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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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风的目光也淡然地落在段樱离的身上,打量了下,却又被什么刺痛了似的别过脸去。他今日穿着一袭黑色便装,衣襟上却用金线绣出龙腾图案,更显得他面如冠玉,芝兰玉树般。
段樱离抬起眸子,始发觉说话的女子便是刚才在塔群向和尚洒出牛毛针的女子罩。
萧瑶走到段樱离的面前,道:“皇后娘娘,我是西凌国的鸣凤公主,我叫萧瑶,再过几天,我便是皇上的凤妃,你觉得如何?”
段樱离用手语比划,“恭喜公主。”
萧瑶笑道:“本来像今日这种活动,皇后应该是不用参加的。不过我觉得,既然过几天我便要与皇后是一家人了,所以一定要相互认识一下才好。”
段樱离点点头,微笑了下,表示赞同她的话。
众人坐了下来,段樱离的目光却落在贺娟蝶的身上,贺娟蝶与陈湘湘是当初东夏复辟时,随着其父亲站对了阵列,而留下来的女子。她们还是如以前一样,都是贵女,只是多少经了点事,脸上不再有从前那天真无邪的笑容。
他们是见过段樱离的,现在看到一模一样的一张脸出现在她们的面前,她们的心情也略微复杂,因为害怕惹祸上身,这时候也只当不认得段樱离。
段樱离的目光落在周围的红梅之上,其实现在还没有下雪,这却是一种早开的梅花,像冬日里的一团团火,看了令人感到温暖。只是这种梅花,香气却略微欠奉,好像它们所有的力量都用在绽开花朵上。
慕风虽然让自己的目光不要落在段樱离的身上,但还是不由自主地看过去,脑海里忽然出现段樱离曾经取下人皮面具的那一刻,她对着他笑嫣如花…拘…
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紧,他将那杯酒端起来,喝干。
萧瑶见状,唇角浮起一抹冷意,向众人提议,“只坐在这里喝酒没意思,我们不如玩个游戏。”
贺兰兰道:“什么游戏?若是骑马打猎什么的,我便不会参加了。”
萧瑶哈地一笑,“那是当然,如静妃娘娘这种身材,只适合养尊处优。”
“你——”
贺兰兰气得咬牙,却见萧瑶已经到了段樱离的面前,“我看,不如我们对对子,若是对不上对子,便去梅林里替大家折梅枝。”
贺兰兰马上忘了自己刚才还与萧瑶生气的事,笑道:“好!赞成!”
段樱离不会说话,对对子自然是不行的,没听说哪个对子可以用手语表达出来。段樱离干脆站了起来,手语道:“我去替你们折梅枝。”
段樱离说着,已经径自向梅林里去。
“皇后,您这是认输了吗?”
段樱离只是回笑淡然一笑,在皇宫里呆久了,本来就是想要活动一下身体,折梅枝正合她心意,总比坐在那里动脑子想什么对子的好。
陈湘湘与贺娟蝶见状,道:“我们也去吧。”
因此又走了两个,萧瑶见大家不怎么给她面子,于是又道:“好好好,不如大家都去折梅枝吧,到时候让圣上裁定谁枝的梅枝更好。”
这一下,基本就全跑完了,留下来的只有贺兰兰和萧瑶,还有慕风。
贺兰兰死盯着萧瑶,只希望她能离开,这大好的可以与慕风二人相处的机会,就是属于她的了。
萧瑶不知在想什么,最后跺跺脚,也进入了梅林。
贺兰兰一阵窃喜,看到慕风自己倒酒自己喝,便走过来,微笑着接过他的酒瓶,“圣上,臣妾给您斟酒。”
慕风看了她一眼,笑了下。
贺兰兰的心怦然一跳,顿时喜极,给慕风连斟三杯酒,慕风都是很爽快的喝下。
“圣上,自从您上次出宫回来,便变了一个人似的。”
“是吗?”慕风淡然道。
“是啊,不过有些事您还是得想开些啊,人死不能复生,圣上,您要学会怜取眼前人呐。”
慕风微微一怔,淡漠地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贺兰兰方才想起来什么,忙道:“臣妾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慕风的眸中有锐色一闪,忽然将贺兰兰揽入自己的怀里,使她坐在他的腿上,淡淡的酒气扑到她的脸颊上,她一时脸红心跳,轻轻地一声,“圣上……”
“静妃,是朕一直冷落了你,朕向你道歉。”
“圣上,有您这句话,臣妾一切都值得了。”
慕风的手指轻抚她的脸,“你的皮肤很好。”
“谢谢圣上夸赞!”
