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水郡,烈武门,裴家宅院。

“爹,这几个月都已经把白龙镇的情形查得清清楚楚了。”裴元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父亲了,上一次父亲说过可以对付韩朝阳,对付白龙镇之后,便去闭关习武。

终于,毒牙裴杰在今日出关,裴元便急急忙忙寻到父亲,准备将自己这些日子所做的事情详细的告之父亲裴杰。

不过还有一事,裴元却是没有告诉父亲裴杰,便是当日他想要得到的丫鬟兰儿,如今已经被他豢养在了衡首镇,那里是烈武药阁张家的地盘,当年同为三艺经院的张召攀上了他,这便助他做成了此事,至于那兰儿的家人,也一并都捉了困在衡首镇,威逼利诱之后,兰儿的家人也只好屈服认命,至于兰儿,为了爹,只能屈从了裴元。

自然裴元威胁了兰儿,若是她敢将此事告之裴杰,一家人都要死,无论怎么说自己都是裴杰的孩子,最多受父亲责罚,待父亲差不多忘了此事之后,裴元总有法子寻到兰儿一家,将他们全部杀了喂狗,如今这天下,依靠兰儿一家的本事,没有银钱,没有武者,是不可能离得了宁水九镇范围的,想要出宁水郡,得花的银子,兰儿一家根本付不起,若是靠自己,定然会被荒兽吃得什么都不剩下。

如此一来,兰儿只有认命。

“嗯?”裴杰见儿子裴元这般说,当下微微点头,道:“这便说来听听。看看你有没有长进。”

这许久时间,裴元连白龙镇的一块石头都查得仔细了。这来和裴杰详说,自是为了表现。当下就道:“父亲大人,那白龙镇的大部分人家,都无任何背景。出了那位咱们觉着有些特别的,曾经在他们镇中的女夫子,叫做紫婴的还有些本事,能帮着他们镇里一些工匠、大厨还有药农,和郡城之中的人谈生意,谈下好价钱。”

“哦?”裴杰不置可否:“都和什么人谈过?”

“武华酒楼的,武华丹药楼的。还有木匠行的,听说这三地的大厨、大药工和大木匠当初还看中了谢青云那混蛋来着,不过这厮都不想去学,只是要修文,所以当初父亲猜这小子和那紫婴夫子之间,定然有什么猫腻,到时候都可以利用起来,就说他们二人冒充隐狼司畏罪潜逃了,即便他们真没问题。等他们回来,白龙镇已经全完了。”裴元一口气说了出来。

裴杰点了点头,算是赞许道:“不错,还能细查到这等境地。若是当初的你,可不会管那紫婴帮着镇里的人到底和谁商谈过。”

顿了顿,裴杰再道:“这紫婴和谢青云的事情。以后再说,先抄了白龙镇和那韩朝阳。继续说说白龙镇其他人。”

“是。父亲。”裴元得到裴杰赞许,心中得意。面上倒是郑重得很,接着说道:“这白龙镇的府令是白龙镇人,原本早就离开了白龙镇了,可兽潮之后,白龙镇再无人肯去做府令,这王乾便主动请令,从此便回了白龙镇,一直做到现在,此人性情宽和,对待百姓也还不错。不过却没有任何事情表明,他会为了白龙镇的百姓,牺牲自己的命。”

“这人可有背景?”裴杰问道。

“没有,有些亲友,寻常武者。”裴元应道。

裴杰有意考验儿子,接着问道:“那你如何看?”

“不动他为好,他那些亲友虽非什么大势力、大家族,但毕竟有武者在,且他本就是官场中人,咱们这次主要针对谢青云那混蛋,要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这王乾和谢青云并没有深交,动他免得惹来麻烦,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咱们要一步一步来。”裴元认真道:“对付了白龙镇和谢家交情深厚之人,下一步就是想法子对付谢青云和那女夫子紫婴了,这二人身份咱们目前弄不清,但冒充小狼卫一条,就足以钉死他们,即便将来他们有法子解释,咱们也算是不知者不罪,不过也因为他们可能有其他的背景,瞧起来这厮没有元轮,还能有这等武技,应当背后还有高人指点,到时候总会有些麻烦。所以这之前,对于王乾这一类和他非深交的人,我看还是不动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裴杰微微一笑,道:“不错,有长进,继续。”

