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赵钰染没有再睡下,一直在东宫等着锦衣卫那里的消息。

在天蒙蒙亮的时候,谷天瑞终于过来。

一晚上的奔波,他眼底有着乌青色,一身绯红的飞鱼服亦被露水打湿,此时皱皱巴巴地挂在身上。

“殿下,各处宫门都没有异常。”他来到就急吼吼的先说事,赵钰染亲自给他倒了水,“先喝水。”

声音都哑成什么样了。

谷天瑞接过她递来的水,灿然一笑:“谢殿下。”喝过水后,声音听着总算清爽不少,“陛下的意思,豫王的事晚发不如早发,丽嫔也不能长期放在宫里,说早朝的时候一并就做下决定。”

这是准备快刀斩乱麻了。

赵钰染也觉得这样处理最合适,点点头,转身就进到内寝去换朝服。

宋铭铮还老神在在地坐在大殿里,谷天瑞此时差事已经交接到下边,并不着急离去,就站在大殿里等太子。

其间他察觉到肃王看了自己两眼,却是没有说话,他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左右肃王对他的敌意已经不是一两天了。

赵钰染换好朝服,先去了乾清宫。

宣文帝也熬了半晚上,她来到的时候在不停的咳嗽着,看得赵钰染直心疼。

好在昨晚是林医正值夜,让林医正过来让把过脉后,吃过一个药丸,这才扶着宣文帝上撵去早朝。

百官已经到来,豫王藏身火海的事情早都收到消息,见到帝王与太子前来,纷纷跪下行礼。

早朝上,宣文帝对豫王身死一事以意外处之,因死前已贬为庶民,不入皇陵,择地另葬。豫王生母丽嫔倒是开了恩,让她就妃陵附近下葬。

一场暗潮就这么先暂时落下,百官面面相觑。

早在昨日,他们也有听到关于豫王身死的其它猜测,这些猜测都牵连在太子身上,如今帝王草草处理让他们都闭紧了嘴。

不管如何,帝王的立场十分丝毫不变,他们身为臣子,这个时候只要高呼圣明即可。

随着太子回京,成年皇子一死一禁足,又有外敌来战的消息,免不得还是人心惶惶。

兵部尚书在私送兵器一案上被缴了权,因为兴王和王广清的关系,此事并未对外宣扬,只是让兵部尚书告假软禁在家。

如今尚书印就在宣文帝手中,他直接就让赵钰染先暂管兵部尚书的职责跟着一同议事。

而西北一带,自然是宋铭铮最为熟悉,说起鞑子,他也是最熟悉的。宣文帝不时便会问他的意见,在场的大臣们都听得十分明白,帝王已经在夺王家的权了,搞不好王广清手上的兵权最后都被肃王大军给吞并。

散朝后,陈阁老暗中找了外孙穆王。

“豫王兴王一事已定,殿下应该是过了一劫了。”

穆王心里却仍有担忧,说道:“外祖父,那天我说我自有办法,是去找了太子。但是太子对我的投诚根本不在乎,此次太子没有趁机发难,兴王也没敢异动,只是我的运气罢了。这也说明,太子心中有明镜。”

“外祖父,兴王那一支如今后续如何,暂且不好说。王皇后交了凤印,却还是贵妃,这多半是陛下看在王家的面上,所以这个时候我们更要小心跟王家周旋。”

陈阁老神色几变,若是以前,他肯定想要让外孙再争上一争,可如今.....他一抿唇,好半会才叹气:“也罢,我们暂且先什么都不做,如今殿下这边安然,有心思的人也未必会放过。但是豫王那边的人,我这头还是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拢到手里!”

穆王见外祖父心中还有执着,是想劝的,但他已转身离开,自己也慢慢踱步出宫。

这几天他想了想,他对储君一位,确实没有过多的想法,都是被动罢了。

早朝过后,赵钰染陪着父皇用过早饭,见他安稳睡下,这才转身回东宫。

宋铭铮这些天都要长住宫里,她难得主动吩咐下去,让在配殿给他收拾屋子出来。只是宋铭铮不同意,她盯着他那张不知好歹的脸看了半会,冷笑一声,随便他了。

她昨天下半夜就没歇着,如今沾上枕头,竟是眼皮沉得睁不开。

入睡前,她好像听到有人进来,但她懒得睁眼。

左右是宋铭铮吧,除了他也没人敢不经她同意就进来。她好像还感觉到脸颊被人用指尖轻轻摸了一下。

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刮在脸上粗粝,微微刺疼。

她就不满地说:“疼。”翻了个身,面朝里,就那么睡着了。

宋铭铮站在床边,竟是失笑。

以为她睡着了呢,居然还说疼,他手指就那么轻轻的碰了下,哪里来的疼,那么娇气!

他心里是这么想着,却是弯了腰,把她没盖好的被子拉到肩膀上。

成喜在槅扇外探头,正好看到肃王给太子盖被子的情形,也摇摇头笑。

肃王殿下待太子殿下是真的关切,先前一路就守在太子跟前,如今宫里事多,亦是不辞劳苦。

成喜转身出去,想着午饭的时候,让御膳房给肃王做些补身子的,算是替太子殿下投桃报李。

赵钰染这一睡,直睡到中午的时候才起来,一差人打听,帝王已经传了膳,她就准备在东宫用了再过去。

宋铭铮从她的书架随便取了本书,躺在长榻上正看着,等到成喜摆好午膳,他才丢开书受她邀请坐到圆桌前。

赵钰染吃饭向来喜欢清淡的菜色,但有了宋铭铮,成喜着人加了三个带辣子的菜,还特意给宋铭铮炖了羊肉。

赵钰染就不动生色看了眼成喜。

好嘛,她的人这就靠向宋铭铮了,还担心他堂堂肃王亏身子,这种天还给上羊肉。

她自己夹了筷子杏仁豆腐,嚼杏仁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

宋铭铮刚才就看到她对成喜带有不满的一眼,眼底藏着笑意,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辣炒鱿鱼片。

赵钰染对辣的菜也不是不能吃,就是一般不吃,可宋铭铮夹了过来,又是特意为他准备的。她心里冷哼一声,竟是幼稚了一回,不但把他夹的菜吃了,还分了他一半带辣子的菜。

一顿饭里喝了两回凉的茶水,宋铭铮看着辣她得嫣红的唇,想笑又不能笑。一笑,她非得跟自己翻脸。

只等用过饭后,他见成喜一众下去倒茶水来,直接从荷包捏了块油纸包着糖,拆开后伸手就塞她嘴里。

“解解辣。”

赵钰染一愣,糖已经在舌尖,甜丝丝的味道让她没有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