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女孩子家家还要不要脸了?!

不要!

言亲王一副心宽体胖的相貌,此刻却也被气得像充了气的河豚,雍容气质全无。

好不容易平复气息,他又劝说:听说那乱贼的目标就是他,他们明显是一伙的,怎么会有生命危险?你就别掺和了!

岑心也知道这个道理,但她自那日被燕翎赶走便再没办法见到柳随,北镇王府的人见了她就跟见了瘟神一样,净想着送她走。

眼见着岑心已经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言亲王头疼:行了去吧去吧!

谢谢爹爹!岑心达成目的脸上闪过狡黠之色,不过,我还得师出有名啊

言亲王有了不好的预感。

爹,你不是不想和刘太师那伙人走太近吗,陛下还想给我赐婚,不如干脆主动向陛下求个旨意,绝了他的心思,让我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胡闹,玩玩就算了,你身为郡主,哪能跟一介平民成婚?

那你跟我娘怎么回事?我娘不也是平民,还是你看不起武林中人?是我娘不配,玩玩就算了?你等着,我这就回乱梅山告诉我娘,你俩别想复合了!

重压之下,最后言亲王妥协了,不仅答应去找皇帝赐婚,还得替柳随求个爵位。

长月楼。

三人边打还边吵起来了。

你们究竟是他的什么人?

顾亦倾一时语塞,洛熙择也不知怎么想的:呵,当然是和他一伙的了。

他本是想趁二人打起来带柳随去王府拿药,没想到不仅北镇王难缠,顾亦倾竟也脑子发昏不拦北镇王拦他,不过说到底也是他自己蠢,那个时机就迫不及待出来,倘若能再深思熟虑一些,啧事到如今洛熙择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就是你派他来偷药?燕翎面上怒意更盛,他又继续问顾亦倾:你呢?绝剑山庄的少庄主,你又是他什么人?

绝剑山庄作为最大的武器商,和朝廷有着各种各样的合作,双方甚至有长期协议,燕翎认得老庄主,也曾和顾亦倾有过一面之缘,只是适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顾亦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和柳随连朋友都算不上。

燕翎见他不答,兀自猜测了一堆,怒意由盛,攻势越发凌厉。

鸨母躲在墙角看着残垣断壁心痛的快无法呼吸了,想着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没想到长月楼外又出现骚动,听着像是一大群人,鸨母自掐人中,不能昏不能昏,万一是救兵呢!

依然是一袭粉裙的岑心带着王府亲卫势如破竹分开了鏖战的王府众和绝剑山庄众,她一眼就看到了人群后方的柳随。

柳哥哥!我来救你了!

柳晔啊了一声,抬头看向岑心,哥哥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

岑心看都不看激战的三人一眼,径直跑到柳随跟前抓住他的手,要带他走。

柳随看到岑心更头疼了,然而他也挣脱不开岑心,幸好还有柳晔。

放开哥哥。

岑心看到柳晔先是眼前一亮,接着目露警惕:你是柳哥哥什么人?

他是我哥哥。

原来是妹妹!岑心态度热情。

柳晔皱眉:你不要乱喊。

好在那边三人看见这边动静终于停下了斗争。

岑心,你还没死心?燕翎枪指着她,我说过了,他是我的人,由不得你带走。

顾亦倾和洛熙择不认得岑心,不过看她对柳随亲昵的态度也能猜测一二。

顾亦倾神色复杂,洛熙择则是冷笑,又一个蛛网上的猎物,也不知柳随这废物大少爷究竟给他们喂了什么蛊。

岑心表情奇异地看着燕翎:你说他是你的人,就凭那一张卖身契吗?

燕翎心中一跳,有了不妙的预感。

我父亲已经答应向皇上求旨,为我和柳哥哥赐婚,不仅如此,他还会成为郡公,届时你手上的卖身契不过是一纸空文,柳哥哥,会成为我的未婚夫。

柳随起初没什么反应,回过味来一脸懵逼,不是吧,天降婚约?!

不止是他,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倘若她说的是真的,御旨赐婚,那就是板上钉钉了,谁想阻拦谁就得和皇帝直接对上。好家伙,宾客们怎么也没想到,北镇王怀里的娇人竟然是男的,现在还一晃成了郡马。

顾亦倾和洛熙择也被惊到了,不过他们毕竟是武林中人,对朝廷那些条文看的不是很重,真想躲总有办法。

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自己去问陛下啊。岑心的语气简直可以说是洋洋得意了,她还记恨着上回被北镇王赶走的耻辱。

可是我柳随有意见啊!

