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父子三人

天气越来越冷了，临近过年，城里人多多少也有一种节日气氛。

阴邪之气没有入侵，这使得北京城的普通人依然过着与世隔绝的幸福日子，除了街道上遇见的妖怪多了，什么都没有变化，该过年的还是在热火朝天的准备过年。

满城张灯结彩落在唐一川的眼中，真不知道该说这些人天真无邪呢，还是说他们没心没肺。

城里节日气氛浓重，末日危机可也在到处弥漫。

前几日就听说了有不少不正常死亡的人，这些人多数死的很惨，一看就是被猛兽撕裂了身体，驱魔组跟几个大势力都没有查出原因，这也证明这里危机四伏。

人的忘性的确很大，记好不记坏，总愿意往好处想，对于不熟的人的死亡，人情淡漠，也极少会思考到自己的身上去，多数人都占着一个侥幸的心里。

唐一川没有这样的心理，尽管他如今强大的几乎没有人可以跟他匹敌，但是他知道危机并没有全然解除。

北京城可能会有大变。

这话也是唐江世说的，唐江世就站在他的对面，穿着一身黑色唐装围了一条大红色围巾，庸俗又带着喜气，倒符合这满城的节日气氛。

“有什么大变？北京城的格局目前来说相对稳定。”唐一皇依然有些拧巴，他心里还是对唐江世没死的事情很介意，很高兴也非常生气，这老头诈死的时候都不考虑他们的感受。

“表面的稳定。背后应该早就波澜起伏了吧？”唐一川嘲道，“死人的事情是谁做的？”

“各个势力咬口否认，但肯定是有人做了。”唐江世说。

唐一川看了两眼唐江世，唐江世跟以前没太大的变化，不过跟他年轻的时候真不能比，就算是眉眼依然周正，但是一个大胖子，再怎么好看，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十九层地狱，你早就知道。你到底知道多少？”唐一川开始提到正事。唐江世知道的事情绝对比他多，不然这个老家伙就不是出了名的老狐狸了。

“我知道你去过了。”唐江世说，“这件事情，我知道的应该跟你知道的差不多。都不多。”

“所以呢？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二十多年前就已经知道二十多年后我会去那里。那时候我甚至于都还没有出生。”唐一川冷静的看着唐江世。尽量让自己的口气变的冷静起来，“你从一开始就算准了一切，所以收留我的母亲。所以我从开始到今天的一切，都是在你的算计之内的，都在你的安排之中？”

“也不能这样说，我没有安排你的一切，你走到今天，是你命数，我改变不了什么，顶多只是在某些情况之下，拉你一下而已。”唐江世说。

“这么说就是有出手了？”

唐江世没有说什么，算是默认了。

两人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唐一皇忽然说：“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一家人一起过年了。”

“唐家的人，只有你活下来了？”唐一川终于又想起了这个事儿，他们一直都没有问过，不是忘记了，而是怕得到的是一个不想听到的答案，但这个答案总该知道的。

“没有，全都在。”唐江世说。

“唐！江！世！”唐一皇怒吼，“你连我也隐瞒！”

“全都在，但是他们从来都不是人。”唐江世说，“这事情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人。唐家曾经出过一次大事，除了我跟你们以外全部都死了，但是因为唐家所在的地方风水的原因，所有人一直都存在于那个地方，就好像一切都是真实的一样。直到那个风水局被破了，所有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存在的，只是一群鬼魂。”

“……”唐一川看着唐江世，确定唐江世不是在胡言乱语，“也就是说，我们跟一群鬼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

“是。”

唐一皇：“……”

唐一川：“……”

两人皆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做个什么反应，事情似乎有些超乎寻常的戏剧化。

所以他们一直都跟一群鬼生活在一起？

而作为一个拥有阴阳眼的人，他们竟然连自己跟鬼生活在一起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所以全家人的确都是死了，还他妈的已经死了不知道多久了……

唐江世等了几分钟，等到两个人差不多快回过神来的时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这事你们也不要深究了，就当他们是在那个时候死的，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就他妈是你的错。”唐一皇愤怒的瞪红了眼睛，“欺骗我们很好玩，把我们耍的团团转你很开心？”

“……”唐江世张口想解释什么，想了想又什么都没有说，话题一转，说到了驱魔组的事情上了。

“琴鬼派人找过你吧。”唐江世看着唐一川，“你打算加入驱魔组？”

