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然宫墙之内,似乎是真的应了回光返照,老皇能起床走动,只带了两三个公公到御花园里面闲逛,没想到正好撞见了入宫的轩辕凌斯。

“父皇。”

看见他站在那儿轩辕凌斯眸光一闪,不过很快就被隐藏过去,恭敬一拜。

谁知道老皇就像是没有看见他似的,径直走过。

轩辕凌斯弯腰站在那儿,看着那一抹明黄擦身而过,收回了目光,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才站起来。

他只待为什么老皇现在会用这种态度对自己。

天下疆域,任谁也不会甘心就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江山交付到另外一个人手上走,哪怕事实已定,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亲身儿子。

权欲面前,多的只有占有还有不甘。

他害怕,所以时时刻刻地方,他太了解,所以千方百计制衡。

轩辕凌斯直起身来转头看向那龙袍之下伛偻的背影,皇冠之下鬓发斑白,一步一颤。

“太子殿下……”一边跟着的小侍卫低声提醒了一下:“您今日来不就是为了请旨的吗?眼下皇上这般,咱们——”

“不用了。”

他抬了抬手指,那人应声闭嘴。

本来是想像他汇报一下灭掉轩辕寒澈的,但是如今想来也没有这个必要了。

他手上是今早拿到的线报,麻色的布帛卷成一卷握在手心,此刻被捏皱成一团。

那是关于轩辕寒澈步兵围攻京城的信报,但是既然他不想知道,那么便不用知道了。

因为刚刚下朝,他身上穿的还是朝服,太子的颜色也是明黄色。

突然之间便觉得那明黄色如此晃眼,将父子扯到了皇权之上对峙。

之前顾鸿琛问过他有没有恨过他,那时候是真的认真思索过,但是后来发现,虽然有过怨,却远远谈不上说是恨。

血脉亲情或许在那个人心中算不上什么,他却还没有到那一个份上。

是年九月十三下午三时,京城突然涌入 一批军队,没有烧杀掠夺,直捣皇宫。

那是一批青色盔甲的士兵,举的是黑底青龙旗,一路上整顿严肃纪律严明,快马直击宫门。

“报!”

京城外的一处小山坳之中埋藏着数万的军队,一个人小跑着到一个隐蔽的地方递上前线传来的简报。

“一万五敌军已经全部引入京城。”

顾鸿琛一身黑甲泛着冷色的幽蓝光茫,他敛去了素日的清冷,只留下凌厉的杀伐决断的锐气。

听完之后他手按在腰间的长剑之上,吩咐道:“全军按照原计划行动,包围住京城,不要有多余的动作,等候城里的信号。”

似乎有一条黑色的长蛇蜿蜒前行,缓缓地吐露着猩红的蛇信子,发出味不可闻地的代表了危险的声响。很快,他盘绕着帝京一圈又一圈,蛰伏着,向着猎物缓缓靠近,只等待着最后弓了身子蹿出去那最致命的一击。

而城内,轩辕寒澈领军一路破了七重宫门,就要攻破最后的防卫,一路来势如破竹快如闪电,众军士气高涨。

到了第七重门下,他忽然一顿,皱了皱眉头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停下!”他勒住马在原地转了两圈,眸子狭长隐去锋芒,颇有几分狐狸的神情。

他抬手做了一个全军撤退的手势:“撤到风雷广场!”

眼前的一切都太顺利了,不管是冲破城门的阻碍还是宫门一重一重攻下,太快,快得不正常。

他还没有到被胜利冲昏脑子的程度,细细一想便嗅出了此中之炸。

下面的人很是不能理解为什么眼看胜利就在眼前了还要退出去,但是军命不可违,也只能全军后撤。

白嫣然一身银色盔甲英姿飒飒,去了那份曾经的骄矜,更多了些沙场爽朗恣意英气。

她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勒马跟在轩辕寒澈的身边:“夫君打算一决生死?”

风雨广场地处开阔,到了那儿虽然说是没有了案件埋伏,但是却是直接的对抗了。

由一场奇袭的宫变变成了一场战争对弈,胜者为王。

突然之间,后方却传来了马嘶剑啸之音,秋风一扫,鼻腔里面全部都是血腥气,后方有激烈的厮杀,也就是有人躲到了后面将他们堵住了。

根本来不及思考轩辕寒澈扬鞭打马到了第七重宫门前高声命令:“攻破七重门!清君侧!”

“吾皇万岁!”

但凡事要造反还是什么的都要有一个听起来挺正当的理由,从古自今,清君侧是用得最多的也是最实用的一个。

众人高呼万岁,既然后方的路已经被堵死,自然是要继续往前杀。

他拿到的消息是宫中防卫不过五千兵马,分散在各地一时集齐是不可能的,这一次务必是胜券在握的。

既然后方有那么多的人马,前面的防守就一定是空虚的。

就算他们想要打一个瓮中捉鳖,只要能够即使控制住皇上,拿到一纸圣旨就好,外面藩王十万大军正在赶来的路上,只要撑到那一刻,任谁也不可能再扭转这个结局。

虽然突然出现的意外让他有些震惊,但是他笃信自己的判断,这一次,成便是胜,败,便只有一死。

古往今俩,没有一个宫变失败者有好下场。

不出所料,他们很快就冲破了第七重宫门,来到了大殿之外。

轩辕寒澈并没有选对好时间,眼下到了大殿门口天都已经开始暗下来了,厮杀还在继续,他包围了老皇所在的青鸾殿外,他推门而入。

有人咳嗽声不绝,他缓缓上前,看着那个曾经俯视天下的帝王,眼神中没有一丝温度。

“儿臣拜见父皇。”

纵然是挟持了全宫上下,但是他依旧礼数周全地跪拜,随后坐到床边,完全就是家常唠嗑一般:“儿子离开这么些时日父皇可曾惦念?”

他眯着眼看着眼前脸上斑驳的老皇:“还是惦念着我早点去死?”

老皇上这时候才看清他,顿时睁大了眼睛要喊人,奈何似是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呼噜骇人,却讲不出半个字。

“父皇不会是要说儿臣是个逆子吧。”

轩辕寒澈好心情地挑了挑眉头,外面厮杀声越来越近他却面不改色,捻好了被角,声音近乎温柔。

“您把玉玺放在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