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帝无湮的话,挽姜心里暗自松口气,眉目也舒展开来,只是目光依旧清凉:“那就好,我现在浑身都疼,师傅这样抱着我只会让我更疼,还是放开吧。”

这样冷漠的话语,这样疏离的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帝无湮惶然的低下头看着挽姜,手上力道渐松,心里一阵阵的恐惧和发苦:“小挽...一定要这样和师傅说话么?因为师傅险些伤了他,所以在小挽心里,对师傅有了怨气和不满...”

“不,我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挽姜目光越过仙牢的大门,悠悠的看着外面漆黑的天地:“师傅是我尊敬爱戴的师傅,我曾以为,师傅会永远的站在我这边,可是我忘了,师傅不仅是我一个人的师傅,还是仙界的无湮帝君,更是掌管东极天的八荒之主...而我,没资格去怨师傅,师傅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仙界。”

这些话如同看不见的刀子,刀刀割在帝无湮那疼痛窒息的心口,帝无湮痛苦的闭眸,没有开口说话,两个人都沉默着,各怀心事。

帝无湮想,他不是称职的帝君,不是称职的八荒之主,更不是一个称职的师傅。要怎么开口跟她说,他之所以一定要和云里动手,从来都不是为了仙界,也不是为了所谓的大义天道,他只是心里有恨,有不甘,有追悔莫及...

第三十五章 师徒两相离

你有没有这样痛苦过,这世间他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却因他的一时失去理智的怒意,生生的在她心里留下了伤疤,两个人原本亲密的关系,也生出来隔阂和间隙,终是不复以往的单纯无忧。

慢慢的放开挽姜,帝无湮有些狼狈的站起身往仙牢门口走去,白皙好看的大手紧紧的抓住那森冷的寒晶铁链,他没有回头,声音低低的传来:“小挽,在你心里,师傅永远不及西钥云里重要,你可以轻易的原谅他,却不会轻易的原谅师傅。师傅用了三万年的时间,抵不上他短短几年便在你心中占据重要位置,小挽,你能告诉师傅是为什么吗?”

你可以原谅他私自做主娶你,原谅他一次次的瞒你欺你...唯独不愿意,原谅师傅这一次...

为什么,在你心里师傅到底算什么?!

挽姜眸子一动,腿轻轻的动了一下,陌上铃轻声晃动。

“师傅,都说天玑柱是因我而倒,我是天生反骨之人,大抵是因为真的没有心罢,所以师傅即便是为我做了再多,只要稍稍做错了,我就不想要再原谅师傅了,况且,师傅想要伤害的人,是我的夫君啊。遇见一个人,从来不是因为时间早晚的缘故,只因为那个人是他,即便是出现的再晚,他终究还是会来,而我,也会等他来。”

话音落,挽姜抬眸望去,仙牢外哪里还有帝无湮的半分影子,望着空荡荡的仙牢,挽姜无声的咧开嘴笑了,这样也好,她如今已是仙界罪大恶极之人,不能再连累师傅跟着她受苦,她知道帝无湮的性子,一定会想尽办法救她离开这里,可是她并不想让帝无湮因为她而受到仙界的谴责敌对。

所以,师傅,原谅徒儿的自私和任性,从今以后,师傅不要再管徒儿了,徒儿最不想伤害的,就是师傅。

师傅,如果可以,小挽想永远的做你的徒儿,八荒之主唯一的徒儿,可是小挽是福薄之人,没有那个福气继续做师傅徒儿了。

对不起,师傅。

回到自己暂住的宫殿,帝无湮禀退了所有的仙侍,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

堇宋带着被捆住的陌容容一脚踹开帝无湮寝殿的门时,铺天盖地的酒味迎面而来,连忙用袖子捂住鼻子,堇宋看着斜躺在软榻上的帝无湮直皱眉。

“帝君,你这是做什么?小挽还被关在仙牢里,你不打算救她了吗?”他一回来就听闻挽姜出事了,奈何天帝已经下令不准任何人前去探望,除了帝无湮,没有人能够靠近仙牢半步。

而天帝之所以让帝无湮去,无非是想让帝无湮赶紧炼化挽姜脚踝上的陌上铃,大家心里都清楚,仙界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那个受尽宠爱的五公主了。

“她恨我…”