裴元得到父亲赞许,心中越发得意,面色却越发沉稳,当下接着道:“王乾之外,白龙镇的百姓,重点对付几家,一是那木匠白逵,曾经教过谢青云这厮工匠手艺,我的人打听过,谢青云在三艺经院第一年过年回家之后,就拜了这厮为师。二是熟食铺的王老头,听闻谢青云这混蛋同样拜了他为师,跟他学了烹饪的手艺,只是不知道这老头独门腊肉的手艺是否教了谢青云。”

“独门腊肉?”裴杰听到此,似乎颇有兴趣,忍不住插了句话,问道。

“正是。”裴元点头应承道:“父亲你也尝过,就是武华酒楼的绝品腊肉小炒,腊肉炖菜等等,都是出自那老王头的手,武华酒楼每年冬季都会去他那儿收,之前我说的女夫子紫婴就是帮这老头和武华酒楼商谈,多赚了不少银钱。这老头脾气倔,武华酒楼也买不来他的秘方,他的腊肉也算闻名了,武华酒楼又不能硬抢,便是杀了他,他也不会交出来的。不过这些钱武华酒楼也不在乎,能长期购得到腊肉就行,况且腊肉只是武华酒楼各大名菜中的一小样,就算最后没了,也影响不了什么。”

“嗯。”裴杰点了点头,说道:“那紫婴相助的木匠多半就是白逵了吧,这女夫子帮的人都和谢青云关系匪浅,你有什么看法?”

“这更表明女夫子紫婴和谢青云的关系非常特殊,那小子能冒充小狼卫定然和这紫婴有关。”裴元应答道。

这些若是谢青云听了。定会觉着好笑,紫婴相助这些人。和他确是毫无干系,白叔。老王头待他好,也和紫婴全无关系,只是巧合罢了,不过让裴元联系起来,他和紫婴以及冒充小狼卫相关,倒是瞎猫碰着死耗子,猜对了。

不待父亲裴杰再说,裴元继续道:“还有一人也是同样,就是这紫婴夫子帮着和武华丹药楼商谈的。那白龙镇的药农,镇里人都叫她柳姨,当年她主家夫君就是镇里的大药农,算是富户,兽潮之后,男人死了,全家一贫如洗,这柳氏倒是挺有本事,又组织起其他家破人亡的村民。跟着她一起在镇外的一些山中挖药采药,最远的会去那北面的青峦山,那山外有镇东军镇守,倒算是安全。这女子又个孩子。叫秦动,当年也在郡里三艺经院学习,算是内劲武徒。回了白龙镇之后,就做了一名捕快。那王乾倒是挺欣赏他的,不过咱们要动柳氏一家。王乾多半不会为了一个小捕快而不要命的奔波。”

“不错,继续。”裴杰点了点头,示意裴元不用停下。

裴元这便接着说道:“这三家都和谢家关系极好,我以为就从对付这三家开始,第一步先想法子设计,对付那柳氏,她也算是白龙镇镇民中,一个领头的了,她一出事,她那儿子毕竟是捕快,咱们就诱他儿子来宁水郡城看母亲,到时候也设计拿下,剩下的什么老王头、白逵一家就好对付的多了。对了,白逵的儿子叫白饭,人也在三艺经院,如今是个外劲武徒,天赋一般。”

听到此处,裴杰忽然出言道:“为何先对付这三家?谢家呢?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你报喜不报忧吧。”

裴元知道最重要的事情,始终都得说出来,等毒牙裴杰一问,他赶忙先送上一个马屁道:“父亲大人果然厉害,猜得一点都不假,这也算是谢家运气好,他娘身有顽疾,小时候被兽将冰哮虎一吼震碎元轮,侥幸活了下来,却身受寒毒之苦二十几载,如今他爹领着他娘外出看病去了,或许半年一年也都回不来,我想着对付他爹娘的法子,多半要着落在对付他的身上,一并赖在那紫婴夫子的头上……”

见裴元之前说话都十分气壮,此时却有些不大想说,裴杰严厉起来,道:“到底去了哪儿医病,这等顽疾拖了二十几年都不去,怎地忽然就走了?”

