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德乾的酒一下子醒了,看了看门口,见没人跟进来,一把抓住马迁安的手,惊讶的问道:“谢谢!我们很缺武器,谢谢你的慷慨,但是我可以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们一见如故不行吗?”马迁安笑意盎然。

瞎说呢吧?

瞧着许德乾更加疑惑的眼神,马迁安只好举起另一支没被抓住的大手,“好好我说,我对你的人抓了一波又一波,现在做点补偿。”

又在瞎说!许德乾松开马迁安的手,瞄了瞄墙边的武器与弹药,喉结动了一下,爽块的说:“好了詹先生,只要你不做为害穷人的事,日后有什么难处,可以找我求援。”

马迁安又笑了一下,他不是不想有盟友的存在,而是不能找这样的盟友,麻烦事太多,天天憋着劲与各路人马战斗,一心想赶走英国人,跟你一起行动,我就成非法身份了,而现在合法的身份能做很多事,决不能丢弃。

“对了詹先生,你们训练这么多庄丁干什么?你们这个小庄园还需要这么多武装保卫?难道里面有座金山?”许德乾看似无意却似有意的问了一句。

说它有它就有,说它没有它就没有,这要看时候。许德乾的问题越来越难回答了,马迁安选择了规避。

倪登绘过了一会儿才知道己方得到了好处,对马迁安等人观感大为好转,他也很真诚的表示了感谢。

马迁安瞧了一眼倪登绘,再一次问他是不是真姓倪而不是姓李,又把这位小爷惹怒了,倪登绘翻着白眼不断重复,“有完没完?姓倪姓倪,都姓了八辈子了,要不要把我奶奶叫藤井亨子也告诉你啊?”

“不用了”

“啥不用了?你的好奇心真大,满足你,她叫……”

“藤井亨子。”马迁安快速撇了一眼忍不住笑的汤振国。

“你咋知道?”

…………,这位喝大了,弱点出来了,短练啊!

“你能不能提供点情报给我呀?就当用这个买我这几件东西了。”马迁安决定再逗逗这位酒精上脑的家伙。

“啥情报?”倪登绘嘴硬,“我说没那么多便宜事嘛,要啥情报啊要情报,我们不想欠你人情,说!”

有门嘿!马迁安瞧了一眼许德乾和汤振国,见两人没有出声反对,显然也觉得倪登绘说的合理,不欠你们的,我们可以提供一些东西。

“方圆百里的日本胶园情况,要是再细一点,就告诉我他们最近的活动情况,怎么样?”

倪登绘挥了挥手,“小事一桩,整个柔佛的日本橡胶园的情况我都有,多少工人,多少护卫,最近在干什么,我都知道,不过我得回去整理一下。”

好!要的就是这个,马迁安大喜,指了指搬出来的机枪和弹药,对许德乾许下了诺言:“看见没,你要是真的把情报给我,我不吝啬这些东西,你们下次来可以再领走一份儿。”

“真的?”倪登绘瞪大眼睛看着地上的机枪,不相信的问了一句。

“当然是真的!”马迁安很郑重的点点头。自己这方情报工作跟不上,就算是刘清源他们或者东江总队的同志来了,也是两眼一抹黑,搞调查肯定比不上这些土生土长的马共。

汤振国有所意动,急忙问了一句:“难道你对日本人感兴趣?要对他们下手?”

马迁安反问了一句:“难道你不感兴趣?他们橡胶园里囤积了大批胶片,你以为他们要干什么?运回国去就是汽车轮胎,还不是对付我们中国人!”

马迁安当然不是对生胶片感兴趣,他要的是消灭日本人在附近的有生力量,清除日本人对陈嘉申公司的武力威胁,顺便多消灭点这些个第五纵队,但话不能那么说。

汤振国摸着下巴沉思起来,在马来亚,日本人不是他们的主要对手,中央也从来没有下过打击日本人的命令,但从大方面来说,日本人是中国人的敌人,两国正在战斗,而自己是个中国人,理应尽一份力。

“好!就冲你这句话,这个忙我帮定了,情报会源源不断送来的,你要是真打了,我来帮忙怎么样?”