“我找琴鬼有事情。”唐一川说，“我只问你为什么阻止我加入驱魔组。”

“我没有刻意阻止，你的事情你自己做主，我说什么不顶用。但我觉得你不该加入驱魔组，至少在我看来驱魔组不适合你。不过——血魔的事情，我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琴鬼也许的确有办法帮到你。”

唐一皇问唐江世驱魔组到底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他觉得唐一川不该加入。

“组织有不确定因素。”唐江世说，“这个因素我还没有找到，但是我可以肯定，有人会找你的麻烦。”

三人站在大厦的窗口看了很久，唐江世说肚子饿了。找个地方边吃东西边聊。

唐一川大概知道唐江世恐怕是有话要说，而且有很多话要说，他咬紧的牙关，可能松开了一点，所以没有意见，唐一皇虽然恨恨的，但是也同意了。

父子三人一道去了一家餐厅吃饭，进了包间之后，唐江世才开始说起了话。

唐江世说他过去对唐一川的一切几乎都算的很准，但是唐一川的未来会怎么样。他其实不是很清楚。因为他现在无法测算唐一川了，随着唐一川的能力越来越强大，唐江世就已经看不透了。

现在的唐一川在唐江世的眼中，大概是一个神仙一样的存在。测算唐江世。就等于是测算一个神仙。一个凡人当然算不准神仙的命运。

这点，唐江世说的时候，唐一川还是可以理解跟接受的。毕竟他自己的能力与日俱增，他自己也是非常的清楚的。

“所以，你想要让我告诉你今后的事情，我恐怕是无法告诉你的。”唐江世摊开了双手。

“我不问今后，我问过去呢？”唐一川挑眉看着唐江世。

“过去的事情，我现在打算跟你说。我会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的。”

“好。”唐一川最近很沉着，极少会跟唐江世发生冲突，说话的时候不再是以前那个愣头青的样子了，每句话里都含着诋毁跟嘲讽。他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并且隐藏的非常的好，谁都看不透他，唐江世也是如此。

唐江世从二十年前说起，他从很小的时候就被国安局看中，然后就加入了驱魔组，刚开始的时候他一直都是一个很普通的驱魔师，直到后来他的天赋出来了，他开始疯狂的学习测算占卜这类的东西，渐渐的就有了今天的神算唐江世。

在脱离驱魔师的身份的时候，唐江世算了一卦，没想到算到的就是一副末日景象，他被困在末日景象之中七天七夜，醒来之后奄奄一息，然后开始疯狂的寻根究底，他相信这一切都会发生的。

渐渐的，他发现有不少人都知道这个灾难会降临，不过是在很久以后，如果不是妖魔鬼怪，不是长生不死的东西，他们只活短短几十年的人，根本就不用去在意，所以很多人即便是知道，也并不在意这件事情。

可唐江世却无法不在意，他考虑了自己的后代，也考虑了很多的事情，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件事情提早解决。然后他就开始寻找解决方法，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开始算到了唐一川，算到了唐一川跟这件事情有关系。

唐江世看了很多古籍之后，想到了一个方法，提早让灾难降临，在他还在的时候，在一切可以控制的时候。

于是唐江世一方面让唐一川留在自己的身边，另一方面，开始了他的计划，步步为营，走到了今天，而阴邪之气的爆发，实际上是地狱之门的大开。

“所以是你打开了地狱之门，导致阴邪之气提早爆发？”唐一川双眼深沉的看着唐江世。

“算是吧。”唐江世微微一笑，即便胖，笑起来依然可以隐约可见年轻时的英俊。

“提早面临末日，真的好么？”唐一皇困惑。

“我不知道好不好，但是我觉得可以改变什么。至少不会到我算到的那一步，那七天七夜。”

“七天七夜你经历了什么？”唐一川看着唐江世。

唐江世的眼眸黯淡了下去，回忆起什么，眼中死气沉沉，“尸山血海，人，鬼，妖，兽……一切都将不复存在。”

“我跟这件事情的关系，你知道多少？”唐一川想问，唐江世是否也跟冥主一样，认为他是真正的救世主，那个人真的是他的前世。

“大概就是冥主跟你说的那样，我不敢确定，但是很多方面都指向了你是唯一可以挽救一切的筹码。我问过冥主，她说的一切未必是她说的那样的，但**不离十了。”唐江世道，“还有，地狱之门我只打开了一条缝隙，我没有让灾难急速爆发，所以我肯定有人动了手脚。而这个人或许在驱魔组中。”

