此刻正靠在一处角落里,寂静的夜,四面越发阴冷,隆冬快来了。

从前,这个侍候他正享受着锦衣玉食,对月赏梅,不过,现在,那些都离他远去了。

他不是不能吃苦,在皇觉寺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他本来可以坐上皇位的,都是因为萧越,才会变成这样。

如同丧家之犬。

从进皇觉寺的那天开始,他此生的目的只有一个,他要报仇,要消灭萧越,夺回原本属于他的一切。

回头想想,这辈子也不算冤,富贵他享受过,苦也吃过,阴谋也耍过,牵动了朝野上下那么多人的心。

正想着,外头传来动静,是其他的人逃了出来,一进来,那些人就跪在四皇子的面前。

四皇子望着他们,喃喃道,“怎么就你们几个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死在晋王的包抄下了。还有两个想去探一下晋王府的底,但是还没进去,就被杀了。

王爷,想要进王府很难,现在王府的守卫比平时多了不只十倍。”

四皇子呆呆的看着他们,那么多人都死了……他身边总共就那么多人了,如今还死了几个,这么说,他只能等死了吗?

他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面前的人连忙上前扶住他。

四皇子推开扶着他的人,不行,他不能等死,既然杀不了萧越,那他也要将顾念弄到身边,他们一定要死在一处。

前面几世就是因为他们阴差阳错之下,没能死在一处,才会有那么多悲惨,如果这世他们死在一处,下辈子应该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的。

他坚信。

他抬起头来,双眼在微光中灼灼发亮,“我们商讨一下,去晋王府,将晋王妃骗出来。”

其他的人都纷纷看过来,以为四皇子是要拿顾念做筏子,只要晋王妃在手,那么追捕他们的不论是晋王还是肃王,都要考虑考虑了。

萧越和顾世安分开了,一人带着一队人在四处的搜查着。

如今四皇子已经犹如丧家之犬,刚刚他已经让画师将四皇子的样子画了出来,贴在大街小巷,他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那么只能是找无人居住的废宅栖身。

这么多年了,萧越对四皇子已经很熟悉了,他相信四皇子只能去那边。

果然,他带着人到废墟的时候,兵丁搜查后,过来禀报,“王爷,前面的一处废宅有过火堆,虽然灭了,但是还有余温。”

萧越心头一凛,道,“他们肯定还没走远,加快速度搜查。”

等到兵丁领命下去后,萧越又转身问暗一,“王府那边的守卫怎么样?”

暗一道,“王爷放心,府里的守卫加了很多,就是肃王那边也派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