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是这样吗?”

谭舒雅看着贺一鸣又问了一遍。此时的她脸色苍白的厉害,嘴唇上也没有了血色,身体更是开始微微的颤抖起来。

她希望贺一鸣说不是。只要不是,那妈妈就不是她害死的。那她……

贺一鸣看着谭舒雅,眼睛慢慢红了。他张了张口,想着该如何作答。他自然看得出这件事情对谭舒雅打击很大,他很想对她说不是,可是……

陈菁菁依偎在贺一鸣身边,脸上一直带着标准的笑意。见贺一鸣很久没有回答,陈菁菁抬手碰了碰贺一鸣的胳膊:“一鸣,舒雅问你话呢,你快说啊!”

贺一鸣似乎这才回过神来,他看了陈菁菁一眼,陈菁菁的眼睛很亮,里面带着只有他们两个人才懂得的意思。

贺一鸣的脸色愈发的严肃起来,他再次看向谭舒雅,眼神闪了闪,开口:“舒雅,是……是这样的。”

谭舒雅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离开咖啡馆的。她也忘记了她还将顾秉谦给她的那辆小破车停在马路边上。她的脚下只是机械的,毫无意识的走着。

透过落地玻璃窗看谭舒雅瘦单薄的背影,贺一鸣狠狠握住拳头,他猛地站起身来想要追出去找,陈菁菁立刻将他的胳膊抱住,不让她离开。

“陈菁菁!”

贺一鸣推开陈菁菁,冷眼看着她:“我照你的意思说了,这下你满意了吧!”

原本一直保持着笑意的陈菁菁这个时候也变了脸色:“贺一鸣,应该是你满意了吧!张美英不是谭舒雅害死的吗?如果不是,那她到底是谁害死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陈菁菁的声音已经轻了很多,嘴角的弧度更大了,脸上的笑意更盛了。贺一鸣的脸色却愈发的苍白起来。

衣袖底下,他的拳头狠狠握起,身体颤抖了片刻,他慢慢松开拳头,转身离开。

天完全暗下来了,正是下班的时候,路上拥挤的很,不时的有烦躁的喇叭声响起。

不过这一切都跟谭舒雅没有关系,她茫然的看着前方,继续如行尸走肉般走着。

刺耳的喇叭声一声比一声急,终于将谭舒雅拉回现实的世界里。

谭舒雅茫然的转头,才发现身边停了一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黑色轿车。谭舒雅怔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站在了马路中央,将整条车道上的车全都堵住了。

谭舒雅立刻往旁边退。她身后是右转车道,一辆车擦着她的衣裳快速过去。只不过是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谭舒雅没有意识到危险,却把司机吓了一跳。

“你搞什么鬼?!想死就自己死去!别在大街上害人!”

谭舒雅连声道歉,退到马路边上。

司机的话再次回响在耳边:想死就自己死去!别再大街上害人!

谭舒雅觉得,自己真的应该去死了。她害死了她的妈妈。如果不是她去坐牢,如果她没有提贺一鸣顶罪,妈妈也不会死了。

大颗大颗的眼泪掉落下来,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谭舒雅撞在路边的树木上。她倒在地上没有起身,就这样靠着树干坐着,咬紧了嘴唇,任由眼泪滑落。

不时有经过的路人指指点点,但大多数看一眼也就匆匆的走过去了。有小孩子会跟自己的妈妈说一声,妈妈,那边那个阿姨在哭,然后被家长迅速的拽走了。

不知道坐了多久,整个身体都僵了,两条腿也麻了。谭舒雅抚着树干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座大桥,桥下是涛涛的河水。谭舒雅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她在桥头站稳,看着桥下幽深的河水,谭舒雅忍不住想:跳下去吧。谭舒雅,跳下去吧。跳下去了,给妈妈偿命,也结束自己这可笑的一生。

站在桥上看的久了,跳下去的想法愈发的强烈。

谭舒雅,只要跳下去了。这一切都会结束了。

她在心里再一次告诉自己。

今年她二十四岁。从小出生在富裕的家庭,享受尽了父母的宠爱。五年之前是一个转折点。车祸之后,她替贺一鸣顶罪,坐牢。满怀希望的从牢里出来,却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外面的生活,比牢里更加的难挨。

谭舒雅苦笑了笑。或许,这就是报应吧。五年之前,他们夺走了一个年轻女孩的性命,如今天道轮回,该她偿还了。

虽然人是贺一鸣撞死的,可是,当年她为什么不开车呢?她为什么不看仔细一点提醒贺一鸣一下呢?贺一鸣说要去接她,她为什么不在知道贺一鸣喝了酒的情况下坚决拒绝呢?

是的。当年贺一鸣酒后打电话,说要开车去接她。她说不用了,自己让家里的司机来接她就好。可贺一鸣坚持,她也就没有再拒绝。

当年如果她拒绝的话,她的生活是不是就会是另一番景象了?

谭舒雅,跳下去吧。她的心又对自己说了一遍。

谭舒雅的手握在揽在拦,抬脚想要上去,这个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谭舒雅似乎回过神来,拿起手机接听。是顾秉谦:“谭舒雅,回来做饭!”

电话挂断。顾秉谦冰冷的声音让谭舒雅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不能现在就死!她还没有见到爸爸,就算是死,她也要在死之前,去看看爸爸和弟弟,再去看看妈妈。

等这一切都做完之后,她再死也不迟。

谭舒雅收起手机,从桥上离开。

大桥不远处,黑色的劳斯莱斯里,顾秉谦坐在后面的真皮座椅里,手里握着高脚玻璃杯,杯子里殷红的液体因为手指的晃动,泛出圈圈涟漪。

赵寅坐在驾驶位上,他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顾秉谦的神色,见他似乎不是生气,忍不住问出心中的疑问:“顾总,您的目的不是马上就要达到了吗,为什么放弃?”

顾秉谦看着高脚玻璃杯中的红色液体,微微勾起嘴角:“这才多长时间。现在就让她死了,也太便宜她了。”

他要慢慢的折磨她,折磨的她后悔来到过这个世界上。这样,才对得起……

顾秉谦的手猛地用力一握。高脚玻璃杯顿时在他手中碎成碎片,殷红的液体从指缝里流淌下来。不知道是他的手被扎破了,还是只是单纯的红酒滴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