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梦,初醒寻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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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颁布帝后大典。
再后来,便见邻近的别国使者来贺,显然也是得到消息后,快马加鞭赶来。这时,比人还高的牛角号吹响,预示着庄严神圣的时刻即将到来,慕风也夹杂在使者之中,他是以东夏国少主的身份上拜贴,光明正大进入皇宫的。
东夏国于三年前,以西凌与大历之间的荒芜边境小镇为据点,并于当时立国,东夏国少主慕风虽然未称帝,却放下豪言壮语,要待东夏国铁蹄踏平八万里,百姓安乐而可建大都方才称帝。
这几年,他以各种方法占据了西凌国与大历国之间多数的荒僻小镇,将流犯及从别国因各种原因逃亡而来的百姓收罗其中,重新开荒种地,挖山修路,最后竟然被他们从西北角的山角下挖出上好玉矿,于是赶往东夏国的百姓日渐增多,多数也从事耕田或者是从事玉业的挖掘倒卖事业。
后来又陆续在一些小镇下方挖出玉矿脉,一时间,那些荒僻小镇变成了一块块肥肉,西凌和大历都开始把目光放在东夏国之上,两境百姓因此产生数次冲突。
而玉矿则由东夏政权内部全权管理起来,凭着这些玉矿,给百姓建了屋宇,开了荒地,栽了树,硬把从前砾石遍布的荒地改建成为良田千里、屋宇齐整的繁荣家国腹。
这些地原本都是西凌与大历国弃用之地,也并未真正的划归地图之内,倒是在十几年前,两国产生战争,把这片土地当成是战争场地,一度使这里荒芜人烟。如今东夏国立国,为这里的百姓建册立宗,从内都外都贴着东夏国的标签,凭着这个标签,在东夏有自己的土地,自己的耕牛和房屋。
东夏国有了自己的兵,自己的百姓,且与多国进行了有关玉石方面的贸易往来,在短短的时间里得到认可,多数国家都承认由慕风领导的东夏政权及东夏国,对于与西凌、大历之间的冲突,他们只是持观望态度。
一些人觉得东夏国虽然人富,但却力薄,被夹在西凌与大历之间迟早完蛋。
另外一些真正接触过慕风的人,则表示对东夏国看好,说他雷厉风行,行事狠辣,颇有其传说中的先祖慕氏之风,只怕他若扩张土地,不但西凌与大历不得不让,连附近的大石国和南诏都会有所损失。
而西凌与大历似乎都没对此事引起足够的重视,本着看东夏国的笑话的态度,偶尔出面争夺一下玉矿,却都不是走正规途径,而是派人强买强卖或者是直接让兵勇前来驱赶抢劫,但是东夏国已非昔日阿蒙,等到大历和西凌发现,他们竟然在深山中,藏了八万铁骑后,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后来大历与西凌数次发兵,都被慕风亲自领导的铁骑打败,并且收缴他们的马匹、军粮、武器等数不胜数,倒像是给慕风送礼去的,几次三番的下来,如今两国干脆安稳了一阵子,任由慕风发展。
这预示着,他们以前嘲笑的山寨式东夏国结束,现在的东夏,是有一个有土地,有兵勇,有完整的经济体系和一切做为一个国家应该拥有一切的真正的国家,他与所有的国家一样,制定了通关文书,这样一来,大历与西凌之间的往来,便多了一道阻碍。
西凌的货要送往大历,没有东夏国的通关文书,对不起,不能通过,或者你可以选择绕路。绕路的话,无论水路还是旱路,岸线都比直接通过需要多数日的时间,因为东夏国就是一条细长的,夹在两国之间的国家。
大历往西凌送货,当然也要经过这个程序,这样一来,两国皆不愿意,但是两国维持似友似敌的关系多年,通商贸易一旦终结,带给两国的经济损失不可估量,而且两国百姓也会不方便许多。
比如西凌盛产煤炭,大历多雪,多年来便是靠从西凌运碳至大历,如今眼见已是中秋,离冬来不远矣,今年要如何运碳到大历,却成为了难题。
萧彻之所以约慕风至南诏皇宫,便是为了解决此事。
当然,真正能够解决此事的人,尚没有站出来,萧彻的办法定是搬不上台面的,这样一来,便只看他所需利益几何,由国民经济的事转成为个人经济,这事儿就好办了许多,因此慕风才没有放过这次机会。
此时,牛角号响过第三遍,众人已经在秋风中等了近三个时辰,从清晨等到晌午,眼见着祭天吉时将要错过,皇帝与皇后还是不见踪影。
其实凤青鸾早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到了天坛附近。
按照规矩,他与皇后段樱离分别从正殿和凤鸾宫出发,到天坛附近的净泉室相见,二人温泉沐浴,以示圣洁与庄重,之后分别配戴帝、后华冠,一路红毯铺路,脚不沾尘,至天坛之上,祭天仪式才算是正式开始。
凤青鸾提前进入净泉室,将段樱离需用的物品都亲自检查一遍,甚至连她将要穿的鞋子也亲自伸手进去检查,看看鞋子里有没有藏着毒针啊什么的,因为他不能允许段樱离再受到伤害,又知道贵妃姚君怡与太后向来与她不和睦,所以他才会如此小心翼翼。