贺兰兰只觉得身子发软,气息不稳,便端了杯酒喝,听得慕风在她耳边道:“听说你父亲最近买了一个庄院,很大,也很美。”
“是啊,而且就在上京内,臣妾一直想出去看看。”
“准了,明天你就可以出宫探亲,孤准你三天假。”
“谢圣上。”贺兰兰喜不自胜。
要知道宫内妃嫔想要出宫
tang探亲那是难上加难,贺兰兰算是幸运的,其父亲是贺相,时不时的派人来宫中探望她,有些妃嫔,一旦入宫,便一辈子都难以得见家人一面,更不要说什么回乡省亲了,贺兰兰忽然得此殊荣,自然是觉得脸上有光了,忍不住竟抱着慕风狠狠地亲了两口。
慕风也笑,背过贺兰兰时,却很嫌弃地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之后他道:“你也去折梅枝吧,折个漂亮些的,等会孤亲自插在你的发上。”
“是。”贺兰兰的脸红的如同苹果,匆匆入梅林而去。
慕风又端了杯酒,信步进入梅林。
走走停停也不知道多久,风景全然没看进眼里,只是本能地往那清静之地而去,忽然发现段樱离的身影似在不远处,他便顿住了脚步,用目光追寻那身影,然后不知为何,又转身,默默地往相反的方向而去。
这时,官红俏悄悄地来到了他的身边,“圣上。”
慕风没有停,只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这萧瑶果然是自己提出要跟随出使队伍来的,西凌国并没有让她下嫁的意思,是她自己提出要嫁给圣上,西凌国便也顺水推舟同意了。比较有意思的是,萧瑶有个姐姐叫萧百恋,曾经是那段皇后之兄的妻子,后来段逸死,萧百恋悄然回国。”
慕风乍然又听到有关段樱离的事,手中酒杯微微转动,“以后,有关段樱离之事,半个字也不必禀告于孤。”
“圣上,您这是怎么了?”官红俏秀眉微拧。
“孤不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说着,他又往前走去。
官红俏几步奔到他的前面,冷冷地盯着他的眼睛,“您不是不想知道,您是害怕知道吧!你害怕你知道的太多,便会忆起从前的事。她活着的时候,您总想着记起跟她有关的事,现在她死了,您便害怕忆起她的事,您害怕你忆起的,是一段再怎么努力也抓不住的深刻深爱。”
慕风蓦然顿住脚步,“红俏,你不是也不想让孤忆起来吗?”
官红俏道:“是,我不想让你忆起来,因为我害怕你爱上段樱离!但是现在,看到你这样子,我更失望,您已经不是从前我认识的那个少主了!你是胆小鬼!你在逃避!你不敢面对你的过去,你害怕你忆起来的是你不能接受的事实,你害怕你真的深爱段樱离,最后却没有能力保护她,使她死在乱箭之下!”
慕风没有反驳,转过身背对着她,半晌,伸手扶住身旁的梅树。
官红俏发觉不对劲儿,迅速转到他的面前来,只见他面色苍白,唇角却有丝丝的血迹涌出来……
“圣上,你,你怎么了?”
