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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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面开战。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早在乾安年间的那场坤卢山会议当中,咸安城就与几大圣地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了一致。大家一致认为,应该将修真界这边的战乱,限定在一定程度内,至少不能让整个修真界,陷入全面混战的状态。
一旦陷入混战,整个修真界都将损失惨重。这个结果,只会白白便宜了妖族。
但如今,时过境迁,这个最可怕的后果,到底还是来了。
从今天开始,整个修真界,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能够避免战争。
东海。
卫易神情凝重。此时的他,相当于是整个东海最大的底牌。他的存在,亦是东海能否相对安全的保障。
当下的天玄宗,绝大多数的返虚高手,都已经被派往云莽那边,参与对大离的战事。而东海这边,就只剩下了卫易和素两位返虚级的高手而已。
“在没有封号真人以上的高手出手之前,你不必出手。”
素同样神情凝重,面对各地情报如雪花似的涌来时,素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云莽天灾的时候。和当年一样,今日这一战,也确实决定了天玄宗的生死存亡。
“全面开战以后,各方都不会再留手,会竭尽全力给对方造成伤亡。这种事情,宗门先前早有预料,你也不必太过紧张。”
话虽如此,卫易却仍是心中压抑。
此刻的东海各地,正在遭受着来自大离那边的袭击。
全面开战,之所以可怕,就是因为一旦陷入这个状态后,整个修真界将没有任何一方,能够避免战事。同样,为了取得胜利,各方也会竭尽全力去骚扰对方的腹地。以前的战事当中,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避免对平民出手。除了大离远征云州,离景原为了大离补给线的安全,曾对沿线的平民出手之外。哪怕是当年最为残酷的中州血战,死的最多的也是战修,而非平民。
平民,往往不是死于战场,而是死于各自的内乱。
但现在,不一样了。
为了追求胜利,各方都已经到了不择手段的地步。大离那边,派出了很多死士,渗透到东海和云莽的腹地,实行自杀式的袭击。在这些死士的袭击之下,天玄宗这边虽然早有预案,但仍是无法避免损失。
卫易很想马上离开,前往东海各地,去清除掉那些该死的大离死士。但他的任务,是坐镇无涯岛和鱼龙岛这边,守护东海最核心的区域。他的任务,是对付大离可能会派来的封号真人以上的存在。
如果卫易为了去救那些平民,而暂时离开无涯岛的话。到时候一旦无涯岛遇袭,死伤只会更加惨重。
兵对兵,王对王。
这是一场旗鼓相当的战争。
“其实,比起当年的云莽天灾,这一次已经很轻松了。”素倒是显得十分镇定,至少没有卫易那种忧心忡忡的样子。
“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不过这一次,我们占据了主动权,目前的情况也没有超出我们先前的预料,已经算是最好的情况了。”
“还有,你要记住一点。不管你是强是弱,哪怕你将来强到可以和你师父媲美,你也只是一个人而已。天玄宗的传承,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责任,而是所有天玄宗弟子的责任。你的任务,只是对付返虚以上的高手,守护无涯岛。至于返虚以下,你要放心交给其他人去应对。”
“来了周天境初期,我们就派周天境中期去;来了周天境中期,我们就派周天境后期去;来了封号真人,我们就多派两位封号真人去。东海是我们的主场,难道还怕区区死士?”
“只要咸安城那边舍得下血本,这次让他们多死一些高手就是了。”
卫易点了点头。
相比素所说的周天境死士,卫易其实更希望来一位纯阳。
在这场战事开始之前,卫易总算明白,为什么先前叶朝归不让卫易提前跻身返虚中期,而是要一直等到如今。
“等着吧!若是这次真的来一位纯阳……”
“我或许真的可以来一次东海无敌了!”
……
留川河畔,杀气滔天。
自当年云道一战之后,留川河沿线战场上,还从未发生过如此规模的战事。
而且,这次和当年的云道一战不同。云道大战的时候,是修者和妖族之间的战斗。而如今这场战事,却是修者对修者。
正是因为这样,战斗才更显残酷。
叶朝归暴起之下,率领直属的三十万战部,直接正面击溃了留川河防线,在防线上撕开了一个大口气。其他战部或者高手,想要攻破沿河的万木森罗大阵,或许并不容易,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但是以叶朝归这支战部的实力,想要冲过留川河,却并不算难。
太强了。
叶朝归已是当世所有名将当中,公认的第一名将。虽然同为名将,但那位素有香帅之称的大离名将张香涛,亦只能被动防守,凭借远胜天玄宗数倍的战部,和叶朝归进行周旋。
沿河两岸,瞬间被打废了。
不过好在,叶朝归并没有从苍灵府那边突破,而是从两江东南的涅桂府进行突破。这大概是因为,苍灵府那边作为云道的尽头,更容易得到大离那边的支援。而从两江东南进攻的话,则更容易策应天玄宗对潇湘那边的战事。
张香涛从来都没想过,以善守闻名的他,哪怕已经据守这条号称天下第一的防线,仍是打得如此艰难。从天玄宗进攻开始,大离方面就处于绝对的劣势。就算是张香涛,也只能勉强支撑,保持战场不会整体崩掉而已。
太难了。
这位素来风度极佳的老帅,难得有了一种想要骂娘的冲动。
如今的大离,三线作战。北边的中州防线,至少牵扯了大离一半的力量。雷州西南的那座战场,虽然由西漠名将宝云和尚主持,暂时没有什么问题。但张香涛亦需要分出大量的兵力,陈兵于两江西侧,以防落霞岛趁势进攻两江。
所以,他手头上能够拿出来的兵力,相当有限。
然而他面对的,又是叶朝归这样的绝世名将。单以直属战部的战力而论,叶朝归所率战部的战力,足以强到让天下所有名将绝望。
便是张香涛,亦不会选择统领战部,和叶朝归正面对决,因为那根本就是在送死。
一旦张香涛死了,两江这边,估计也就彻底没戏了。
然而就算战事已经打到这个地步,张香涛仍是觉得,天玄宗似乎还有余力。
“我总觉得,天玄宗似乎还有什么后手,没有用出来。以那位叶掌门的才智,这种双方伤亡都极为惊人的正面死战,怎么看都不像会是他的选择。天玄宗虽然有两位名将,但王虎臣肯定不可能离开丽水那边,这是一定的。所以我也想不出,叶朝归留下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这位饱经战事的老将,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自己无比敏锐的战争直觉。
“再给保和院那边发一份请求增援的手书,如果再没有增援,两江这边,恐怕就真的危险了。”
……
全面开战的大离,大概是修真界所有大势力当中,最为难的一个。
大离很强,而且是当下修真界最强的一方,这不假。但与此同时,大离也是敌人最多,边境最长的一方。
三线作战的大离,等于是被彻底拖住了手脚。就算大离家底再厚,也经不起这样的战争折损。
咸安城内,就在大离三条战线,皆燃起战火的同时。自进京以后,始终没有任何动作的原字部,迅速集结。一艘艘重型云梭,由城内缓缓起飞,在城外列队悬浮。绵延至天际的云梭队伍,让咸安城外的一片天空都阴暗了下来。
蔚为壮观。
原字部,终于要出动了吗?