裴元叹了口气,道:“去了凤宁观,当日教训过儿子的那凤宁观观主秦宁,接了他夫妇二人,去疗伤医病了,我的人问过镇里的镇民,说是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大约是寻到好的法子,能够调养那寒毒顽疾了。”

“秦宁?”裴杰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皱起了眉头,不过片刻复又松了开来,考验裴元道:“这秦宁可是朝凤丹宗东部四郡凤宁观的观主,一手丹道出神入化,再加上她的武道修为也有二变,和我一般,咱们还有必要对付谢家么?”

一听裴杰这般说,裴元就有些急了:“怎么没必要,一定要对付,那谢青云若没有冒充过小狼卫也就算了,他如今是个冒牌货,不管谁为他撑腰,结果都一样,而且还容易牵扯进来。”

未等裴杰再说,裴元急切道:“父亲大人放心,这秦宁根本不是给谢家撑腰,她助这谢宁夫妇,帮谢青云的娘疗伤,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徒儿,那小粽子曾经受过谢青云的恩惠,原本我听到秦宁带走了谢宁夫妇,也是有些惊讶,所以才去彻底查了谢宁夫妇的来历底细,知道他们本就是外乡人,当年来了白龙镇定居,便再也没有离开,这秦宁和他们丝毫关系也没有,加上当初在那三艺经院的石牢之中,谢青云见到秦宁时,全然是第一次相识的模样,这一点绝做不得伪,且秦宁也没有以故人身份来救这谢青云,言谈之间,全都是因为看重了那小粽子的丹道天赋,才为了徒儿,来救徒儿的好友。”

“噢?你这般肯定?”裴杰不置可否。

裴元点头道:“父亲大人教导有方,对于惹咱们裴家的人,要十倍奉还。可奉还的时候,必然要将一切都算得精准。孩儿可从未忘记,对于秦宁相助谢青云这混蛋的爹娘。孩儿可以肯定,就是为了那小粽子。”

“好一个十倍奉还!”裴杰忽然大笑:“说得好,那谢青云没有冒充小狼卫也就罢了,既然他冒充了,就是朝凤丹宗的陈药师亲来,又能如何?”

裴元本来还担心父亲听见秦宁之名,就又退缩了,想要等到以后再寻机会报复谢青云,所以之前才不大想提起秦宁。可眼下却见父亲如此态度,心中自是兴奋,当即又道:“谢青云一家不在,咱们就先把他们谢家交好之人一一整死,待他们归来,就让他们知道得罪我裴家的后果。”

“光说豪言壮语不行,还得有具体的想法。”裴杰忽回到肃穆之态,当下道:“说说看,你觉着谢家夫妇回来之后。瞧见白龙镇的惨况,会不会求助秦宁,那秦宁又会不会为了徒儿小粽子帮谢家讨要说法,如果会。咱们又如何应对?”

裴元听了毒牙裴杰的问话,当即怔在哪里,一会才说:“父亲大人。容我略思一二。”

“嗯。”裴杰点了点头,随手拿起桌面上的茶。慢悠悠的品了起来。

大约一刻钟的时间,裴元便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这便道:“父亲大人,我以为谢家夫妇多半会求助秦宁,这也是他们家唯一的靠山,也是白龙镇能够寻到的最大的人物,可秦宁会不会帮他们,会不会为了小粽子趟这趟浑水,也就未必了。不过即便她愿意相助,来宁水郡讨要说法,也都是许久之后的事情了,等到那时候,这白龙镇已经完了,那三家被捉拿入狱之后,咱们可以尽快想法子处死,随后在寻几波恶徒去白龙镇胡搅蛮缠,不杀人,只抢货,说成生意纠纷,他白龙镇也无可奈何,毁了白龙镇之后,秦宁再来也无济于事。”

顿了顿,裴元继续道:“至于咱们如何应对秦宁,很简单,就如同将来如何应对谢青云归来一般,咱们捉那柳氏,白逵和老王头,再有韩朝阳,可都是有‘证据’的,咱们不是打算在整死他们之后,再上报隐狼司,一并说了谢青云冒充小狼卫之事,最好的结果就是全武国通缉谢青云和那夫子紫婴么,如今这事提前一些也好,若是秦宁来讨要说法,咱们给的说法理直气壮,还可以趁机一并将谢青云冒充小狼卫一事闹大,这秦宁能做到凤宁观主之位,不会不识时务,到了那时候,她定然明白,犯不着为了谢青云一家,找这个麻烦。”

