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事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姑娘还请自重,你三番两次拉住本公子的衣袖,倒是知不知羞?也罢!本公子今日不与你计较,只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谷韵澜听到这番话,真真儿是羞愤欲死,她甚至可以听到旁边那几个氏族小姑娘的耻笑声……她在心中也是暗恼这公子,当日他将自个儿一把拉上马,圈在怀里的时候,可曾想过男女大防?如今她不过是拉了下他的衣袖,他倒是义正词严的好一番说教!真真儿是只许他大少爷放火,不许她谷韵澜点灯!

“刘兄,你对小姑娘这般凶,也不怕吓到人家。”此时,一道清亮男声自那小径处响起,刘偲抬头看去,那说话之人,竟是他最大的对头怀景彦!而他身后的……可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玥儿嚒!

第5章 心事被窥破

且说到那九门入学考试之日,被谷韵澜绊住脚的刘偲,正在训斥这小姑娘之时,却被从小径走来的怀景彦与泉瞳玥俩兄妹恰巧看见……

刘偲此刻觉得自个儿有点倒霉,为何这样尴尬的场面偏偏被玥儿姑娘撞了个正着!她又会如何看自己呢?

至于先前发生了什么事儿,怀景彦和泉瞳玥确实是没有看见的,他们只看见刘偲这厮黑着一张脸对着一个小姑娘好一番说教,小姑娘嘛,本就面皮薄的很,此刻她已经面红耳赤、眼眶含泪了……

怀景彦因为自家的表妹素来都是那般温婉的性子,从未与人脸红过,平时接人待物也跟个小大人一般,端的是稳妥,竟是不用他和他母亲泉氏操一点儿心。因此怀景彦对着他这个样样都好的表妹,总有一点儿“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

如今怀景彦见谷韵澜那泫然欲泣的小模样,自然而然便生起了保护欲,这才不惜得罪那“混世魔王阿偲”地出了声。

而谷韵澜见有人帮她,也不是个不知感恩的,便即刻投了一记感激的目光给那位温文尔雅的公子。而这怀景彦与谷韵澜对视的刹那,他的心中竟起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情绪。

我凶不凶,关你何事!刘偲恶狠狠地盯着那怀景彦,这句话马上便要脱口而出,但又撇了一眼怀景彦身后的玥儿姑娘,这话自然便说不出口了,而是硬生生地憋成了这样一句话:

“怀兄,倒是偲失礼了,偲这就向这位姑娘赔不是。”说罢这句话,那刘偲竟对着谷韵澜恭恭敬敬地鞠了一礼。只是,那声音却好像从牙缝儿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般,话里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意味儿。刘偲这般动作,自是把谷韵澜骇得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这黑脸公子嘴里虽然说着道歉的话,可那强忍着怒气的语气,阴骛的眼神…哪里又是真心道歉的样子?谷韵澜自也不明,这黑脸公子怎么说变就变?

而受了惊吓的,不光是谷韵澜,怀景彦又何尝不是呢?这混世魔王平日里在松竹书院飞扬跋扈惯了,见着谁都是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哪里见他同人道过歉?再者,这刘大少不是最不屑同自己来往的吗?回回见着他怀景彦都是甩袖便走,怎么今日过了这般久还不曾离开?还肯跟小姑娘行礼道歉……?

这人一旦有了好奇心,思考问题自然比平时敏锐几分,再加之怀景彦本就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他只不着痕迹的观察一下刘偲那总是往他身后瞟的眼神,便恍然大悟了!好哇!他当这混世魔王怎地如此反常,竟然看上他表妹玥儿了!

怀景彦冷笑了一声,便抬脚往泉瞳玥身前挪了挪,恰好不着痕迹地挡住了那刘偲的视线。

刘偲见怀景彦这般动作,自然知道他是何用意,加上上个月六艺的事儿,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气得袖子里头的手都微微颤抖了,他刘偲哪里是个受气的人?若不是玥儿在场,只怕这刘大少爷早就动手揍人了。

刘偲忍了又忍,只将拢在箭袖里的手紧握成拳,面上却强自镇定地道:“先前听闻彦京的表妹九门考试拿了个'满堂彩',表妹这般才艺,实属百年难见,子倾佩服不已,如今正巧遇上两位,不如给子倾个机会,让子倾作东,去那紫东楼用晚饭可好?就当作是庆祝两位姑娘入学考试通过的喜宴了。”

怀景彦听罢这番话,不自觉地蹙了蹙眉,这刘偲为了套近乎,竟然称呼他的表字“彦京”,“彦京”二字是只有关系很好的知己好友才会这般叫的,而眼高于顶的刘大少又怎屑于以字相称?刘偲这般动作,令怀景彦更加坚信了自个儿的猜测!

实际上,但观刘偲平日里在松竹书院那般的横行霸道,却不见人制止,就是那些王孙贵族,也是不敢同他起冲突的。怀景彦一直就怀疑这刘偲的背景只怕不同一般,并不似在外宣称的那般,只是个首富的儿子。

然而令怀景彦头疼的是,如今刘偲这厮话说的十分好听,去那永乐城最为有名的紫东楼为两位姑娘庆祝入学,而不是单单只请表妹,只让人感觉到他确实有诚意,并不是别有用心。因此,刘偲对他发出这样客气的邀请,若是拒绝了,倒是令人以为他小心眼了。

怀景彦顶着刘偲那灼灼的目光,正在寻思着如何拒绝之时,他身后的泉瞳玥却替他开口了:“子倾公子的盛情邀请,玥儿同表哥都是十分想去的,只是,玥儿却是答应了姑母,今日不论出了什么样的成绩,都要早早儿回府告知与她,如今玥儿只想快些回去报喜,也省的姑母在家中担心,故而只好婉拒公子了…”

