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碑上的李佳琪一直笑着,温柔的看着他,却不给他任何的回应。

每次说完那句话的时候,顾秉谦心里都会对李佳琪涌起愧疚,可是愧疚之后,再一次来的时候,忍不住的,他还是会再一次的跟她说:佳琪,对不起,我发现,我真的爱上舒雅了。比……比爱你还爱。

他一边说,一边笑,一边喝一口酒。他一遍遍的重复体验着说这话时的痛快和绝望。内疚和释然两种情绪在他体内厮杀着,让他忍不住笑,又忍不住红了眼睛。

很多时候,顾秉谦在苏台公墓一坐就是一天。不过白天的时候他是守在李佳琪的墓碑前,晚上的时候,则是守在那个孩子的墓碑前。

他买了很多孩子的玩具,男孩女孩的都有,然后红着眼睛,一遍又一遍的对那个孩子说,你的母亲到底有多善良,你的父亲到底有多混蛋。

他将所有的错都归结到了自己身上,将谭舒雅说成了世界上最善良的人。哪怕那个时候他仍旧以为,谭舒雅是不小心害死李佳琪的杀人凶手。

除了去苏台公墓,顾秉谦还经常做的一件事情,就是找樱子,他将樱子叫上28楼,让樱子跟他说,说她和谭舒雅相处时的点点滴滴,谭舒雅开心的、不开心的,他都想听。听着的时候,他忍不住就会勾起嘴角。

他们在一起说话的次数多了,公司里甚至一度流传出流言蜚语,说顾秉谦和樱子在一起了。后来见两人行事光明磊落的很,流言这才慢慢消散了。

看着顾秉谦整日失魂落魄的模样,赵寅看不下去了,他道:“顾总,既然你已经后悔了,你这么喜欢谭小姐,你为什么不去美国找她呢?!”

为什么不去美国找她?

他也很想去的。可是她想要见到他吗?肯定不会!他伤她这么深,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应该就是永远都不再见他吧。他如果出现在她面前,会不会打扰到她逐渐平静下来的生活?

顾秉谦没有打算去见谭舒雅,即便他很想。

不过四年的时间里,他还是去了美国一次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谭舒雅。

那个时候,他已经两天两夜没有合眼,抽掉了五盒烟,喝掉了两箱酒,没有吃一口饭。他的胃数次疼的厉害,却也仅仅是吃了几片胃药,拒绝去医院检查。赵寅实在看不下去,叫了乔彦军过来,又吩咐了四个保镖,将顾秉谦强按在床上,给他打了一针,让他睡过去。

那一觉,他睡了十个小时,是谭舒雅走后,他睡的时间最长的一次。

那一觉,他同样做了梦,梦到了谭舒雅。梦到了他和谭舒雅订婚、结婚,梦到了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梦到了谭舒雅将孩子给他生了下来。他们两个人一起高兴的抚养孩子。

因为这次睡眠的时间比较长,他做的梦也比较长。

他梦到了谭舒雅给他生了一儿一女,他们将两个孩子都抚养长大,看着他们结婚生子。

他梦到了他和谭舒雅都白了头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子孙们围绕在他们身边,有说有笑。他还提醒孩子:“慢点儿跑,不要摔倒了。”

同样白了头发,脸却依旧漂亮的谭舒雅依偎在他身边,指着跑着的孩子道:“你看看他们,一个个的,跟皮猴似的!”

做着梦,他忍不住笑起来,然后就醒了。醒来看到自己单调到极致的房间,再想一想在梦中的情形,梦境和现实巨大的反差,让他绝望的倒在了床上。

赵寅一双眼睛通红,他看着顾秉谦瘦的皮包骨头的身体,看着他绝望的神色,祈求着开口:“顾总,你就去美国看一眼吧!”

顾秉谦坐上了自己的私人飞机,直接飞去美国。

飞机飞到了洛杉矶上方的时候,小憩之后刚刚睁开眼睛的顾秉谦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命令飞行员返航。

“顾总!”赵寅不理解,想要劝。

顾秉谦坚持:“返航!”

飞机还是飞回去了。

飞机飞过大海的时候,顾秉谦看着下方,突然道:“赵寅,你说,飞机会不会突然掉下去?世界上每年有多么多的飞机出事,有一天,应该也会轮到我吧。”

赵寅脸色大变:“顾总!不会出现这种事情的!”

顾秉谦笑起来,看着他:“赵寅,刚才我做了一个梦。”不过是闭着眼睛小憩了片刻,他就做了一个梦。“我又梦到舒雅了。舒雅对我说,顾秉谦,你怎么还没死呢?”

赵寅:“……”

他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这种时候到底要说什么样的话才合适。他只是紧紧抓住顾秉谦的胳膊,生怕他一个想不开……

看着赵寅紧张的模样,顾秉谦笑起来:“你们放心。你们在飞机上的时候,飞机肯定不会出事的。”

赵寅:“……”

因为顾秉谦的这两句话,赵寅之后没有敢再让顾秉谦自己碰飞机。因为,顾秉谦会开飞机,他担心,有一天顾秉谦真的开着飞机飞走了,然后,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苏台之后,赵寅拿了一份美国洛杉矶的报纸给顾秉谦看。顾秉谦看到了在洛杉矶建了五所汉语学校的谭舒雅。他立刻看向日期,发现第五所学校开业的那一天,谭舒雅出现在了洛杉矶。而那一天,正好是他飞去美国的那一天。

四年多的时间里,顾秉谦和谭舒雅最近的距离,是41000英尺。他在上面,她在下面。他没有见到她,她也没有见到他,可是他知道,他们曾经距离那么近过。

那个新闻让顾秉谦受到了鼓舞,他看到了意气风发、杀伐果断的谭舒雅,他不再那么消沉,他重新振作起来。他要好好的活着,等着有一天,可以和谭舒雅见面。

赵寅见到了事情的转机,他想着收集谭舒雅在美国所有的消息,以此来让顾秉谦高兴一些。他第二次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顾秉谦就阻止了。

他说:“舒雅肯定希望在美国能够平静的生活,我们暂时就不要先去打扰她了。”

(今天先四章,明天再更一章顾秉谦的,就开始樱子和赵寅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