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争吵

“我不喜欢你啊，长青。”

风拂过兰花的发丝，她耳边别上的小白花被吹落，掉在李长青身边。

预料到但不愿承认的终于变成事实。李长青头一次感受到爱情的苦涩是什么滋味，他眼里的火被浇灭，只剩下一片灰烬。

李长青不甘心，他眼睛红红，上前抓住兰花的手臂，咬牙切齿的问：“那你为什么？你为什么！”

为什么只对他笑？

为什么只对他温柔？

为什么和他上床转身又要抛弃他？

兰花被他手上的炙热烫得心也跟着痛，她挣脱开李长青的束缚，那张一贯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头一次出现愤怒，“因为只有你对我好！你到底懂不懂啊李长青！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的过去、我的未来都是一片烂泥！”

兰花过于激动，整个身子都在发抖，她接着说：“可你呢？你是村长的儿子，全村的希望，在你家人来人往的时候，我却被困在这个破屋子里，但凡我大摇大摆出门都会被唾沫淹死，村里所有人都希望我死去。还有你的……”

兰花突然顿住，她似乎说错了什么，深呼出一口气，转移了话题，“反正长青，你要明白，我可以和你做爱，但我没办法爱你。如果你愿意……我们还可以试着做朋友。”

“做朋友？”李长青呵呵笑了两声，他眼里一片苦楚，“可以做爱的朋友？”

“……”兰花张了张嘴，没再继续辩解。

“算了，天色晚了，你休息吧。”少年的心碎成星光洒向大地，他踩碎了脚边的白花，白色的花瓣陷入泥土里，他轻声说：“再见。”

男孩擦肩而过，兰花听着脚步声渐渐消失，脱力似的蹲在地上，抱住自己膝盖。

黑暗包裹着兰花，像李长青没出现的那些时候一样。

她知道，自己永远见不得光，也永远拥抱不了太阳。

接连几日，李长青都没再去找兰花，整个人陷入极低气压中，任凭王超如何作怪逗他开心他也没露出一个笑脸。

“不至于吧哥，你咋回事儿啊？失恋了啊？”放学回家的路上，王超实在受不了李长青这个样子，一拳锤在他胸口。

“……不算是。”李长青眼眸低垂。

根本就开始过的恋爱，又怎么会有失恋呢？

“我靠！你什么时候有恋爱的！”王超吓得跳出半步，“可以啊你！这么大事儿你都没跟我说过！”

李长青没出声，盯着地面。

“谁啊谁啊？谁这么没眼光甩了我们大宝贝？太没眼光了吧。”

李长青摇摇头，“她很好。”

王超倒吸一口气，他这傻哥们是陷的多深才会被人甩了还给人说话。

“……王超，如果两个人相差太多，真的就没办法在一起了吗？”

“什么意思？”王超没懂，挠了挠头。

“算了，你不懂。”李长青叹了口气。

王超听到这话倒不服气了，他一伸胳膊拦住李长青，“我怎么就不懂了！你说我就懂！”

李长青抬头，看着王超的眼睛，口气认真的说：“我喜欢的，是兰花。”

“什么？！！！”王超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虽然是隔壁村的，但对兰花和她母亲百合的事也有耳闻，“你疯了吧大哥？你喜欢她？？？”

“我为什么不能喜欢？”

李长青眼神一变，王超知道自己发小的脾气又上来了，赶忙缓和语气，“别的不说，兰花她……”

素来大咧咧的王超也没法说出口，他在那儿停顿半天，才接着说：“……反正你俩真的没办法在一起，听兄弟一句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想吊在哪棵树上都行，就别吊在兰花树上。”

那会死的。

剩下的话王超没说下去，他看李长青的神情，懂了七八分，知道说也无益，只叹了口气，“算了，这事儿还得你自己想明白才行。兄弟我只能说到这儿了，我家快到了，先走了。”

王超骑着车子走了，李长青手转着车把，看向夕阳。

他这两天想了很多，也开始明白兰花的心思。但心不由己，他总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想起兰花，想起她每一次对他的笑，心就又酸又痛。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啊……兰花。”

李长青失魂落魄的回了家，李富贵还是没有回来，但锅里还剩了菜给他。他没多想，只当是有人送过来的，放下书包，一摸碗，还是热的。

里面是家常的炒鸡蛋和米饭，他尝了一口，米饭有些夹生，鸡蛋放的盐多了，吃起来又咸又苦。

他这才有些纳闷，村里的婶子没有人厨艺这么差过。

难道是父亲自己做的？

他心里还想着兰花，没再追究这菜的来历，只觉得这菜吃起来，万万没有他的心苦。

兰花坐在院子的秋千上，听到有人敲门，她也没动。那人见没人理，便自己推开。

原来是村长李富贵，他拿着平日里装菜的篮子，看到兰花坐在院子里，有些惊讶，后讨好的笑笑，“你咋出来了，兰花？”

兰花对村里人一概都是冷淡的态度，没有回答，李富贵也习惯了，他把篮子放在门口，说道：“这是今天我做的，以及昨天上街买的一些菜，还有家里的大米，都给你送来了。你……你这里蚊子多吧？我还给你拿了瓶花露水，挺好用的，你没事儿就用用吧。”

兰花平日正眼都不给李富贵，今天破天荒的抬起头看他，她朱唇一张，“我母亲已经走了十年了。”

李富贵一愣，他没想到兰花会跟他提到百合，他呐呐说道：“是……”

“你不必再如此讨好我，你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的。”兰花从秋千上跳下来，她眯着眼睛，语气讥讽，“母亲死了，我还活着。村里人不知道，但我知道。别以为对我这样像对小猫小狗一样施舍点东西，我就会感恩戴德，你们可以继续心安理得的过你们的好日子。”

兰花逼近李富贵，她像吐着信子的毒蛇，贴近已经呆住的李富贵，把他逼出院子门外，她靠近他的耳朵，“你知道如果有人看到现在的场面，会被传成什么样吗？如果我被流言逼得纵火自杀，上面发现了，派人来查，查出我母亲是如何来到这里，查出我又是如何被生下的……你们最后都会落得什么下场吗？”

她轻声一笑，却惊得李富贵一身冷汗，他双眼睁大，双腿无力的跌倒在地，“你……你……你为什么知道……”

兰花俯视着他，“今天我跟你撕破脸皮，就是想告诉你，以后这些事都让陈浩或者郭胖来，我不想再见你，也和你一样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件事。尤其是我和你的关系，你知道了吗？”

李富贵脸上都流出汗来，他连忙点点头。兰花没再管他，回了院子关上大门。

夏日炎炎，下午的太阳火辣辣的，李富贵却觉得浑身冰凉，他有些发抖，这才终于意识到——

原来那年那个扒着他裤腿讨糖吃的兰花，真的早就死了。

现在这个，是被黑暗撕咬折磨后用脆弱的冰封住的魔鬼，随时都在暗处蛰伏着，想着冲碎了冰，把伤她的人吞入口中，再一点点嚼碎吃掉。

他擦了擦汗，看了两眼禁闭的大门，叹了口气，起身回了家。

——

兰花跟李富贵撕破脸，主要是因为不希望李长青知道他爹的事儿，其他人她不在乎。

百合过得这么惨和李富贵有很大关系，但李富贵不算始作俑者。

兰花和长青快和好了，助攻男二登场的时候就是他俩和好的时候。

未出场的男二号陈山：工具人实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