直到一切都万无一失后,才长吁口气,静等段樱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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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这时,奈长昔进来通传,说洪婵求见。
这奈长昔当年被罚去正殿门口要饭,居然没有被饿死,定是有官员偷偷给他带吃的,证明其人尚有可取之处,后来就干脆被收来继续当了太监总管,凤青鸾身边就缺这么一个见风使舵的家伙,果然这几年他表现的还算不错。
凤青鸾点点头,让洪婵进来。
洪婵今日也穿得格外庄重,御侍大人的服饰不像男子服饰那般生硬,亦不像女子服饰那么繁锁,干净简练中透着几分英气,再加上几年的内宫历练,使洪婵身上更多了一抹沉稳和睿智,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却多少有几分惊慌失措及浓浓的担忧。
“陛下,皇后娘娘不见了。”
凤青鸾手中还握着等会段樱离会穿的小马甲,这时,小马甲从手缓缓跌落,好半晌,凤青鸾都没有说出半个字。
洪婵的眼睛渐渐地红了,试探着劝慰道:“陛下,您不要太伤心了,下官一定想办法把皇后娘娘找回来。”
她说完就准备退下去,却听得凤青鸾声音喑哑道:“不必了。”
洪婵蓦然抬眸,如同不能相信似的看着他,却听见他继续道:“你传下去,让任何人都不必再寻找她,让她,去吧。”
“陛下!”洪婵的眼泪终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凤青鸾却静默地望着那些帝后服饰,这服饰,凤青鸾一直希望段樱离穿上,漫长的三年,终于被他等到了,她终究,还是没有穿。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凤青鸾站了起来,让奴才给自己换上帝后大典皇帝所穿的服饰,龙袍袍角的红色及袖口的暗红颜色,都向人说明今日是皇帝的大喜日子,然而……
最后一次牛角号再吹响的时候,凤青鸾的身影终于出现在天坛。
三年的为帝生涯,凤青鸾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略显青涩的二殿下,他一手自然地背在身后,一步一步行上台阶,对于众人发现他是独自走上天坛,忽然而起的议论纷纷,他像是根本就听不到,只是目不斜视地走好自己的路。
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众人由下而上观望,便觉得这位皇帝很是伟岸,神色凝重,且气质沉稳,眼角眉稍的凌厉早已经内敛到无人能够发现,他比当年显得更加平和,恍若在天地间驻立了多年的静默的山峰般令人犹然而产生敬重之感。
众人终是自动停止了议论,三通锣鼓再响,皇帝简练地交待了今日所行之事,“朕与皇后段氏,行祭天礼,以祈求天佑南诏,普恩四海!”
皇后段氏并没有出现,但对于他来说,似乎不是问题。
他依旧要向世人宣布,段樱离就是他的皇后,不管她有没有来到天坛与他一起祭天。
凤青鸾说完,便转身对着祭坛,两旁的柱子粗大,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他若无所觉,有人送上燃香,他郑重将它们***香炉中,便拜了下去。后面群臣及后宫妃嫔命妇也全部都拜了下去。
*
与此同时,一顶青皮小轿已经到了西壁涯。
哑姐儿先从轿子中下来,又伸手掺扶轿中人,只见先露出来的是一只白皙漂亮的小手,接着探出一张如清莲般略显清冷滟洌的脸,正是已经三年未曾出过凤鸾宫的段樱离,山风很大,哑姐儿赶紧给她撑起伞挡着风。
走到曾经她掉下去的地方,想到当年她在马车里被慕风救出来,二人挂在涯下的情景,眸中染上一抹忧虑。
“小雾,你真的不知道他的任何消息吗?”
花轻雾摇摇头,又有点负气地比划着,“陛下待您很好,就算奴婢知道慕风的消息,也不会告诉您的!”
段樱离无奈地笑一下,拧了拧花轻雾的脸蛋儿。
她昏睡三年,不晓得发生了多少事,但是对她来说,记忆还是停留在当初,她一心挂着慕风的安危,又曾见到南诏在风中化为齑粉的事情,就算心里明知道,这种事应该不可能会发生,但总觉得这是不好的预示。
离开南诏,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花轻雾怔怔地看着她,抚着自己的脸蛋,以前的段樱离可是从来都不会这么做的,一定不会这样做,她总是冷冰冰的,不喜欢与别人过于亲密,更不要说会充满腻爱地拧拧谁的脸蛋……
花轻雾想了想,如同下定了决心似的,又向段樱离比划道:“不过,你去哪里奴婢都会陪着你去!”