“这就是你反对我加入的原因，如果那个人想要灾难爆发，那么一定会来杀我的。”唐一川道。

“对。”唐江世说。“人心难测，驱魔组的成分很复杂，我就算是神算，我也测不准每个人，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测，至少残月，琴鬼这样的，我是无法去看透的。”

菜陆续上来了。

唐江世拿起了筷子，“我没想过害你。”

“我知道。”唐一川声音很低，不知道唐江世听见没有。他其实知道唐江世不会害他。要害早就害了，何必等到今时今日，他只是有时候觉得唐江世恐怖而已，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父子三人沉默着开始吃饭。气氛有些尴尬。毕竟他们从来都没有这样一本正经的一起吃过饭。

唐江世难得像一个父亲一样想要跟两个儿子搞好关系。随意的聊了一些话题。

说道苏青衣的时候，唐江世甚至于还开唐一川的玩笑，什么时候带儿媳妇来见公公。

唐一川有些受不了这样的唐江世。胡乱的恩了几声。

“蔷薇怎么样了？”说道苏青衣，唐江世大概想起了小儿子的小女朋友。

唐一皇是个花花公子，不过跟百里蔷薇的这段感情持续的倒是很久。

唐一川跟唐一皇说过百里蔷薇的情况，所以现在的唐一皇并不是很担心百里蔷薇，告诉唐江世百里蔷薇还是安全的，在亡者之城。

三人讲了几句又一时间没有话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中。

唐江世给两个儿子夹了菜，笑着说道：“多吃点，你们都瘦了。”

唐一川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种父爱如山的感觉着实让他有种不太习惯的感觉，从一开始他跟唐江世就没有过这样的相处模式。

他从来不将唐江世当做是自己的父亲，唐江世也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过自己的儿子过。

现在倒是突发奇想的开始对他们好了起来了，连唐一皇都有些受宠若惊的过头了，看着唐江世脑子里想的是唐江世最近脑子还正常不。

一顿饭吃的非常的尴尬，但也多少有一种家的温暖。

过年的气氛很热烈，出了门，三人沉默的走了一阵路之后，才分头走了。

“他今天有些不太正常。”唐一皇若有所思道。

“他有什么时候正常过么？”唐一川淡然一笑。

唐一川还是回到了他自己住的地方，屋子里一群人在打牌，玩的不亦乐乎的，听见开门的声音，所有的人似乎神经都紧绷了。

唐一川变的越强大，身上的气息就越是容易让人觉得恐怖，他有时候忘记收敛，就会造成整个屋子的人看见他回来了，扑通扑通朝着他们跪拜的场景。

“……”

“抱歉忘了。”唐一川急忙收敛自己身上的气息。

一群跪倒在地上的人满脸黑线的站了起来。

封狼说：“谈的怎么样了？”

“我准备找琴鬼谈谈。”唐一川说。

封狼的神色有些奇怪，他叹了一口气，他坐在了床沿低垂着脑袋，过了一会儿，唐一川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浮生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血魔要被封印或者消灭的原因，封狼的情绪不太好，进入了浮生的意识里沉眠了。

浮生很久都没有出来透气了，这回有机会出来透气，很高兴，不过他的高兴也不会写在脸上，只是隐藏在眼中。

唐一川跟浮生聊了几句，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浮生忽然说道：“我的身体也开始吸收阴邪之气了。”

“我感觉到了。”唐一川知道浮生跟自己一样也在逐渐变的强大起来。

阴邪之气似乎的确可以让人变的强大，不过也多少让人感觉到了一些危险，唐一川也在克制让自己不要过多的吸收阴邪之气。

“稍微克制一点。这东西邪门。”

“知道。什么时候去找苏姐姐？”

“再过一阵，解决我的血魔问题。”唐一川打算将血魔问题解决了之后，再去找苏青衣，云南那边白虎还没有传来消息，不太确定苏青衣是否真的在那边。

他们的地狱之门已经撑开了一张大网了，所有的妖魔鬼怪都渗透到了各地去了，几乎在每个地方都有他们的势力存在。如同亡者之城这样的地方，势力以慢慢渗透的方式进去，如果是到处都妖魔鬼怪的荒凉地方，那么就是用开荒的方式开始占据一席之地。