刘偲被这婉转动听的声音给浇得个透心凉!玥儿第一次主动开口同他说话,结局却是这般……他突然有种无颜再待下去的感觉,此时刘偲也不管这几个人如何看他,只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竟自顾自地走了开去……其后有人唤他也恍若未闻一般,就这样木然呆滞的回到了自个儿的院落。

而还在堂前的几人只莫名的互相对视了一眼,那泉瞳玥却是开口道:“表哥,你那同窗倒是好生奇怪…怎地自个儿走了呢?也不理人……”

“谁知道他呢!他那人,脾气就是这般古怪的,玥儿,你若是下次再碰到他,大可不必理会。只离他远些便是了!”怀景彦见那混世魔王走的远了,赶紧给自个儿的表妹敲警钟,他见偲那厮今日这般反常,估计是惦记上他家表妹了。自家表妹性子纯良且温婉,又不懂得拒绝人,可别被这魔王给骗去了才好……

“玥儿省的了。”泉瞳玥见表哥这样着紧自己,心中有一些甜丝丝的,脸上自也染上了笑意。

而站在兄妹二人对面的谷韵澜见刘偲走了,突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正也要抬脚离开之际,却被那怀景彦唤住:“姑娘请留步!”

谷韵澜复又抬头望他,却见那怀景彦冲她温和一笑道:“在下姓怀,名景彦,字彦京,乃是隔壁松竹书院的学生,这位是我表妹,名唤泉瞳玥,敢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名叫谷韵澜。”

“好名字!可是取自'空谷幽兰'?”那泉瞳玥上前一步问道,那晶莹大眼里透露出了一丝善意。

“我哪里敢自比幽兰?却是波澜壮阔的澜呢……”谷韵澜见那玥儿主动同自个儿搭话,竟不自觉的羞红了小脸。有一种美人就是这般,不禁男人见了难以自拔,就是那女人见了也要羞涩三分……

谷韵澜与泉瞳玥二人在入学考试那日初次相遇,彼此便萌发了小小的友谊之苗。其后,她二人在接下来的三年中,发生了数不清的爱恨纠葛。

月上中天,松竹书院某楼阁之顶

“阿偲,找了你好半日,你倒好,坐在这儿喝酒!”出声的男子站在院中,抬头看着那独自坐在楼顶上的刘偲道。

那刘偲闻言也不理会楼下之人,只径自喝着酒。

覃舟见他这般,也不着恼,只将那袍角一撩,真气一提、足尖一点,一瞬间便纵身跃上了楼阁,一屁股坐在了刘偲的隔壁,顺便一把夺过刘偲的酒壶,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这才道:

“阿偲,你那孤傲性子已经把人都得罪光了,再不巴结巴结你壹哥,只怕你今后在这松竹书院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得了!”

刘偲一想到白日里,玥儿当众拒绝了自个儿的邀约,心中便好似有一只手在死命的捏一般,疼的几乎喘不过气来。他长这样大,哪里被人当众拒绝过?

“喝酒便喝酒!做什么说这样多废话!”刘偲一把夺回酒壶,狠狠地灌了一口后,不耐地道。

覃舟见他气性儿这般大,肯定是心中有事,故而也不跟他计较,二人就这般仰卧在房顶之上,一边儿看着星星月亮,一边儿喝着小酒……

第6章 各家有各事

且说到怀景彦与瞳泉玥两兄妹出了那婉约书院后,自驾着马车下山朝家行去。

载着二人的马车穿过了繁华热闹的大街,停在了城北一座碧瓦朱檐、雕阑玉砌的巍峨宅邸前。

抬眼看去,只见两只大石狮子威风凛凛地坐在两旁,中央三间大门镶嵌着铜制兽头拉环。正门紧闭,只东西两扇角门敞着,正门之上一块大匾,匾上书“镜南怀府”四个大字。此时赶马的车夫扯着缰绳一声吆喝,十来个小厮、丫鬟和婆子听到声音便陆陆续续从门内鱼贯而出。

几个衣着得体的丫头拾阶而下,走到门口停靠的马车前,对着车厢笑道:“是少爷和姑娘从书院回来了。”

“嗯。”只听得马车里头传来一道朗朗如玉石之声,自然是那怀景彦。

两名丫鬟赶忙上前打起马车帘子,扶了泉瞳玥下来,怀景彦与泉瞳玥二人并肩而行,一众仆从步下跟随,进了大门,穿过两旁的抄手游廊,再走进宝瓶门后,面前是一座巨大的紫檀架大理石屏风,绕过屏风,刚踏进前厅,三四个仆女簇拥着一名锦衣丽服的妇人笑着迎了上来。那妇人拉起泉瞳玥的柔荑问道:“刚刚玉姐儿还在叨念你呢,可巧你们就回来了!玥姐儿,这入学考的如何?”

“略可,多谢二婶婶关心。”泉瞳玥朝着二婶婶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道。

那二婶婶听到泉瞳玥这般回答,便知她定然是考上女学了,于是有些皮笑肉不笑地道:“婶子说过什么来着?玥姐儿是个灵秀聪慧的,婉约书院的考试又如何难得倒你。要婶子说啊,玥姐儿这般满腹诗书、琴舞精通,那书院要教的玩意只怕你早都熟透了的,这学么,大可以不必去上的。”

这被称之为二婶婶的妇人,一开口便收不住嘴了。

怀景彦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走到二人面前,对着那婶婶道:“婶婶,侄儿和玥妹妹还要去给母亲问安,这边就不耽误婶婶了。”说完也不等那妇人回话,便拉着泉瞳玥往那正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