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袭结束的当天,魅影石风返回北境,从东侧城墙进入城门,匆匆寻到陌灵,把夜千傲的信转交给她。

信上,夜千傲写了一页对陌灵的感激之言,又写了那些天攻城的经过。

陌灵放下信,“一去一回这以半个月之久,夜政怕是……”

*

南境,烟城

自魅影石风把夜政送回烟城后,夜千傲一直未攻硫苏城,悉心照顾着他。

在夜政到达的那一天晚上,夜政以说了自己命不久矣,夜千傲只低头未回话。

之后父子俩好似如不知道这件事一般,每天卧膝长谈,夜千傲小时候的事,与阿史娜婷相识相爱的过往,有时也会讲到陌灵。

这些天,无论对夜政或者夜千傲来说,是自从阿诗娜婷去世后,父子俩相处最为最为开心的几天。

四月六日,晚上时分,夜千傲照例给夜政送晚饭,把他从床榻上扶起,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与满头大汗,皱眉道:“可是又疼了?”

夜政摇头,苍白一笑,“无碍,不太饿吃不下,傲儿与爹爹说说话吧。”

“好。”夜千傲点头,给他垫了几个枕头。

夜政望着他,那双饱经沧桑的眸子,不由得浮哀愁,“爹爹真是舍不得傲儿,好想在活几天,与傲儿多说说话,弥补之前的空缺,可如今以做不到了。”

都说人在将死时会知道自己即将死去,果真是如此。

下午睡着后他梦到了婷儿,她站在草原上向他招手,他跑向她,想牵她的手,她却摇摇头,而后消失了。

许是婷儿还想让他与傲儿做告别,才没有带走他。

夜千傲低下头,眼眶通红,“好好的说这些做甚,不许再说了!”

夜政慈爱的望着他,“好想抚摸傲儿的脸,好想抱傲儿,可爹爹却无能为力。”

夜千傲抿了抿唇,起身做到床榻上,把夜政搂在怀里,“你不能,我抱你就好了。”

“小时侯爹爹经常抱傲儿,如今爹爹已经老了,就算有手臂,可却抱不动傲儿。”夜政摇头一笑,他又道:“傲儿……你可还恨爹爹?”

他脸上带着希冀与期待,就像小孩子做错事,求得大人原谅一样。

夜千傲深呼吸口气,压下眸中泪水,他哽咽道:“不恨了,在四年前就不恨了,只不过儿不善言辞,不知与父亲如何相处,是儿的错。”

夜政听完似是如释重负,他喃喃的说着:“不恨就好,不恨就好……”话已经口齿不清。

他微眯着眼,脑海里与阿史娜婷的过往如走马关灯般回放,还有与夜千傲小时候的相处画面。

恍惚之间他好似在床前看到了一个人,那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到如今依旧爱的女人,也是他最愧疚的女人。

她还是年轻模样,穿着一身突厥族服饰,朝他笑着招手,他忍不住朝她探身,想去牵她的手,那断了的手臂在那一刻出现,他如愿牵到了她的手。

那一刻,他好似也恢复到年轻模样,那一刻,好似回到了初遇她的时候,她身着一身突厥族服饰,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他们在神圣的狼图腾跪拜成亲,她枕在他腿上娇声唤着政政,他为她穿衣绾发,他给她所有的爱,她为她生下傲儿。

他丢下婷儿几十年,终于能与她重聚,他的婷儿,他终于能再次抱她吻她。

怀里的夜政嘴角带着淡笑闭上了眼睛,夜千傲捂着眼睛失声痛哭。

父皇终究是离开了他,跟母妃死在他怀里一样,悄无声息,他却无能为力。

父皇,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恨了他十几年,把他的爱视若无睹,直到他即将死去的这些天,他才懂得那些爱的珍贵,也才知道他恨着他,同时也再爱着他。

他多么想听他在唤一句傲儿,多么想多么想再与他说话,可他丢下他与母妃团聚去了。

“父皇,对不起,父皇你别离开我好不好……父皇我已经不恨你了……父皇你起来啊父皇……”

夜千傲哭着说着,可回答他的只有怀里人永久的沉默。

*

也是在四月七号这一天,剑庄庄主送予陌灵的十万宝剑,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终送到了北境。

陌灵收入空间戒指中。

不止如此,傍晚时分,陌玉列的圣旨抵达北境。

只存活的十万将士与将首一起,跟陌灵一同跪在城门前。

来北境代传圣旨的不是他人,而是陌国太子,陌严。

他看了眼陌灵,拿着圣旨高呼:“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乐平郡主为帅,望与边关将士共同对敌,护我陌国百姓周全,钦此。”

没有华丽的赞美词,没有形式上的长篇大赞,只有短短几句话,可却是一份沉甸甸的重任。

陌灵跪地叩首,“多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待她双手接过圣旨,本筋疲力尽的将士,瞬间什么累都感觉不到,激动的用尽全身力气高呼:“末将等见过陌帅!!”