柳哥哥,有什么事等会儿再说,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

柳随:你和我结婚不问我的吗?

岑心娇俏的脸上满是胜利的得意,甚至有些居高临下:你口口声声说柳哥哥是你的人,可是你能给他什么呢?叫他扮女人给你当玩物?还是继续当个小厮在王府磋磨人生?

燕翎张口欲反驳,却发现这个问题自己根本没想明白,柳随于他而言究竟是什么人。

你看,你答不上来,我不一样,我能给柳哥哥很多东西,给他爵位,给他财富,给他一切我能给的,我还会和他成婚,说不定还会生个大胖小子,做一对神仙眷侣,你呢?燕翎,你拿什么和我比?

柳晔在一旁简直被震碎三观,从小长辈告诉她的都是女孩子要矜持,要温婉善良,像岑心这样自信张扬,不管不顾为自己主动争取,甚至和男人针锋相对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见。

柳随都差点被说动了,好家伙,这就是软饭的魅力吗,不过他很快就清醒过来,一来他对岑心没有男女之情,二来,岑心和燕翎本质上没有差别,他们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燕翎被问倒了,他看着柳随一言不发,似乎在思索答案。

好一个神仙眷侣,你怎么不问问眷侣他愿不愿意?洛熙择语气虽阴阳怪气,却是难得说了句人话。

岑心犹疑地看向柳随:柳哥哥,这又是你什么人,是亲戚好友吗?我要喊什么?

不熟。柳随面无表情,谁都可以当朋友,洛熙择不行。

那没事了。

洛熙择脸都黑了。

那这又是谁?岑心指着顾亦倾,她是知道有人来长月楼救柳随的,猜测可能是夫家的人。

柳随想了下,犹豫地说:故交之子。还可能是妹夫,毕竟婚约还在,不过柳随并不想给柳晔压力。

顾亦倾嘴角动了下,试图掩饰自己的失落。

底下的闹剧还在持续。明月之下,楼宇之上,白衣身影屹立其中,几乎要与月色融为一体。

目光落在下方几人身上,这场闹剧沈融雪已经观看了很久。

撷英大赏本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北镇王身边守卫薄弱,此处又人多眼杂,只是来了意想不到的人。

万军从中取北镇王性命不难,但沈融雪追求干净利落一击毙命,行事干净不惹尘埃,是他受雇主欢迎的原因。

眼下这种情况,都是因为一个人引起的,沈融雪目光若有所思。

倏地,他动了起来。

柳随被吵得头昏脑涨,忽然觉得身子一空,周遭安静了下来,再睁眼已是明月当空,除了月和夜,视野里空旷无物,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是在空中,飞飞了起来?!

第22章

与星月同行,夜色仿佛渡上了一层温柔的纱衣,柳随原本躁动不安的心逐渐平复下来。

他们在鎏金城最高的楼顶落脚,柳随脚沾地的时候还有些虚软。

他干脆坐下来,打量带他来这的人。

你是

沈融雪并不想告诉他自己的身份,柳随虽是他的恩人,此行的目的却是借他将众人引出分头行动,被知道了反而节外生枝。

沈容?

沈融雪神情一动,他分明易容过了。

柳随托下巴:不是吗?别装了,你就是沈容。

你如何认出?融雪剑如此神秘与他的易容水平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一身白的酷哥,我只认识你啊。

谢谢你救我出来,你真是个好人啊,上次也是,谢谢大老爷打赏嘻。柳随久违地露出笑容。

沈融雪抿唇。他的初衷并不是救人,何况那种情境,也不像需要人救,没有人会伤害这个人。而他也不是好人。

柳随觉得有些累,干脆躺下,眼睛一眨不眨地仰望天空,突然问他:当大侠累吗?

沈融雪不是大侠,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柳随也只是随便问问,不过二面之缘,其实他们根本说不上熟,大概是沈容的沉默与克制让他很自在,不自觉便想随便聊些什么,就跟以前和室友聊天那样。

真神奇,明明才见过两面,沈容给他的感觉就像认识了很久,有种奇异的安心感。

他突然很想交朋友。

沈容,你讨厌什么?

沈融雪眼观八方,将北镇王和另两路人马的行进路线尽收眼底,听到柳随的问题有些莫名:为什么这么问?从来没有人问过沈融雪讨厌什么,他也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

因为我听说想和一个人做朋友,就要先知道他讨厌什么。

沈融雪神情一滞。

那你,讨厌什么?