“好,很好。”裴杰听过儿子裴元的想法,连声称赞,这些和他所想的不谋而合,也让他心怀大慰,觉着儿子裴元能想到这些,也算是能够独当一面了。

不待裴元接话,毒牙裴杰再道:“至于那些个证据,如何对付柳氏和那韩朝阳,都交给你来办,做之前,全盘计划好,先告诉我一声,若有细节错漏,我还能帮你一齐想想,多一个人多一分脑子。”

听父亲裴杰这般说,裴元顿时大喜,他早就想着一个人完成一些裴家事务,可是父亲裴杰从不让他独自去做,如今父亲终于信任了自己,虽说计划想好之后,还要父亲听过批准,但父亲口中说了,是帮他一起想想,看看有没有错漏,又说多一个人多一分脑子,显然就不在是以前那种,一切都由父亲拿主意的局面,而是和自己相互商量的意思。

当下,兴奋异常的裴元,就拱手鞠躬道:“多谢父亲,孩儿一定不负父亲所望,要让那白龙镇彻底完蛋,要让谢青云这混蛋,知道父亲的名号毒牙可不是白来的。”

“嗯。”裴杰点头道:“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嗯……”裴元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事,不过我以为和咱们要做的关系不大。”

“何事?”裴杰问道。

“那三艺经院书院的夫子,最近告假离开了三艺经院,说是少则半年,多则一年才会回来。”裴元说道:“谢青云那厮冒充小狼卫,只投那三艺经院的书院去修文,我觉着或许和这夫子有关,不过想想这聂夫子的为人。或者应当没什么关系,这聂夫子的来历我也查了。跟着那三艺经院总院,当今右丞相钟书历修文的。也算是那韩朝阳的同门师兄弟,韩朝阳不清楚谢青云来历,还当谢青云为小狼卫,这聂夫子平日只好酒,做个闲职,怕也不会知道谢青云的真实来历了。”

裴杰没有多说:“好了,退下吧。”

裴元见父亲不想谈那书院的聂夫子了,当下这便行礼告退。裴元离开之后,裴杰的手敲了敲桌面。口中喃喃自语道:“聂夫子,聂夫子,管他什么来历,管他有什么关系,只要捉住那谢青云冒充小狼卫一条,谁和他沾着,我裴杰就要谁死!”

…………

五日之后,宁水郡郡守府邸。

“在下烈武门一变武者裴元,跟在裴杰毒蛇小队之下。今日有事特来拜见郡守陈大人,前几日已经约过,还请通报一二。”裴元敲开了郡守府邸的大门,一见那开门的家役。便上下笑呵呵的说道,手中还塞了一枚银子,送入那家役的怀中。

“裴少来了。还这般客气作甚。”那管役也是满面堆笑,嘴上说不要客气。却是快速的收了那银子,身为郡守府的一员家役。自然是识得这宁水郡各大有头有脸的人物的,裴杰二变武师,在这宁水郡的武道中人中,单论修为,自是能算得上强者,再论裴家的势力,裴杰的歹毒性子,以及宁水烈武分堂最强小队的队长身份,这裴家在郡守府邸家役的严重,算得上整个宁水郡,前五的人物了,这裴杰的儿子来拜访郡守,还给自己塞了银子,他哪有不客气的道理,说过话之后,便直接领着裴元进了府院,关上大门之后,就带着裴元一路想郡守居住的后院行去。

这当今天下,人族的领地虽然极少,可毕竟是一郡之守,这郡守的宅邸却是颇大,比起裴杰的家还要大上许多,裴元倒是第一次来郡守府,以往在父亲眼中,他都是个孩子,根本不会领着他来这些地方。

一路上跟着郡守家役而行,裴元心中却是有些不平,这郡守虽也是二变修为的武者,但论战力远不如父亲,平日只是处理政务,根本不会外出猎兽,这样的人能够有这般大宅,裴元自是不太痛快,只想着等自己将来爬上了更高位,武道修为更强了,一定要住上比这郡守还要大的宅院,就好像烈武分堂的堂主一般。