慕风抹去唇角的血迹,顺着树滑坐下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圣上,都怪红俏不好,以后红俏再也不多嘴了,您要保重身体呀。”
……
再说段樱离,说是折梅,其实也只是一路走,一路赏,倒折了枝梅,拿在手中把玩,折之时觉得这枝便最好,折之后觉得树枝上每枝都比手中这枝更有生机,更漂亮。
正走着,就听见谁忽然唤了声,“段樱离!”
段樱离心里头一惊,却及时控制住自己,没有回头。
那唤她的人从一棵梅树后面走出来,一张俏脸,一身火红的衣裳,正是西凌的公主萧瑶。
她的眼睛里仿佛生出了钉子,直看到段樱离的眼睛深处,“段樱离,你别装了,我从皇后嫂嫂那里听来的,其实凤青鸾的皇陵里,只是一个衣冠冢,段樱离没死,而且蝴蝶皇后就是段樱离,我皇后嫂嫂是很聪明的,她不会骗人。”
段樱主知道她说的是九屝皇后,当下只静静地看着她,想知道这萧瑶接下来会怎么说。
“原本以为,你连凤青鸾的皇后都不做,到了慕风的皇宫定是很受宠,没想到却是如今这境遇。段樱离,你还记得萧百恋吗?”
段樱离依旧沉默。
萧瑶道:“你知道你将她害得多惨吗?我这次来,便是是要给她报仇!段樱离,你准备好接招了吗?”
段樱离手语,“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萧瑶道:“在我来之前,皇后嫂嫂便请了人专门教我手语,我当时还觉得嫂嫂太过无聊,原来真的能用上。不过段樱离,你就算不说话又怎么样?你不是喜欢隐瞒自己的身份吗?我偏偏就要公开你的身份,让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多么不要脸的女人!”
段樱离看这萧瑶满眼俱是刁蛮之色,忽然想到,凤青鸾当世宣布段樱离已死,便是放了我自由,我回到上京,原是要与慕风团聚的。可是慕风如今根本不想再触到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想必亦是觉得这段感情令人厌烦,如此我回不回来,又有什么关系?
又想到,世人都觉得蝴蝶皇后花轻雾不该说话,可是花轻雾也不是生下来就是不能说话,我现在以手语与众人交流,难免不经意时有所疏漏,反而被人拿了把柄,来治我罪,这边厢,他不敢再触到我们感情之伤痛,怕也不会护着
我。
我多些麻烦倒也罢了,只是难免被有心人翻出段皇后之事,使青鸾面子受损。如今不如便坦诚相待,冒险止损,花轻雾为我而死,那我便替着花轻雾活下去,总不能一辈子被人小瞧了去。
想到这里,她微微一笑,道:“鸣凤公主,我本就是蝴蝶皇后,却不知你要如何揭露我身份?”
“你,你你——看吧,你说话了!”
“难道有人告诉你,蝴蝶皇后是不说话的?”
“蝴蝶皇后是哑巴,世人皆知。”
“我不过是前些年被烟熏了嗓子,一时没有治好,才落下不能语之毛病。但是近日宫中来了一位大夫,叫卞连玉,想必你也听说过他的名头,他已经给我治好哑疾。此事知道的很多,你若是不怕麻烦,自可去求证。”
“可是刚才,你还用手语……”萧瑶讶异地看着她,“你如此大胆,偷梁换柱,就不怕真相被揭出来,又会引起大的波澜吗?”
“真相是什么?只有帝王口中的真相才是真相。你若是喜欢两相对质,自可唤了相关人等到这梅林之中,且看看最后帝王会如何说。”
“好主意!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萧瑶叫来两个小厮,分几路去通知相关人等。
段樱离并不俱怕,依然林中漫步。
萧瑶再回至林中,已经不见段樱离身影,便干脆去之前设了暖炉的空地上等待,她总归最后还回到这里与大家共同回宫。
却不知这时,段樱离已经与慕风见面。
二人没想到就这样随便走着也能遇上,一时间都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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