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说没事了,我给他二百,骑车去买点擦伤药不就行了,没啥大问题,大车之下能这样马马虎虎小伤口就是烧高香了,”卡嫂从内衬荷包里掏出两百,卡在摩托车的仪表盘旁的缝隙里,指了指岑连,“要是没事我就先走,实在有事,这是我们车队的负责人,有问题联系他。”

“嫂子,出了事就想走,你们平常跑车也这样吗?这里荒郊野外,还在海拔上,你让一个伤患怎么处理伤口?车上那俩人撞人不敢承认是吧?”谁做事,谁负责,岑连冲着开车的司机吼。

卡嫂撇嘴:“多管闲事。”

说完,就往车上跑,而车上两人早准备好油门,一声鸣笛后,倒退几步就往旁边开。

真是仗着荒郊野外没有探头就无所不为。

岑连帮忙把摩托车扶起来:“实在抱歉了,我带你去检查吧。”

“不用,我朋友马上来了,他们在后面,”那人双手摆动,“能碰到人把我扶起来就行,被大车撞倒能活下去,我觉得可幸运了。”

岑连不理解地看着他,撞迷糊了?竟然还幸灾乐祸。

很快,他的朋友来了,一番交涉后才知道,他们是趁着暑假摩旅的大学生,想要走高原线看看风景。

岑连仍旧不放心,让甘浦泽把车开过来,将伤患送到车上,摩托绑在后车,带人往县城走。

到县城医院后,挂了急诊,膝盖和头部都拍了片子,主要是膝盖的擦伤,其他没什么大问题,在伤者朋友赶到后,岑连留了联系方式,才告别离开。

每次回程都不能是空车,空车对于大车而言是极为不划算的。

李常德只跑了一个来回,便把后续回程的货物都定好了,是非常稳定的货源。

黄安省南部,海拔约莫1700米的位置,有一家高原矿山机械股份有限公司,专做矿用绞车、提升机、输送机,矿山运输设备对全国销售,正好潍省附近城市有矿产开发需求,李常德谈下了这个单子,并自作主张让第一趟回程加了私单,为的就是保证之后的回程能全力运输这些矿产设备。

上午撞人的司机已经到达提货地点,岑连将车停好之后,便去拦人。

“康师傅,撞人了直接跑不好吧?”岑连和甘浦泽两人同去的,一左一右站在康涛身旁。

康涛全然不惧:“你能来找我,说明事情结束了,就刮破点皮外伤,比起被大车碾压,算了捡了一条小狗命,岑连你在咋呼什么?”

“人命在你嘴里这么不值钱?”岑连怒了,即使对方比自己年长,算叔叔辈,他也要去讨个理论,“今天必须给人道歉!”

“已经赔了二百块,他都不计较,你计较什么?看你是小辈,我不和你吵,赶紧走!”听语气,在康涛眼里完全不算是事。

身旁的甘浦泽插嘴:“你那二百块,给他摩托车补漆都不够!”

“怎么,你俩和我杠上了?”康涛把袖子撸起,一脸横像,“岑余刚都不敢这样对我说话,你俩?也配?让你当负责人,就是处理烂摊子的。”

康涛的媳妇冷不丁地插话,阴阳怪气道:“你管我们,不如去管岑余刚,这些年他平的车下亡魂可好几条呢。”

岑连皱眉头,严肃地问:“你说什么?什么意思?”

康涛看着岑连一脸不知情的模样,嘲笑:“挂车的保险贵,我命和他命,这么简单的选择谁都会选,我急刹今天要是晚了一步,他就挂了,挂了什么意思懂不?”

“挂了你想怎样?”甘浦泽冷眼怒视着康涛。

“你老丈人处理嘛,他会处理好的。”康涛意有所指地朝岑连抬眉,“死了就平干净,本来该死的也能让他活下去,你说是不是岑连?”

岑连像是被人如同笼中鸟雀一样戏弄,对方戏言笑出的眼纹如同刀片,刀刀刮向岑连。

李常德也说过,死了变成活的。

本来不当回事的话语,突然钻进脑中,浑身感觉冰寒。

岑连压着嗓子,慢步走向康涛,将袖子全部扎高,露出结实的手臂肌肉,他的眼睛里是冻彻骨的寒,手掌捏成拳,问:“谁死了又活了?”

康涛咽了口唾沫,从没见过岑连这样,求助地看向媳妇裴素琼,让他搬救兵,先向岑连说软话:“不就是道歉嘛,我待会儿等我弟弟来了,一起道歉。”

“我现在说的是道歉这件事吗”岑连咬牙道。

甘浦泽拦住了裴素琼,冲着她一笑:“我哥想知道谁死了活了,说呀?”

裴素琼想跑,刚张开嘴大叫,就被捂住了。

入夜后,天变得凉起来,可是也没有此时的心凉。

货场的大灯和星星抢着照亮大地,让人不知道天上究竟有没有星星。

“你再说一遍。”岑连闭眼,大声在康涛耳旁吼出。

“我说……我说那个姓张的司机还活着。”

“你如何知道他活着?你见过他?”岑连盯着康涛,问。

“我在瑜县货运大院见过他,他找岑余刚要钱,岑余刚没给,找人把他撵出去了。”都说了,索性说个干净。

见着康涛如此守不住嘴,裴素琼在一旁干着急:“我们都说了,待会儿也给今天那个年轻人道歉,求你,别说是我们说的。”

一旦被岑余刚知道后,以后就别想在货运圈子混了,他们买不起车单独跑不了,只能挂靠货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