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的一座宽大帐幕中,宽敞的帐幕中陈设华丽,虽是匆匆临时,但每一处都是极精致舒适。在帐顶垂下的两盏琉璃灯盏中,正有柔和的光亮渗出。

帐幕正北面,在铺了白虎皮的毡垫软座之中,荣烈懒懒靠坐其上。

欣长的身体在一身幽光闪闪的黑缎红边长袍包裹下,虽是坐着,也显出了几分秀雅挺拔,此际,他很是自在的舒展着身体,意态闲适之极。

象牙色的肌肤极其细腻,在柔和的光线中生出一种让人情不自禁忍不住想触摸〖真〗实的冲动,可一触及那五官如雕刻般俊美面容上那双眼时,这种冲动便会化为心颤,然后,只能畏怯的却步。

即便,此刻,他神情慵懒,唇角微勾,可那双永远带着琉璃淡金色的琥珀双眸却是依旧让人不敢与其对视。

便是沙罗和布罗两人,也极少敢同他们这个自小跟大的主子直视。

荣烈唇角挂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头歪在软座靠背之上,满头长及腰的发丝,只用一根红色丝带从额前束过脑后。此刻,几缕垂到胸前,而更多的则是披散在那白虎皮之上,将那狰狞的虎头部位恰好挡住。

他一手持盏,一手搭在扶手上。搭在扶手上的那只手,纤长的手指轻轻叩击着节律。此刻,他手中的青玉龙柄长方折角杯和杯中的葡萄酒都是此番从麓郡经过时,拜访襄城侯府所得。

沙鲁和布罗二人站在离他三尺远处,两人看了一眼荣烈,又面面相觑。

余光瞟了一眼两人,荣烈抬了抬眉梢,端起白玉折角杯缓缓饮了一口,淡淡道“下次记住。块头太大就莫要站灯前。”

布罗“噗”地笑开,被荣烈眼刀一甩,又赶紧刹车闭嘴,面上却仍旧是忍笑。

沙鲁呆了呆,顿了一瞬,才明白主子是在说他。赶紧退开一步,可方一退。那头就撞到了帐顶垂下的琉璃灯盏“哐”地一声,他赶紧伸手去扶。却不想那满头的小辫子其中一个正好被那灯盏翘起的铜质檐角给勾住了!

这一扶,没扶住灯,却把自己给扯得吸口冷气。

看着那灯被扯得横起,火苗在灯盏乱颤,沙鲁还在那儿甩头,布罗嘴角抽了抽,只能低头死死忍笑。余光却还在偷瞄。

沙鲁滞了滞,停住甩头的动作,捣鼓了半天,终于把自个儿的辫子给摘下来了。

转首看了一眼正翘着腿,好整以暇看他看得极认真的荣烈,沙鲁本来就黑红的脸膛更是涨红“主子……属下,还是出去看看吧。”

荣烈看着他,唇角轻勾,琥珀眼中波光粼闪。似笑非笑“看什么?”

沙鲁一噎,呐呐道“自然是看看那鲁王……”

荣烈蓦地轻笑,眼角余光朝帐门外的夜色瞟了一眼“急什么?”又一顿,垂眸淡淡而笑“今夜——这门是开定了!”

话声方落,外间便响起急促的靴步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皮革铠甲的将领快步走了进来,面上是大喜之色“王爷。城门开了!”

沙鲁和布罗霎时惊喜对望,荣烈轻轻抿了抿唇,将杯中深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手一抛,那白玉折角杯便落在厚厚的织huā地毯上“轱辘辘”翻了几个身,躺在了角落边。

荣烈施施然地长身而起,瞥了两个一脸狂喜的亲随一眼,眸中也露出一丝笑意,琥珀双眸霎时淡金生辉,似有星光流转璀璨。

只见他负手垂眸,一笑淡淡“愣着作甚?走吧,也该去见见咱们这位大功臣了。”

随着南城门的打开,早有所备的西胡兵士潮水般的涌进。

开门降敌的那部分大汉兵士自然是束手就擒,下了武器被引到一处看管。剩下的则抵抗了片刻,实在抵不住,只能朝内撤。

荣烈一行人抵达南城门时,城门上下已经换防成了一色穿灰色袴服的西胡兵将。

鲁王和他两个幕僚恭敬地站在阔大的城门口,三人身侧站着的是早已暗中投靠鲁王的南门副守将。

荣烈带着满面笑意,慢悠悠地走近,到了跟前,唇角又扬高了些“鲁王可是让小王好等啊。”

鲁王赔笑道“此乃大事,在下事小,可万不敢误了王爷大事,故而得谨慎筹谋才是。”