是要前往哪里支援?
当下的大离,已经是战火环绕的情况。原字部的出动,不管前往哪座战场支援,都是极大的助力。
“我已经拟好了战局方案,送到保和院那边执行。云州那边,韩帅此时想必也已经拔营。此战,臣会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灵州!”
进攻灵州!
在所有人都以为原字部此番出征,是去支援某座战场的时候,离景原却做出了截然相反的选择。竟是要直接进攻天九宫,再开一座战场!
而且,按照离景原这意思,似乎云州那边的韩药师战部,也会从云州方向,进攻灵州。
两位名将,合攻西北。
当下的天九宫,情况自然也算不上好。二十年前那场云州之战当中,天九宫不但被离景原成功打掉了最为精锐的核心战部,更失去了赫连拔拔这位名将,最近更是失去了郑当中这位中流砥柱。既没有名将,也没有顶尖高手。纯阳高手,亦是只有一位。
这样的天九宫,不比当初开战之前的御灵宗强多少。
离景原自信,灵州一战,大离必胜。
问题在于,要花多少时间,付出多少代价。
“留川王辛苦了,这次灵州之战,就多靠你了。”
已经身为太皇太后的米氏,微微一笑,随即又道:“不过,王爷此番出征,前方战事凶险。哀家认为,还是让离洛留在京城吧!王妃这些年常住京城,倒是也方便和哀家说说话。”
离景原心中隐隐有些触动。
他当然知道,这位太皇太后到底是什么意思。
无非是所谓的质子罢了。
灵州一战,离景原不但要带去原字部,更需要调动包括韩药师战部以及无数大离中州西线的精锐战部。如此实力,比之其他几座战场,只会更强。这位太皇太后有防备之心,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臣遵旨。”
这一日,遮天蔽日的原字部云梭群,离开咸安城后,一路向西而去。同一日,驻守云州多年未有异动的韩药师战部,亦大军开拔,向灵州方向奔袭。在离景原抵达灵州边境后,早已驻守灵州边境多年的大离西境边军,以猛虎下山之势,快速攻破了天九宫战部的防线,进入灵州内部。
……
灵州羊脂府,姜园。
在收到大离军队进攻的消息之后,离筱宓发呆了很久。直到那个早已长大成人,却依然喜穿玲珑彩衣的女儿过来,才终于打破了她的发呆。
少女名叫姜采萱,是天九宫同代当中,最为明艳的那颗明珠。
“我们回大钟城。”
离筱宓忽然起身,看向女儿,让少女颇为意外。
“大离和天九宫开战,你爹的意思,是让我们暂时离开西北,去哪儿都行,反正不要回大离就行。你爹不希望我卷进这场战事,但我想告诉他,他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自昔日大婚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羊脂府的离筱宓。这一日,带着姜园的所有仆役,返回了大钟城。
临走之前,离筱宓将整座姜园,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你知道吗?我真的希望,大离不要和天九宫开战。我更不希望,是由你舅舅领兵,主动进攻灵州。”
“我不懂什么战事,也不懂什么大局。我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安安稳稳的好好活下去。”
在离筱宓离开羊脂府,前往大钟城的时候,灵州西线,已是遍地战火。
在原字部的进攻下,天九宫方面匆忙组织起来的几道防线,如同纸糊一般,被轻易撕开了口子。后续大离边军战部,跟随原字部一路突进,然后向两侧进攻。天九宫方面,只能节节败退。就在离景原攻入灵州内部数日之后,韩药师部亦抵达灵州边境,开始猛攻。
兵败如山倒。
永安元年,才过正月,离景原、韩药师两路大军,便已兵临大钟城下。
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大离战部,姜怀水站在大钟城的城墙之上,久久无言。
“若是能再给我十年时间,我一定能改变整个灵州,守住天九宫的基业!!”
才刚刚接任宫主之位,便已经面对大离兵临城下窘境的姜怀水,忽然一阵凄笑。
“你不该回来。”
“真的不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