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并不喜欢这个礼物。”池晏说。

松虞:“你说笑了。本来就是一堆垃圾,我为什么要喜欢?”

池晏笑出了声:“陈小姐说得对。”

他从那张办公桌背后站了起来。

一旦站起来,松虞再次感受到那种逼人的压迫感。她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说话那么夹枪带棍。

他竟然这么高大,身材魁梧,穿西装也藏不住的凶蛮,像个遮天蔽日的巨人。

逆光的脸只剩一个锋利的轮廓。每往前一步,阴影都在吞噬她的光明,仿佛具有某种致命的传染性。

松虞退无可退。

而他却步步逼近,在她面前站定。

他缓缓抬起她的手。

修长的手指,冷得像冰块一样。

她的手臂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不。简直被冻得发寒战。冷意顺着指尖,沿着血液倒流,心脏都变石头。

她当然想要抽回来,然而他力气居然这么大,她像被一只冷冰冰的钢铁臂给擒住了,无法动弹。

松虞只能眼睁睁地任由池晏将自己的手送到唇边。

很奇怪,时间在此刻放慢了。

像电影的0.5倍速,像爱情片里做作的慢镜头,像死刑犯被绳索套头前最艰难的等待……

一个吻——

缓缓落在松虞的手背。

她听到自己颤栗的心跳。

也听到他在隐约之间,发出一声餍足的叹息。

灼热而缓慢的呼吸,如同火山岩浆喷在她手背上。

他却还流连于这姿势,目光幽沉。

“陈小姐,见你第一面时,我就想要这样做了。”他说。

第10章 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松虞冷笑道:“那你还真是有礼貌。”

但她话音刚落,又听到“咔哒”一声。

有什么闪耀又沉重的东西锁在她手腕上,仿佛一只精致的手铐。

再定睛一看,那是一只机械手表。

麟纹鳄鱼皮表带。玫瑰金镶嵌钻石。深邃黑色表盘上,是交相辉映的日月苍穹和极其繁复的星体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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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时代如何变迁,奢侈品总是如星辰般永恒不变。

而他竟然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将一只价值连城的百达翡丽手表,扣在她的手腕上。

“你不喜欢刚才的礼物。”池晏说,“重新送你一个。”

松虞终于抽回了手。

她立刻从旁边抽一张纸巾过来,狠狠擦拭手背。

只可惜尽管擦得手背发红,她仍然产生了一种糟糕的错觉:那个吻已经像烙印一般,刻进她的皮肤和血液里。

“谢谢你的……大礼。”她嘲讽地勾了勾唇,“这太贵重,我不能收。”

当然,放在前两年,百达翡丽再贵,她自己未必也买不起。

她看得很清楚,这只手表真正“贵重”的地方在于……

这是一只旧表。

表盘边缘已经有轻微磨痕,表带上甚至还留有他的余温。

他一定戴过很久。

几个月?几年?

这太糟糕了。

“我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收回的道理。”池晏似笑非笑道。

“无功不受禄。”松虞说。

她伸手去摘表。

然而一只冷冰冰的大手,再度按上松虞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阻止她的动作。

池晏微微倾身。

“一块手表而已,陈小姐又要拒绝我?”

她扯了扯唇角,又不着痕迹地甩开他的手:“习惯就好。”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转身端起两杯香槟:“cheers。”

酒杯伸到她面前。

松虞眼睛都没抬:“我不喝酒。”

“哈。”池晏懒懒地笑道,“陈小姐今天到底要拒绝我几次?”

松虞听出他声音里的淡淡冷意。

而他的手——还牢牢捏着细长的杯身——是她刚刚领教过的力度。

她突然微微一笑,从他手中接过了香槟。

“好啊,那就喝一杯。”

这一笑如同春花初绽,令松虞整张脸都变得生动了起来。

但酒杯甚至还没沾到松虞的唇,他们身后突然响起一点细微的、不和谐的声音。

池晏目光仍然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懒洋洋地循声转头。

半透明的投影突然出现。

俊美的年轻人,裹着深绿色睡袍,怀里还抱着一只扁脸的加菲猫。

杨倚川张大了眼睛,左顾右盼地打量着办公室里的情形:“哇,chase,这就是你的办公室吗?好高级啊!”

杨公子对于面前两人过于靠近的站姿,竟然丝毫没有感到奇怪。也是相当之粗神经了。

而松虞抱歉地对池晏笑了笑,后退两步,做出一个“按错了”的口型。

另一只藏在身后的手,这时才不动声色地放回身侧——握着手机。

她刚才趁他不注意时,悄悄拨给了杨倚川。

这才是松虞真正的拒绝。

她一分钟都不想再跟他独处。

池晏回以淡淡一笑。

只是目光里明明白白闪过一丝阴鸷,如黑云罩顶,撞得松虞心口一惊。

转头面向杨倚川时,这张英俊的脸却再一次笑得毫无芥蒂,温和又亲切。

“改天一定要好好感谢你。”池晏说,“真没想到你让我见的人,居然是陈小姐。”

松虞不禁在心中冷笑:这男人不仅变脸功夫一流,还深谙说话的艺术,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主动权,全部都推到杨倚川身上。

什么叫“你让我见的人”?

这分明是他自己设的局,不是吗?

杨倚川对此一无所知,反而兴奋道:“你也喜欢陈老师的电影吗?”

“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池晏慢条斯理地说,又举起手中半杯香槟,绅士十足,与松虞轻轻碰了碰杯。

松虞抬起酒杯,一饮而尽。

“可以了吗?”她不甘示弱地看了池晏一眼,转头对杨倚川说,“之前我们说好了,我只是来见你的朋友一面。现在话带到了,我就先告辞了。”

她一贯的雷厉风行,杨倚川根本没反应过来:“好的陈老师,那下次再……”

然而一只手却越过松虞头顶,不由分说地抵住了门。

“陈小姐,我们好像还没有聊完吧?”池晏笑得温和,声音却隐含威胁。

松虞身体一僵。

又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在自己头顶,漫不经心地问杨川:“你父亲在家吗?”

“好像是说晚上要回来吃饭……”

下一秒钟,杨倚川的眼睛亮了起来。

他兴高采烈地提议道:“对哦!你们都来我家吃饭吧,陈老师也来!正好一起帮我劝劝爸爸!”

松虞的脸色变得难看了几分,张口拒绝:“不必了,我……”

然而一只冰冷的手,却不着痕迹地扣在了她瘦削的手腕上。

微微收紧。像掌控一只笼中雀。

他的手指太冰。冻得松虞胸口一滞,想要说的话,竟然都卡在了喉咙口。

而池晏笑着看了松虞一眼,才慢慢抬起头来,对杨倚川说:

“好啊,我们现在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