听得鲁王自动将往昔“小王”的称呼换成了“在下”荣烈轻声一笑“鲁王客气了。如今你我一家,何需分彼此。今日这天大的功劳,鲁王日后前程万里,小王指不定还要沾光一二。”

说话间,他的眼角微微上扬,浓黑的眉下,一双眼中波光潋滟,淡金点点浮动,薄唇勾起弧度,本就俊美绝伦的深刻五官顿时生辉邪魅。

那鲁王心里暗暗道了一声“妖孽”看了一眼后便不敢再看,只连连赔笑“睿亲王真正说笑,在下日后才是多多仰仗睿亲王才是。”

荣烈注视着鲁王,没有漏掉他眼底的那抹游移之色,唇角一勾“鲁王倒是会说笑——”语声一顿,将目光投向那副守将,笑问“如今宫城内有多少禁卫军?”

那副守将看了他一眼,低声道“原先是三万,如今却不知。”

眼下城已破,应该会有一些会撤进去,具体人数他就不知晓了。

荣烈轻轻颔首,将目光投向北方的宫城“来人!”

语声一落,身后的一个将领便上前听命。

荣烈挑了挑眉“两个时辰内给我拿下其他三门——”顿住,轻声一笑“闲着的人,就同本王去宫门逛逛。对了,别忘了,找几个嗓门大的跟着本王。”

一笑间,眼灿若金星,霎时流光溢彩。

鲁王和那副守将蓦地一呆,垂眸,心中不约而同低低一声——“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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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和宫。

听得玉兰的禀报后,司马陵面色先是一白,玉面瞬间乌沉,凤眸寒光一闪,切齿道“乱臣贼子!”

玉兰蹙紧眉头,脸色也有些苍白“殿下,如今怎么办?”

司马陵垂了垂眸,提步朝外走,他得去见父皇商议一番“先守住宫城,秋池的援军约莫这两日就到了。”

玉兰点了点头,眉间忧色却是不减,看了司马陵一眼,低声道“殿下,陛下吐血了……”

司马陵身形一僵,脚步顿了顿,沉了口气,平复了下情绪,冷声道“去乾清宫!”

夜色中,两人一前一后脚步匆匆地出了殿门。

待两人的身形消失,拐角处探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看了看这边的情形,她缩了回去。

又过了一炷香,她从另外一侧带着一个持灯笼的侍女款款行来。

两个守卫一见,赶紧躬身行礼“参见太子妃娘娘!”

明汐仪态端方地抬了抬手,神情闲适“殿下让本宫来取份东西。”

那两个侍卫一愣,对视一眼,皆有些犹豫。他们曾接到过指令,没有太子殿下旨意,谁都不能随意进入殿下寝殿。

见两个侍卫犹疑,明汐俏面一寒“殿下方才出去的急,忘了有东西要拿给陛下,这才让我快些回来拿——你们还磨蹭什么?如今这时候,误了殿下的大事,你们有几个脑袋能担当?本宫是奉了殿下口谕而来,你们待会儿一问便知,难道本宫还会矫旨不成?还不快给本宫让开!”

说着,明汐冷冷瞥了一眼两人,抬起下颌朝内走。

那两个侍卫再对视一眼,退了开去。

明汐带着那宫女进到殿内,步伐顿时加快,直接朝太子书房奔去。

让那侍女留在门外,她快步进到书房内,只见里面宫灯未熄,室内一片光明,各种陈设家具皆是一目了然。

明汐的目光在书房内扫了一圈,便快步走到书案前,没有去翻书案上的东西,因为她知道太子不会将那样重要的东西放在明显的位置上。

只能是放在暗阁机关之内。

在书案下方以及周围细细搜索触摸一阵后,她又走到博古架和书架边开始查找。

一刻钟中,却还是一无所获。

明汐顿时有些发急,眸光生寒地恨恨低声“到底在哪儿?”

她已经收到城破的消息了,此番前来正是下了决心,要为自己谋条后路。

又将地面的墨玉地砖挨个敲了一遍,她站起身子,回到书案边。忽地一抬首,便看见对面墙上的两幅字画。

那《苍鹰图》她是见过的,可那副推松小令却未曾见过。

她的目光在那字幅上一落“怎么没落款?”

眼前一亮,她疾步走了过去,将那字幅揭开,后面却是平整如刀削的砖砌墙面,和其他墙面没有分别。她目光上移,蓦地停在那挂字画的金柄之上,将字幅一把抓下,扔在地上。她伸手握住那凸出的金柄,左右刚一使劲,便听见“嚓嚓”声,墙面上一块青砖便朝后缩了回去,露出了一个半尺见方的方形空洞。一个朱漆鎏金的木匣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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