帝无湮突如其来说了这么一句,叫原本怒气冲冲的堇宋愣了半晌,好半天才叹口气说道:“罢了,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小五现在情况很糟糕,我去想办法救她出来,陌容容先交给你,不能让她跑了,等解决好小五的事情,再将她交给父君。”

“……”

见醉醺的帝无湮压根不理会自己,只是拿着一壶酒闷闷的喝着,堇宋无可奈何的看着他,将被牢牢捆住的陌容容塞进帝无湮充满酒气的房里,将绳索的一端系在殿内的大柱子上,转过身就走了。

陌容容浑身上下用仙索捆住,除了可以自由活动的双脚,当真是不得动弹。

默默的走到一旁摆放着茶水的桌子前坐下,房间里寂静无声,只听见窗外的簌簌风声,带着飘零的落叶翩然远去。

良久,帝无湮放下手里的空酒壶,慢慢的起身走到桌前拿起一壶尚未开过的酒,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给陌容容,就这么径直的重新回去坐下喝酒。

“帝君这是要借酒消愁?呵呵,真是想不到,堂堂的八荒之主有朝一日竟然躲在自己的寝宫里喝闷酒,说出去谁会信呢。”陌容容揶揄的讽刺道,满脸冷意。

帝无湮不理会她,仰躺在软榻上喝着酒,目光凉凉清意,空落落的落在头顶雕砌精致的殿梁上。

眼里闪过一丝恼怒和尴尬,陌容容低头扫了一眼不能动弹的身体,咬了咬唇轻声说道:“听说那日挽姜和西钥云里大婚时,连魔界圣物魔凰碑都拿出来了,魔凰碑据说很是漂亮,只可惜我没有亲眼见到,否则也好亲自同挽姜说声恭喜呢。”

‘嘭’的脆响,酒壶在光洁的大理石地上碎成一地残渣,肆意流淌的清酒无声的染开,清冽的酒香愈发的充斥在整个房间。

陌容容还没有看清,脖子上就传来一股大力,死死的将她禁锢住,根本没办法呼吸。

帝无湮缓慢的俯下身望着她,眼神黑黢黢的看不出情绪,手上的力道只增不减:“你没资格谈论小挽的事,若是再让本君听到,这个就是你的下场。”

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片,面无表情的看着陌容容说道,语气森然,让陌容容十分确定若是她再说挽姜半句,绝对会变成那个碎裂的酒壶。

“不...不说了...”陌容容只能任由帝无湮扼住脖子,唯一的右手被反绑在身后,根本没办法拿开帝无湮的大手,拼尽全力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陌容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松开手,帝无湮一言不发的往软榻那里走去,顺便重新拿起一壶酒,仰头直接灌了下去,干净素雅的青衣很快染上酒水,在胸前晕染开来,落拓而清貴的模样。

“咳咳咳...”陌容容撕心裂肺的咳嗽着,俏脸涨的通红,眼底的恨意和怨毒一点点的漫上来,眼眸黑的深不见底,她微低着头,渐渐平复剧烈的喘息,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仿若淬了刻骨的毒。

既然你们不仁,那就休怪我无义了,这一切都是你们自找的。

魔界虚妄殿,十大护法额头的冷汗越流越多,看着坐在主位上面色阴沉的魔尊,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都没有开口说句话。

“尊...尊皇,是属下们失职,请尊皇责罚。”大护法启声,十大护法纷纷跪下去,面色沉重。

魔尊沉默的坐着,手里拿着黑金流动的魔凰碑,眼神寂寂,声音渐染沧桑:“云里当真娶了那个女人?”

七护法迟疑的看了一眼二护法,二护法微微点头,七护法一咬牙点头道:“是,少主和少夫人已经拜过魔凰碑结为夫妻。”

又是一阵沉寂,十大护法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这些日子魔界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先是小主子下落不明,如今少主也重伤昏迷,魔界可谓是祸事连连厄运不断。

“找到襄儿了吗?”半天,西钥重再次开口,声音低哑。

三护法摇头:“还没有找到小主子。”

他们这些日子一直在疯狂的寻找云襄,可是云襄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怎么都找不到她的下落,三护法甫一说完,大殿又陷入久久的沉默。

“噗通”

“尊皇?!”十大护法心惊万分的站起身,看着掉在一边的魔凰碑,统统朝着正捂着头痛苦不堪的西钥重跑过去。

大护法眼疾手快的扶住西钥重,焦急万分的问道:“尊皇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