唐一川这么做的原因一来是为了保护一些人类，让整个世界还能有一部分地方可以容纳活人，二来也是为了各家方便自己出行，巩固自己的势力了，以防未来跟洛神门，阴阳协会起正面冲突。

唐一皇已经将阴阳协会跟洛神门这类势力的情况大致跟他说过了，他们总部虽然盘踞在北京城里。但是外面也同样是张着一张大网。势力遍布每个角落。

门外敲门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唐一川一边心想这个时候会是谁过来，一边伸手将门打开。

门外站着一个让人意外的人，人倒是不意外。意外的是那人的状况。

医生灰头土脸。满身血痕。连那张英俊的西方人脸上也都是抓痕，跟被人强暴了似的，衣衫褴褛。

“你被人强奸了？”唐一川嘴角抽搐的看着医生。

“卧槽。比被人强奸了还惨，老子差点别人手撕了！”医生跳脚的，“我靠，怪物，怪物，爷爷遇见了怪物！”

“什么怪物？”唐一川让神，让医生进来。

小九看见医生的情况，拿出了医药箱来，不过医生摆了摆手，示意不用了。

医生的情绪看起来相当的激动，大口的喘息着，胸口不断的欺负，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道：“老子逃的快，伤不重，只是流了很多血而已，不用多久就会自愈的。不需要治疗。卧槽，我就是吓到了，精神上面可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

“……”唐一川心想，你也会被吓到么，别说笑话了。

医生胆大包天，他可很清楚，医生为了要得到自己想要的生物，连命都可以不要。

他倒是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东西将他给吓成了这个样子。

唐一川不着急，任由医生叽里呱啦的在哪里说一堆没用的，他倒了一杯热水给医生。

医生穿的很单薄，衣服又都被划破了，嘴唇都冻白了。

“我就觉得我一定是看到什么不寻常的东西了，然后我就追去了，我追到了前面那条河边……我靠，真的是吓死老子了，那玩意儿撕拉一下，跟撕废纸似的，就将一个人给撕碎了。”医生绘声绘声的说，“当时我还不觉得害怕，我就觉得太好了，终于让老子碰到一个没有见过的玩意儿了。老子在北京城里呆的都快闷死了，也不能随便的出去，好不容易来了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小怪物，我怎么能够轻易放弃呢，我当然要抓住了！”

医生说他当时就觉得这怪物很特别，没见过，又厉害，一看那个肌肉线条那个流畅，就觉得这玩意儿真的是太他妈的完美了，似鬼非鬼，他太他妈的喜欢了。

结果刚一兴奋就开始卧槽了。

原本医生想的很美，他的打算冲过去抓那只怪物的，可是后来他冲过去之后被拖进了水里面，紧跟着，他就一边吞河水一边卧槽了，对方太强大了，皮肤又滑，手术刀化不开，他好不容易逃脱了，结果对方不依了，那玩意儿就这么疯狂的追着他，要将他给撕了。

“是你也不知道的东西？”唐一川问道。

“可不是，那玩意儿长的可真奇怪。”医生说，“人手，猫爪，长了一对小翅膀，有点像我们西方的龙的形象，但是全身光滑的跟泥鳅一样，力气极大，半透明的。”

医生细细的回忆了半天，然后惊悚的哆嗦了一下，医生说：“他还会隐形术，我就是因为它隐身了才差点被撕裂了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唐一川想到了最近出现的一些死人事件，如果猜的没错的话，八成跟医生口中的东西有关系了。

这玩意儿力气那么大，撕人跟玩意儿似的，跟那些死者的情况差不多。

就在唐一川跟医生讨论那玩意儿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了，一阵风吹了进来。

“卧槽，他不会跟进来了吧！”医生神经紧绷的惊叫。

“谁跟来了？”外面传来罗严的声音。

“卧槽，是你，能不能别这么吓人。老子肝儿都颤了。”医生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翻了一个白眼。

“那么我从来一次？”罗严带上了门，郑重其事的敲了两下。

医生：“……”

门被唐一川打开了，“什么事？”

“出来聊聊。”罗严站在门口，叼着跟烟，一副兵痞子模样。

“在里面谈吧，外面太不安全了。”医生心有余悸。

唐一川浑然没在意医生的话，如果真的有那样的怪物的话，他还真想去会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