段樱离哧地一笑,一张清莲般的脸,立刻如阳光下的溪水般,滟洌流光,让人无比的惊艳。
“好,那我们继续上路吧。”
……因为青皮小轿需要人抬着,毕竟还是不方便,目标也大,段樱离弃了轿子,和花轻雾徒步上路。已至深秋,花轻雾害怕路上段樱离冻饿,拼着自己辛苦,竟还背了一床锦被,吃食和水什么的,也都由她负重。
段樱离要分担,她也不许,段樱离又怕她累坏,这样一来,反而走的更慢了。好在一路都很顺畅,到猎场的时候,已经是十月中旬,每每入夜
凉气上升,就算整夜篝火不灭,二人还是冻得瑟瑟发抖。
这时候花轻雾就会比划着称赞自己的先见之明,好在是不怕辛苦背着锦被来了,否则的话不是要冻死在荒野中?
段樱离也不吝啬自己的夸奖,“小雾,你想得真周到。”说着把药膏拿出来,抓过小雾的手,细细地在她裂开的皮肤上抹上药膏。一路走来,生火捡柴挖灶都是小雾,小手缺了保养裂开了血口子,再触一下冷水就疼得受不了。
花轻雾抿着唇,待手包手,又道:“皇上他肯定非常非常想念您。”
段樱离微微一笑,企求似的用自己的额头轻轻地碰一下花轻雾的额头,花轻雾心一软,也不忍再说下去。
这日,好不容易到了猎场的悬涯边,段樱离从旁边扯了一根粗大的枯藤上来,绑在自己的腰里,又示意花轻雾在涯顶好生等着,见她似乎要下涯,真个把花轻雾给吓了一跳,急急地拉住她,手忙脚乱的问她去做什么?
“小雾,没关系……下面有个地方,我只是想去看看,或许他在那里呢?小雾,我不是要轻生,要不然我为什么要把藤绑在身上呢?我会上来的……”
两人这样又耽误了好一阵子,花轻雾才勉强同意段樱离下涯去,不过却显得紧张极了,满脸的担心。好在段樱离也算有经验了,虽然下去的很慢,却稳稳当当的落地了。
位置果然没有记错,山洞还在。
不过看起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过了,石床上的被褥还在那里摊着,石桌上竟然还有没吃完的水果,当然早就已经是水果干了,洞内倒是没有灰尘,因为角度的关系这里总是被风吹得很干净。
想想这慕风还真是会挑地方呀!
墙壁上还是挂着许多小玩物儿,其中就有她曾经“赠”他的两只小铁箭,都已经生绣了,用手弹一下嚓嚓响。想了想,她把桌上的果干捧在手里扔到了涯下,又找出一个曾经装着蜜饯的破罐子,从洞口扯了束野花插在瓶子里,放在桌上,这一下气氛便有些不同了,这个山洞有了点家的样子。
这时,却见到床上的锦被一鼓一鼓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被子里,她盯着看了半晌,又扯了根干藤条,猛地将锦被挑起来,却原来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大蛇不知何时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这条白花大蛇有手臂那么粗,真是非常吓人,受到惊吓后便直飞过来,奔向段樱离的面门,好在她在挑起锦被时就有心理准备,这时连忙爬下,那蛇从她的头发飞过落在身后,未等那大蛇再反应过来,已经伸出藤条将它拨到涯下去。
她吁了口气,检查一下锦被,发现里头再没有任何东西了,这才又把它摊回石床之上。
又想她这一走,那些蛇虫鼠蚁还是会进入山洞,把这当成永远或者临时的落脚点,她从怀里拿出驱虫药粉,在洞周洒了一圈儿,特别是床的周围,仔细地扑了驱虫药粉。
山洞并不大,这么一收拾,其实与她上次和慕风来到这里时,也没有什么区别,段樱离便坐在石椅上休息。
其实那时候,很多事她并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次醒来,很多以前被她忽略的事,都那么清晰地印在脑海里,特别是她与慕风经过的一幕幕,她才发现自己忽略掉了很多细节,或者说是忘记了,或者说她认为根本不重要而不再记起的事,现在都很鲜明地重现。
她往石桌下面看了一眼,果然那里还扔着一个没有刻完的木蝴蝶。
她把它捡起来,轻轻地吹了下,这个木蝴蝶只刻了一半儿,应该是他最初的作品,很不完美啊。
她的唇角露出一抹笑容,将这只木蝴蝶放在石桌上看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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