不长时间,家役就领着裴元到了后院的的书房门前,那家役高声喊了一句:“郡守大人,裴家的裴元少爷来访,说是已经约好了的。”

“噢?快请。”那郡守陈大人的声音中透露着愉悦,声音送出的同时,人也噔噔噔的起步开门,直接迎了出来。

裴元见郡守陈大人如此,心中才算是痛快了一些,只觉着他裴家到底是地位遵从,这郡守陈大人也都不敢怠慢,当然这些都只是心中所想,裴元的面上却是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依旧十分礼敬,一见到这郡守大人,就连连拱手行礼道:“小子前来叨扰大人,大人还亲自出来迎接,这让小子实在有些受宠若惊。”

那陈大人却是笑道:“哪里话,哪里话,你裴少能来,我这里才是蓬荜生辉。”说着话,大步上前,直接挽了裴元的手臂,拉着他并行向书房行走而去。

他这般作为,完全没了长辈的模样,到好像是和裴元平辈相交一般,裴元心中欣喜,却自不能让他如此,当下稍稍用力,甩开了陈大人的手,连忙后退半步,拱手道:“陈大人这般,真是羞死小子了,陈大人先请,否则小子只好告退了。”

那郡守大人见裴元如此,也是哈哈一笑:“不错,裴杰有你这个儿子,确是不错。”说过话,又做了个请的姿势,这才当先回到了书房,那裴元这才紧跟其后,也进了书房。

郡守所以为一郡的最高官员,自有他的聪敏之处,这陈大人向来知道裴家的势力,对于这样的势力,他的惯例便是不得罪,也不讨好。前几日,裴家送上帖子,裴杰亲自书上要遣儿子裴元今日来访,陈大人虽然不知道裴家来寻自己有什么事情,但却知道其中一项便是裴杰要将自己的儿子单独推送出来,让儿子独当一面了。

因为此。这陈大人才会有方才这一试探之举,既是给足了裴杰的面子。又同样想看看这位裴杰的儿子裴元,是否寻常纨绔子弟。

他这番行为应对裴元。往往会出现三种情况,其一见郡守如此,便得意自大,真个就和郡守挽了手进去,甚至还要压上郡守一头,这等便属于被宠惯了的纨绔,对于这样的人,陈大人自只会虚应以对,随便打发了事。

第二种情况。便是见到郡守如此,当下诚惶诚恐,十分礼敬,这等人虽然不能断定其性情,但多半是个真懂礼敬之人,未必会有其父毒牙裴杰的本事,但应该从小管束严格,才会导致如此。当然陈大人可不认为裴杰的儿子裴元,会是这样一个人。

而第三种情况。就是陈大人早就猜测最有可能出现的,也是裴元眼下所表现出来的言行,虽不能就说这裴元有多深的城府,但至少其绝无纨绔傲慢之性情。同样也不是那种简单的君子,至少处事老练这一句话,可以放在裴元的身上。

对于这样的裴元。陈大人心中自然有了数,知道无论这裴元接下来。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拜访自己到底有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要全神应对,以防着了这裴家夫子的道。

对于裴杰,陈大人十分了解,这人若是存了心呀害人,一年不行,三年,三年不行,五年七年也会做到,而且被害之人,很有可能都不记得当初是如何得罪过裴家了,所以陈大人虽然不认为自己曾经得罪过裴杰或是裴元,或是裴家上下的任何一个人,但也不得不防。

当裴元和陈大人进入书房,分别落座,那家役奉上茶离开之后,裴元这才说道:“陈大人,裴元今日前来,稍有些唐突,不过也就不兜什么圈子了,我要送陈大人一桩好处。”

“噢?”郡守陈眼睛微微睁大,露出小有惊讶的模样,实际心中却是丝毫没有波澜,这番表情不过是做给裴元看的:“裴公子要送什么好处,说来听听。”

“兽武者……”裴元缓缓的道出了三个字。

“嗯?”郡守陈的惊讶越发盛了:“什么,有兽武者要来暗袭?”