“别,别……,那要不这样,你自己抽空去抢点胶片吧,反正都是日本资本家的东西,换点钱,我看你们经费很紧张啊?”马迁安给汤振国出了个“坏”主意,你们打吧打吧,这地方乱起来才好,好隐蔽我的行动。

“嗯好的,我们回去再商量商量。”许德乾拉过汤振国,对他使了个眼色,马迁安这小子不像好人啊!不要答应他太多,谁知道他打什么鬼主意,别最后弄不好自己这支队伍葬送在这小子的忽悠上。

踏着月色,在一片祥和的气氛里,马迁安带人将许德乾几位用车送出了庄园范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的密林中,马迁安才折返回来。

从早到晚劳累了一天,马迁安沾枕头就着。郑汉祥保持了八路军官的作风,巡查了一遍战士们的宿舍,给几个睡的不老实的战士盖了盖被子。

第二日清晨,睡了一个香甜觉的马迁安一睁开眼睛,就感觉到周围寂静的奇怪,屋里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操场上也是鬼影子一个也无。

只有伙夫房似乎还有人影晃动,马迁安这才将提着的心脏放下来,没出什么事,谢天谢地,长时间的神经紧绷已经让他感觉一丝疲惫,真想好好休息几天,可是不行啊,千头万绪的事情都刚刚开了个头,还有自己最近冒出来的一个念头也在时刻啮咬着他,让人静不下心来。

踱到炊事班门口,一股馒头的香气扑鼻而来,在南洋这地方产米,不产面粉,面粉要贵上许多,但战士中有愿意吃面的,在小问题上马迁安一般会满足战士们的要求。

班长老洪蹲在灶台前,满心欢喜的看着大灶上冒出的白气,舔着嘴唇一脸期盼。老洪是中原人,对面食有特殊的喜好。

“哎?哈喇子出来了!”马迁安倚在门口看着老洪的馋样子打趣他。

老洪一扭脸见是马迁安,马上一脸堆笑炫耀,“首长起来了,闻闻,多香的馒头。”

什么首长?又是郑汉祥带来的称呼,细节上这个老郑做的还不够。

“以后不要叫首长,叫先生。”马迁安纠正了一下称谓,随口问道:“人呢?跑哪里去了?”

“好像是李教官带走了,说训练丛林埋伏,那玩意有啥训练的?趴在草丛里盖几片树叶子不就行了嘛。”

行了吧你,哪有那么简单,马迁安随手抓了个鸡蛋,一边剥壳一边“教训”洪瘦子,“以后你也得学,你趴一天试试,要是别人发现不了你,才算过关。”

老洪苦着脸抽了自己一巴掌,恨自己多嘴。抽完自己一溜小跑给马迁安端来早餐,老洪原是一个厨子,原来是胖子,惹上一个有来头的食客,挨了欺负忍不住还手,哪料想被人官商勾结弄了个倾家荡产还进了监狱,老婆急病交加死了,孩子也跑丢了,不知道哪去了。对于张仪他是感恩戴德的,对于张仪背后的投资人他更是恭谨有加,马迁安曾经答应大家,给大家洗冤报仇。

马迁安匆匆独自吃完早餐,又跑到冲凉的地方洗涮刷牙,满嘴冒白沫的功夫,一辆巨大的加长卡车嗡嗡着冲进了大操场,嘎吱一声停在马迁安附近,几个壮小伙从后车厢里扑腾扑腾跳了下来,手持各种武器身倚着车厢,摆了个四处警戒的造型。

马迁安从他蹲伏的大水槽后面,伸头瞟了一眼,见几个人都是陈氏公司核心武装小组的成员,放下心来,站起身来好奇的看着几个造型男,嘴里嘀咕一句,“搞什么搞?”

哎呀妈的,蹲的太急没注意到嘴里的牙刷,把牙龈都弄出血来了,啊呸!

一截白嫩的小腿伸出了车门,随着小腿的出现,它的主人聘婷婀娜的身躯也出现了,尤文婷穿着一件新潮的连衣裙,戴着遮阳帽,还剪了个学生模样的齐耳短发,亮晶晶的黑眼睛瞧着狼狈的马迁安一圈一圈荡起涟漪。

马迁安再看几个造型男,都是平时公司里尤文婷的拥趸,一个个生瓜蛋子,拿把手枪不知道咋得瑟好了。这哪学的阵型,傻不愣登的站着,你倒是趴下啊!老子现在要是带着枪,一枪一个都不带瞄准的。

马迁安一阵腹诽,看这些尤文婷的小弟不顺眼,该练练了。

马迁安没好气的对着向他走来的尤文婷喊了一声:“你搞什么鬼呀?来了也不吱一声,带几个生瓜蛋子耀武扬威的。”

遭了,一不留神把人家小弟给骂了,哪来这么大火气?

尤文婷毫不在意,袅袅娜娜走到马迁安近旁,慢声细语的问候:“哎呀,马……詹大哥,真个是对不住了,谁料想你正巧在这里,你看看,我的人够威武吧?”

这态度让人没法发火,马迁安只好扭过头小心翼翼的刷他的牙,一丝血沫从嘴里流了下来。

尤文婷着急起来,“哎呀,詹大哥,你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马迁安吐出最后一口水,不回答尤文婷的关心,站起来问:“谁叫你来的?不知道这是个秘密地方吗?还带了好几个人,泄了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