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青鸾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笑道:“萧兄,你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与樱离之间传递消息的吗?其实很简单……樱离是个很遵守时间的人,她没有来到与我约定的地方,我就知道肯定有原因,她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却始终没有离开窜云楼附近,我在楼上观察,很轻易就发现她被人跟踪。”

萧彻的神色更难看了,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凤青鸾又笑道:“发现至少有两个人在跟踪樱离,一个是萧兄您,一个便是那个凶手,只是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杀手,身上所携带的竟然是火硝,这东西是很危险的,一个弄不好,便会炸伤一片,因此为了对付他,才会如此大费周张。”

“而我们最后确定的方案,则是樱离写出来的……她坐在那里要了碗清茶,然而却并不是要喝的,而是用清茶把字写在桌子上。”

萧彻道:“可是,楼这样的高,便是她在桌子上写字,你也看不清呀!”

“所以说,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这还要感谢萧兄你呀!”

凤青鸾说着,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筒状东西,“这只远目镜是这次你来访南昭所带的礼物之一,之前我有向樱离提起过,说这个远目镜很神奇,樱离说想要见识一下,因此我今日约樱离出来,实际上就是想要送这个远目镜给她。”

凤青鸾说着,又将远目镜递给段樱离,段樱离也不客气地收下,“二殿下,我只是想要把玩几日,到时候定会归还。”

“樱离,别与我客气,显得生分,这远目镜从此刻已,是你的了,不必归还。”

萧彻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上,“果然,三小姐是个四处树敌的人。”

段樱离淡漠道:“可不是,所以五殿下一下要离我远些。”

“萧兄,还在生气樱离在桥上那个对待你吗?其实到此刻你应该明白,樱离那样做不过是想让你尽快离开,毕竟凶手带着的是火硝,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危险,解救也会多出困难。”

萧彻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段樱离,“那,我是不是还要感谢你?矾”

“不必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段樱离也是很不客气地接受了他的谢意。

“你——”

眼见二人又要反目,这时走进来一个小厮打扮的人,在凤青鸾的耳旁说了些什么,凤青鸾听了,神色倒也精彩纷呈得很。

待小斯走了,他才向二人道:“今日向樱离下手的人,竟然是赵广施。”

萧彻冷笑,“听说赵家可是不好得罪的,不知道段小姐如何又得罪了赵家?”

说完后却又想到了什么,“难道是为了赵月鹅?”

凤青鸾与段樱离对视了眼,都知道这有点儿不可能。据说这赵广施虽然有赵宪这么个爷爷,可惜整日里游手好闲,根本就是典型的纨绔子弟,不学无术,对家人更是冷漠。传闻他对赵月鹅向来又忌又恨,只因这个赵月鹅给赵宪带来了天伦之乐,因此很得赵宪的喜欢与疼爱,捧为掌上明珠。

赵月鹅尚比他小几岁,可惜辈份却比他大了一辈,似乎血缘也更近赵宪,这赵广施曾数次对赵月鹅发难,结果都被赵宪严惩。

想必赵月鹅之死,赵广施是高兴极了,又怎么可以为赵月鹅报仇?又怎么可能因此而找上段樱离?

萧彻又道:“段小姐,你从此要小心了,听说这赵广施做事,常常是不计后果的。”

也是,若非是他这样的人,也不会想到在闹市用火硝杀人的招术。

凤青鸾却冷傲一笑,“萧兄,莫不是你认为,我竟不及那赵广施?樱离即是我喜欢的女子,她的安危便是我的事,我自是能够护得她周全。”

凤青鸾虽然很喜欢段樱离,可是像这样,在外人的面前直宣,“樱离是我喜欢的女子”,还是第一次。

就算段樱离骨子里透着冷漠,这时候也不由微微一怔。

而萧彻则尴尬地道:“倒是,我倒忘了,段小姐有二殿下这样的厉害的护花使者!”言语间竟有丝丝缕缕自己都没觉察的失落。

……

窜云楼阳台之上,用完膳的人喝着清茶,等待元宵夜的炫烂烟火。

萧彻的眼睛微微一亮,看到了段芙蓉。

原来她最终还是没忍住,悄悄的跑出来闹元宵。

萧彻发现段樱离的目光正望着黑黝黝的远处,而凤青鸾则看着段樱离,二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段芙蓉,于是道:“凤兄,段小姐,我还有事,先行告辞了。”

“萧兄即有别的安排,我当然不能为难萧兄,请便。”凤青鸾似笑非笑地说。

萧彻下楼后,便往段芙蓉追去,一边频频地抬头看向窜云楼的阳台,发现段樱离那纤细的身影轻依在栏杆之上,可是目光却始终没有落在楼下的人群中。

萧彻觉得她的身影那样孤独,很怀疑之前段樱离在人群中走来走去,是为了让凤青鸾发现有人跟踪她的这件事,或许她真的只是想那样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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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中忽然无端端地起了个念头,“她到底在看什么?”

……

萧彻追上段芙蓉的时候,正巧看到段芙蓉被人欺负,而欺负段芙蓉的人,是一个相貌普通,一脸尖酸刻薄相的女子。

“三日郡主,你就别摆出那幅,天下间便只有我美的模样来了!我瞧着,洪小姐是比你美多了,至少她再怎么样,也做不出关键时候出卖哥哥,将所有罪责推到哥哥身上,让哥哥替你去死的事情呀!”