“不……”裴元摇了摇头,小声说道:“兽武者的联络之人,就在咱们宁水郡,且潜伏了很多年了,我裴家近日才发觉,只是证据尚未拿到手,我父觉着若是我裴家去拿证据,有些越殂代疱了,且还不知道陈大人是否清楚又此人,或许陈大人早就知道,也一直在暗中布置,放长线钓大鱼,那我父子若是提前行动,打草惊蛇,可就坏了陈大人的事情了。”

郡守陈听过裴元的话,心中波澜终起,一时间捉摸不透这裴元到底要做什么,稍微想了片刻,索性不去管他,直接问道:“裴公子单说无妨,若是此人我已知道,也会直言相告,若是我不清楚的,那自要请裴公子详加道来,无论是何种情况,陈某定是要大谢裴家此番义举的。”

说着话,郡守陈起身行礼,裴元一见,忙一齐起身,道:“陈大人何必多礼,这等对付兽武者之事,人尽有责,何谈什么义举。”

听到此处,郡守陈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冷笑,只觉着或许是什么人得罪了裴家,裴家想要除掉此人,但总要寻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便想要和自己合作。

这郡中武者,至少有三成在外猎兽时,曾有过为兽材或是其他宝物而相互残杀,背地暗袭之事,这样的事情,一般官府都无法查到证据,若是裴家想法子寻到对付这位得罪了裴家之人的证据,那再有官府出面,确是十拿九稳之事。

不过郡守陈并没有打算直接应承下来,他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和裴家相比,谁的势力更大,这人又是不是完全被裴家所陷害了,或是那三成犯过事,行迹恶劣的武者,根据不同的情况,郡守陈自然要做不同的决定。

这些在心中不过几个念头,一闪而过罢了,郡守陈被裴元劝过,也就不再多行大礼,重新坐下之后,这才道:“还请裴公子告之。此潜伏在城中兽武者的联络人到底是谁。”

“三艺经院韩朝阳。”裴元不在啰嗦,或是怕隔墙有耳。他用手在那桌面之上,空画下了七个字。虽然字多且复杂,但对于武者的眼识来说,看明白十分简单,郡守陈自然也不例外。

“不会吧?”郡守陈一脸愕然,显露出极为惊讶的神色,这便是告之裴元,他并不知道韩朝阳会是潜伏在城中的兽武者。

事实上,郡守陈对宁水郡城之内有没有兽武者潜伏,完全不知道。但对着裴元,自然要做出一副,自己也有暗中掌控兽武者,不过是官衙的机密,自然不能相告罢了。

郡守陈面上如此,心中却是极速盘算着,裴家的目的,这韩朝阳虽是当今右相钟书历的弟子,但这钟书历的弟子有许多。宁水郡三艺经院算是武国三艺经院之中最差的一个,裴家要有切实的证据的话,整死韩朝阳,以右相钟书历的品性。绝不会有任何报复之举。

郡守陈身在官场,对于朝中哪位大员品正心端,哪位大员奸猾私恶。都算是清楚一二,因此在得知裴家要对付韩朝阳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只要有证据。他帮上裴家一回,此事万无一失,这个韩朝阳他还是得罪的起的。

只是若裴家是想要陷害韩朝阳,郡守陈觉着这般做便十分不妥了,他不想这般轻易的被裴家拉下水,这等事情,有一次就有两次,若是将来裴家做了不法之事,以此事相要挟,勒令他相助,那可麻烦到了极致。

可如果直接回绝,得罪了裴家,那裴杰只要不出什么大麻烦,一百五十岁的寿限之内,一辈子盯着自己,要报复自己,那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所谓宁得罪君子,也不要得罪小人,那右相钟书历就是个君子,韩朝阳虽然未必是君子,但也不是小人,可这裴杰一家却是彻头彻尾的小人。

糟糕的是,如果帮了这小人,将来也会没有宁日了,帮了一次又一次,何日是个头。

遇上这等麻烦事情,虽然极为糟糕,但郡守陈为官多年,只片刻间就想到了法子,当下又问了一句:“可有证据,证据确实?”

