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岁末从厕所最里的位置出来,正好看到商初一的朋友在帮他拉演出服的拉链,那链子像是被卡住了,两个人埋头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扯,对一件破演出服十分在意。

刚洗过手,商岁末并没烘干,还在沥水的手指碰上了卡住的拉链,水珠冰凉顺着脊背往下滴落,然后洇湿在贴着皮肤的演出服里。

商初一看到了商岁末,这次是真的不敢再叫他。

注意力都在背上,身体不自觉地前倾,想要脱离商岁末的冰冷手指。

商岁末摁住了商初一的肩,用一只腿卡住他不要乱跑,手上的劲儿一点都没收,大力之下被卡住的拉链解开了。

商初一紧张地咽唾沫,对着商岁末鞠躬:“谢谢。”

“这么见外?不叫哥哥了?”商岁末偏要提及让商初一害怕的事,瞧见他纤细的脖颈往后缩、微微发颤,商岁末止不住的兴奋。

商初一后退半步,又朝着商岁末鞠躬,分外疏离:“谢谢哥哥。”

说完,拔腿就跑。

储正集团确实想造一批童星出来,正好腾飞有这么一群孩子,于是轻而易举就把腾飞收购了。

由储正出启动资金,在公司内部组建一个少年团体,成团后送上大舞台。

在腾飞练习室接受训练三年半了,商初一的实力是明眼人可见的最强,却在公司内部出道比赛中拿了最低分。

错失了由后台走到前台的机会。

商岁末很难回家一次,这次回家的目的很明确,就是看商初一笑话。

拼命的舞蹈练习,抵不上他的一句话,直接就被刷下去了。

他和储正集团的某个公子哥交好,而且储正集团的掌权人是他曾经的老师,有这两层关系的存在,商初一就永远不会有出头之日。

商岁末以为商初一会消沉,会躲在房间里哭鼻子,毕竟在面对他时是那样的脆弱,脖子、手腕像是能被轻易折断,他不像是那种能承受心里压力的孩子。

在商岁末眼中,商初一有点像笼子里的家养仓鼠,一惊一乍,随意拍一个猫爪过去,他就只能蹲在铁栏的角落发抖。

入暑后,天气更加炎热,商初一在外面的草坪子里穿着一身白体桖短裤,向着落日的方向练舞。

没得到评选老师的认可,他垂丧了一小会儿,很快又振作起来,应是他做得不好,他继续加强训练,总有一天他会走到台前的。

商岁末皱着眉头看完了商初一的一节练习。

商初一比他想象的要刻苦,当商初一踢腿时,隔着几米的距离,他仍能看到那腿上斑驳的生长纹,可怖的血痕一条条的爬在大腿上。

商岁末头一次反思,是不是他这次做错了。

不,没选成功才是应该的。

他老师的为人,他实在太清楚,他这也算阴差阳错帮了自家便宜弟弟。

没能走到台前,商初一只能继续灰暗的、望不到头的练习生活。

他没有舞台,大多数时候练习室的镜子和街边的行人就是他的舞台,他拖着落选的难兄难弟一起,咬牙坚持着。

潍城中央广场的人流量一直很大,靠广场的边缘长期驻扎着流浪弹唱歌手,前几个月开始,某个角落里多了群无名舞者。

商初一的想法很简单,公司把他们放出去,就是为了去外面接受人气,接受大众的品评,那么他们才会有进步。

看客聚集,商初一有了很稳定的线下观众,在小范围的传播圈子里有了几十号的阿姨粉。

这日,商初一照常出外勤表演,遛狗牵绳的阿姨们已经准备好拨浪鼓拍节奏和他的舞步了,他站在高处,扫过某一处角落,意外发现商岁末也在。

商岁末的身旁跟着一个女孩子,远远在人群后与他对视。商岁末晃了晃手中拿着的饮料瓶,微微抬起下巴,算是和商初一打招呼了。

定定神,商初一今日跳得异常认真。

眼神跟着指尖动作移动,穿过乌泱泱的人潮,像是在寻找某处熟悉的人影。

颜荷没被爸爸接回的时候,她是经常来看商初一表演的,接回去之后,不知怎的像是在护着将来太太圈的面子,不常在大庭广众下露面,自然不会跟着商初一在广场上卖跳。

在心底,商初一是想有人,有一个亲近熟知的人能在不远处看着他。而今天,商岁末来了,虽然得不到商岁末的承认,但在商初一的认知里,他就是哥哥,是亲人。

商岁末与商初一身旁的女子往商初一的方向走近,一舞结束后,商岁末跟着周围的阿姨们鼓掌。

商初一站在台阶上,小小的台阶被他当做正式大舞台,恭恭敬敬地向大家鞠躬行李,感谢大家的观看与指点。

中场休息,商初一坐在台阶上喝水,等着下一场的表演,额头上的汗水被随意抹掉,出神地看着商岁末的方向。

哥哥今天为什么来中央大街,是陪女朋友还是特意……来看他的?

一直留意着商岁末,商初一注意到哥哥身旁有人在围着他打转,靠近两步又移开,左右打量着。

那人面色不善,看商岁末的眼神中带着一股狠意,在那人背过身时,能看到他袖口处露出的一点锋利寒色。

不对!

商初一起身向商岁末冲过去,那人也注意到了商初一,抄起水果刀就往商岁末身上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