陌灵拿着紧紧握着圣旨,终于给她了!

陌严宣完圣旨,先去找了霍将豪,“霍将军,过一会你便与本宫一起返回都城吧。”

“是……”霍将豪低下头,满心不甘与愤怒,可他确实抵不过秦轶。

与他说完,大步朝陌灵走去,二话不说先拍了她一下头,大吼道:“你个杀千刀的,二话不说就来边境,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啊!!好歹与我说一声啊!你若有事我……”

他说着说着眸子突的泛起了红。

陌灵眸子里浮现几丝浅笑,“好了,不是无事哭什么,还有你怎的来北境了?”

陌严擦着眼泪,死命瞪着她,“老子才没哭!!”

“好好好,没哭。说说,你怎么来北境了?”

“哼!还不是因为你个没良心的!那时你与父皇写了信,让他给你帅印,父皇一直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决定给你,七天前当我得知这事后,我便出动请缨来宣圣旨,想来看看你个杀千刀的死没死!”

陌灵淡笑着点头,七天前,也就是霍将豪来的前两天,那时候皇叔就让小胖墩千里送圣旨,她推测皇叔还未与大臣商议。

“这事大臣不知道吧?”

“恩?你咋知道?父皇私底下拟的圣旨,谁都不知道,连你姥爷都不知道。”

“那就对了,我原先以为,皇叔是想看看霍将豪是不是秦轶的对手,才决定是否把圣旨给我,没想到是在他来的前两天就决定给我帅印。没与大臣说,是怕遭到大臣的反对,且提前让你送,是因你来时的途中,是霍将豪为帅的时日,期间霍将豪指挥过几场败战,而你又及时送达圣旨,他便可以用霍将豪不敌秦轶为由,驳回大臣的反对。”

陌严听得一愣一愣的,“父皇真是老谋深算啊……”

陌灵睨了眼陌严马匹上的包裹,“想必不止圣旨,还有其他东西吧?”

陌严瞪了她一眼,“你咋啥都知道。”

走到马旁取下包裹,打开后,是一身银色盔甲,款式乃元帅穿的帅服,且尺寸与陌灵身材吻合。

陌灵接过,“谢谢啦,跑这么远给我送东西。既然东西送到你就走吧。”

陌严当即炸毛:“哈?老子几天吃不好睡不好,你这就要赶我走?不走!我要多待几天!”

“行,你不走我就派人把你绑走。”陌灵抬了抬手,“来人!”

话落,两名小将忙上前,抱拳:“陌帅有何吩咐?”

陌灵看向陌严,威胁的意思很明显。

陌严气的叉腰,“好你个小泼妇,为帅了不起啊!手下多了不起啊!”

“恩,就是了不起,是被绑着还是自己走?”

“你!”陌严跺了几下脚,“我自己走行了吧!”

“恩,现在立马就走。”陌灵催促道。

不知夜军何时攻来,她还要与四将首做部署,一没时间照顾他,二小胖墩如果留在战场,若被秦轶知道,说不定会派人来杀他。

就算不杀他,可他留在这,届时必定会跟她一同上战场,她不想让他有危险。

也知他为她好,陌严无奈道:“好,我走,不会让你分忧,可小泼妇……别死……”

她正式为帅,以她的性格必定会去上战场杀敌人,一不小心就会没命,他真的好怕好怕。

陌灵一笑,“回去吧,替我照顾好小羽小犀。”

“恩,走了,保重小泼妇,不许死!”

陌严说完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陌灵走向马匹,而后与霍将豪还有卫队一起,朝来时的路返回。

直到他的身影不见,陌灵才收回视线,拿着盔甲,边走边道:“所有将军到帅营待命,我换好衣服后就会去。”

“是,陌帅!”众将抱拳颌首,声音洪亮至极。

尤其曹洲四名将首,激动的差点跳起来,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她为帅!

圣旨来,阿金他们以为陌玉列下了啥作指示就没去,在府邸做饭,此时见陌灵拿着盔甲回来,又从她口中得知圣旨内容。

齐齐大喜的朝她抱拳揶揄:“见过陌帅…”

陌灵好笑道:“好了,别闹了,饭先不吃,阿金,逸轩,阿清等下随我去帅营。”

顿了顿,又道:“军师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