裴元点了点头道:“证据确实,过些日子,这韩朝阳会和其他兽武者联络,我会在联络之前,派人通知郡守大人,陈大人到时候只管带着人捉拿兽武者,人赃并获之后,在去这韩朝阳家中搜查,定会搜到不少的其他证据,或许还有一些见不得光的宝贝。”

裴元说道最后,面上闪过一丝诡笑,这意思郡守陈当然明白,那所谓见不得光的宝贝,未必真的见不得光,寻常武者都会藏有一些看家底的灵宝,莫要说三艺经院的首院了,如此说出来,就算是裴元暗示为答谢郡守陈的礼物了,如何贪下,一切都由郡守陈自己来做。

有这样一句话,也算是裴家直接表明,他们要对付这韩朝阳,只因为韩朝阳得罪了裴家,至于那兽武者的证据,亦真亦假,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郡守陈到时候捉人便是。

当然,这样一句话只不过是暗示而已,全然做不得数,若是裴家大义凛然说他们寻找到韩朝阳是兽武者潜伏在宁水郡的证据,并且告之郡守陈,只是为了对付兽武者,为人族、为武国,也全无任何破绽可言。到时候郡守陈自己拿了宝贝出了问题,被查出来,和裴家也毫无关系。

郡守陈只沉吟片刻,就点头道:“若证据确凿,只等裴公子的消息,我郡府自会派出捕快前去捉拿,对付这等兽武者败类,自然绝不姑息。”

说到此,郡守陈又试探着问了一句:“只是敢问这人赃并获的时候,需要带多少人马,我也好有个准备。”

裴元微微一笑道:“不多,他们最多就三五个人,且本事最高的就是那韩朝阳了,郡守大人亲自出马的话,对付韩朝阳还不轻而易举。”

“好,那便等裴公子的好消息了。”郡守陈十分干脆,举起身边的茶杯,对着裴元道:“以茶代酒,若是此事大成,到时候我宁水郡府自会设宴,多谢裴家父子高义,也会依照国律,为裴家记下功劳,送上国之赏赐。”

“郡守大人客气了。”裴元见郡守陈答应得如此痛快,这便连连点头,随后又道:“此事干系重大,我也不便就呆,那韩朝阳这些日子似乎有些察觉,若是发现在下来郡守大人这里坐了许久,说不得会似惊弓之鸟,跑了,也就麻烦。”

“好,那裴公子轻便,我就不送了。”郡守陈哈哈一笑,也十分干脆。

裴元这便拱手行礼:“在下告辞。”说过话,这便出了书房,招呼了那等在远处的家役,这便离了郡守府。

送走了裴元,郡守陈并未有任何忧心,对于此事,他已经有了决断,便是相助裴家拿下那韩朝阳,多捉一个兽武者,对于他的仕途也是极为有利的。

只不过这相助裴家,只是对于裴家的说法,从此刻起,关于韩朝阳是兽武者的一切,都算作是他得到了裴家的可靠消息,派人伏击,拿下了潜藏在宁水郡的兽武者,这功劳有裴家的一半,至于韩朝阳家中的一切灵宝,他不会动上分毫。

这般做的目的,就是将一切都算成是官府的行为,全然没有他郡守陈和裴家任何私下的关系,如此一来,既没有得罪裴家,又没有和裴家绑在一起,将来裴杰还有其他事情,想要让自己蹚浑水去帮忙,那可全无任何能够要挟到自己的地方。另外还有一层,若是此事不过是裴家栽赃那韩朝阳,待他去捉拿时,便可以一清二楚,证据若是不足的话,哪怕只有一点点的勉强,郡守陈也不会真个抓了韩朝阳,只是带他问话之后,便会将他放回,最差就是赔礼道歉,自认抓错了人。

如此一来,也不算是助那裴杰为虐,对于裴家,也可以直说,证据如此不充分,他想要帮忙,也没有法子,是你裴家胸有成竹说一定有证据的,若是早先告之我相互商量,说不得可以避免证据不足的尴尬,如此也不算得罪了裴家什么。

郡守陈想的这些,裴元并没有想到,虽然他和毒牙裴杰学了不少,但毕竟经验不足,想不到如此深层,这一次来郡守陈处,只求郡守陈能够相助罢了,从未想过要拉郡守陈和裴家算在一处。

裴杰虽然听过裴元的计划,却并没有点出这一点,为了磨练自己的儿子,只有等裴元事后自己意识到,将来再遇见同样的事情,便会做得更加完善。当然,若是换做裴杰来,自然会在言语上半逼着这郡守陈和裴家绑在一起,让对方清楚,只要和裴家一处,便有大好处,若是不答应的话,没有中间的选择,只能死路一条。这也是裴杰当初拉拢过许多人的手段。(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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