说话的正是韩玉,她身边的是唐心苑,唐心苑这时只管轻拽着韩玉的衣袖,“别这样啊,我们走吧。”

“走?她现在不过是个三日郡主,不是真正的郡主了,难道还要我给她让路不成?”韩玉不甘示弱。

不远处站在洪婵,她早就看到这一幕了,也听到韩玉刻意地提起她的名字了,不过她这时竟然很难沉得住气,只是装没听见没看见,依旧看灯笼上的灯迷。

段芙蓉今日显然也是刻意打扮过的,额上垂下晶莹赐透的珠翠,修长的脖颈使她显得更加高傲,一袭嫩黄色的衣裳,在这样将要落下夜幕的时刻里格外扎眼。

韩玉继续说:“你大哥才死没多久,你就出来吃喝玩乐!真是好没良心啊,难道你忘了你大哥是因为要替你背上罪责才死的吗?别以为我们的眼睛都是瞎的,那日,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月鹅,明明就是你!!”

韩玉与赵月鹅的关系不错,那日发生事情的时候她也在,虽然她不够聪明,但够直接,况且有唐心苑在她的身边指点,自然早已经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

“你,你别含血喷人……”段芙蓉显得外强中干,眼眸里都是屈辱和惊慌。

“我含血喷人?哈哈哈!段芙蓉,你不要做出这种恶心的样子来,我可不会怜惜你!只可怜你大哥太笨了,居然被你利用!”

她也不等段芙蓉再说什么,忽然向众人道:“大家来看呀,来看呀!这位就是那个国色天香的段芙蓉小姐呢!是她害死了她的亲大哥!是她害死了段小将军啊!”

韩玉的话果然起了作用,马上有很多人围过来,开始窃窃私语……

“长得这么漂亮,心肠这样歹毒啊?”

“可不是,怪不得只能当三日的郡主,皇上和太后都是明眼儿人呢!”

“是啊是啊,人美心毒,段将军怎么会有这么样的女儿?”

“人在做,天在看,她一定会受么惩罚的!”

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向段芙蓉扔出了菜叶,接着便忽然有大片的菜叶、鸡蛋什么的都向她飞过来,眼见着南昭第一美人便要淹没在垃圾里时,一个身影大袖一挥,将那些菜叶子鸡蛋什么的都挥了出去,然后将段芙蓉的纤腰一搂,再跳出人群,如道影子似的掩入小巷不见了。

众人看得一愣,待反应过来时,还哪里有段芙蓉的影子?韩玉不甘心地说,“为什么总有那种傻傻的男子,冲出来保护她呢?”

唐心苑笑得很温柔,“女子漂亮了,自然有人爱慕。”

“难道,就是因为她有一张漂亮的脸?”韩玉说这句话时,有点咬牙切齿。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漂亮的女子,可是因为生在韩家,从小到大,便常常与段芙蓉在一个圈子里,其实小时候她可没有被段芙蓉少嘲笑,她经常直接叫她丑女,相貌是上天给的,她无法改变这个事实,只能变成张牙舞爪的刺猥来保护自己……

一直以为,因为有段芙蓉的存在,便显得她更丑……

她一直在想,如何,如何才能让她也尝尝,被人嘲笑的滋味儿?

……

再说段芙蓉,被人带到小巷中,惊魂未定,瑟瑟发抖,抬眸看时,却撞上一张俊脸,眸光复杂,带着点点心痛和疑问。

“五,五殿下!”段芙蓉惊讶地说。

“芙蓉小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段芙蓉说着,却又站立不稳似的,跌入萧彻的怀里,“就是脚有点儿软,我刚才以为自己要被坏人带到哪里去……”

“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谢谢五殿下。”

因为还是段芙蓉对奉京比较熟,所以还是她走在前面带路。而萧彻默默地跟在后面,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毕竟还是在萧彻的心里留下了阴影,眼前如此美好的女孩子,到底是一个被迫~害的,可怜又美丽的女子?还是那个,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惜牺牲利用别人的狠毒女子?

胡思乱想之机,段芙蓉已经将他带到了一处酒楼。

房间似乎是早就定好的,段芙蓉和他直接上了四楼,果然早就备好酒菜,窗外的风景很是不错,红灯错落,一派繁华之景。

“芙蓉小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就知道你问这句话,其实是真是假又如何?反正我哥哥已经不在人世了,再也没有人能去为我证清白。五殿下,我们不要说这个了好不好?今天是元宵

节,我本来以为自己会孤独地在这里度过,现在有人陪我,我真是好开心。”

段芙蓉说着,给萧彻斟了杯酒。

萧彻一口饮尽,却听到对面楼上,正在此时传出一阵阵的叫好声……

萧彻举目望去,正好能够看到对面楼上的大舞台,舞台之上有几个女子正在跳舞,这几个女子皆是美丽妖~娆,媚眼如丝,将台下的客人们逗得神魂癫倒。

他马上明白对面是什么地方了,笑道:“莫不是我们来的,竟然是烟柳之地?”

一般良家女子,如何敢到这种地方来?

段芙蓉当然明白他的想法,轻笑道:“原来五殿下也是那老学究的思想,这里男子能来得,女子自然能来得。不过,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看烟花而已,这个房间可是很不简单呢,是这栋酒楼里最贵的房间,只因为每逢初十,红楼第一美女,便要在这里跳舞,为一睹芳姿,出多少钱也有人愿意呢。”

萧彻笑道:“原来,芙蓉也喜欢看美人吗?”

“当然,只要是被人称赞美的女子,都想看看别的被盛赞的美丽女子,是不是真的比自己还美。”

“那我可没有机会看到她了……似乎离初十还有些日子呢。”

“算你运气好,今日例外。”

原来,段芙蓉所说的女子,正是艺名为莺莺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