柳随原本在仰望星空,听到这抬起头,眼睛亮亮的:你好狡猾啊,我先问的,快说!

沈融雪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扬,告诉他:失信。

柳随点点头:这样啊,那你一定是个很有原则的人,我呢,最讨厌别人教我做事,叫我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知道了。

柳随又笑了。这家伙害挺上道,不错不错。

屋顶上静谧极了,好一段时间两人都没说话,却丝毫不觉得尴尬。

本来心情很差,谢谢你,放我回去吧。

沈融雪点头,也不看下方情况,抱起柳随下了高楼,将他放在一处安全的街道上。

柳随看着沈容,笑:我知道你不是来救我。

沈融雪抬头看他,眼神中似乎有什么。

但你送我下来了,所以,谢谢你,尽管做你想做的事吧。说着非常上道的拍拍他的肩,鼓励说:去吧。

沈融雪抿唇,转身的瞬间眼神有些许复杂。

他不知道沈融雪要去做什么事,也不知道沈融雪不是好人。

*

王爷,您别走这么快!要是遇到歹人属下护卫不到就

闭嘴,本王敌不过的人你们拿他又有什么办法?

燕翎心急如焚,那神秘白衣人也不知将柳随带去了哪里,鎏金城的街区差不多都搜罗了一遍,竟然一丝踪影都无。

这种失去后空落害怕的感觉太强烈,燕翎已经没办法再欺骗自己只是喜欢柳随的女装扮相,早在一开始,他就已经沦陷了。只是一直不愿接受,心知肚明他没有将自己看在眼里放在心上,不愿意就这么成为他的俘虏。

可一切都晚了,那种程度的轻功和气息,如果这人想要将柳随藏起来,或者杀了他,都是轻而易举,燕翎有些不敢想这两种后果。

微不可查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燕翎察觉到的时候几名下属已经悄无声息倒在路边

*

柳随告别沈容后心情颇好地往长月楼方向走。

他想明白了,甘罗的事依然有别的转机,不论是联合洛熙择还是自己动手,办法总比困难多,自暴自弃不可取。

说起来,柳晔他们人呢?柳随快走到长月楼的时候,忽然发觉不太对劲,意识到他们应该是去找自己了,犹豫了一下,柳随在原地等待和主动寻找间选了后者。

发生了那样的骚乱,本该热闹非凡的鎏金城街道冷冷清清,地上还有一盏被摊贩遗落的鲤鱼灯,柳随顺手捡起来给自己照明前路。

随便寻了个方向走,走了许久也没见着人,鼻间忽然传来一阵浓郁的铁锈味,柳随意识到什么,心中狂跳,忍着恐惧循味而去,发现了一堆倒着的人。

壮着胆子翻看,竟是北镇王和他的下属,柳随连忙查看伤势,发现现场的血全是北镇王一个人流的,其他人只是昏迷并无大碍,而北镇王伤在胸口,似乎是被人一剑贯穿,出血量太大了。

柳随学过点急救知识,慌里慌张给他摆成更容易呼吸的姿势,撕下衣服堵住伤口勉强止住了血。

但他遇袭显然有一会儿了,这个失血量要不了多久人就没了,事实上燕翎确实已经出气多进气少。

柳随想到什么,从怀里掏出瓷瓶,倒出凝香丸塞进北镇王嘴里。

一粒凝香丸下去生命体征是稳住了,柳随冷静下来,得抓紧时间去找洛熙择救他。

等柳随离开,一道白衣身影落在昏睡不醒的北镇王身边,剑身倒映着银白月色,清冷得让人有些发寒。

然而这剑光终究没有落下,归剑入鞘,白衣人转身离开。

*

燕翎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柳随,他长出了一口气,原来不是梦。

在意识模糊的时候,他好像梦到了柳随来救他。

北镇王遇刺的消息震动了整个大越,有传闻说是和江湖人起冲突被对方怀恨在心蓄意报复。这个传闻一出,整个武林和朝廷的关系都变得紧张起来,百姓们也对此愤愤不平。

可后来北镇王伤势好后竟是亲自辟谣,说伤他的不是江湖人,而是混入鎏金城的胡人。

还说救他的恰恰是江湖中人,叫百姓们不要误会。听说北镇王还给这位恩人向皇帝讨了恩典,封了个大官呢。

大官吗?柳随也不太懂古代的官职,好像是给他封了个什么爵位,有名无实,倒是有钱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