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野站在廊下,修长的身躯挺拔如松,光线从稀疏的紫藤萝下洒落,让他冷峻的脸沉入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他站在那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冷寂的眼神只看着她,莫名令人心悸。

可男人也只是注视着她,并不见有任何动作,更没有半点同她眼神交流的意思。

叶贞短暂的沉默让周围议论声渐起,邻座的宋嫣然看出她脸色不佳,神情焦急,在桌下用手扯了扯她的袖子。

上官玥清了清嗓子,轻声提醒道:“殿下?”

叶贞回神,视线从在场中淡淡扫过,最后落在面前清丽可人的上官玥脸上,露出疏离的笑:“传言为假,至于忠义候的案子,自有圣裁。”

上官玥笑了笑:“殿下说的是,不过殿下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传言传出?”

叶贞没有半点犹豫,顺着她的话说:“既然连上官小姐都说是传言,自是无稽之谈,本宫又何须自扰?”

上官玥瞧着她,唇角也勾出浅笑,又反了回来:“都说无风不起浪,殿下觉得呢?”

叶贞面容沉静,不疾不徐,连声音的语调都没有多大变化:“去伪存真是闺学的治学之道,相信这个道理,上官小姐应该比本宫更清楚。”

上官玥柳眉微挑,继续追问:“殿下说的极是,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始终是会露出马脚的。”

说到这儿时,她话锋一转,又继续道:“那么,前段时间漠北昭阳郡主在公主府失踪,随后受伤被寒王殿下救出一事,殿下可有想说的?”

叶贞被上官玥接连追问,并不恼,反而从始至终都是温和的笑着,神色也没有半点慌乱。

“此事上官小姐不如问问我皇兄,相信他能告诉你发生了什么,毕竟事关两国邦交,当谨言慎行。”

她这句话说的轻描淡写,但在场全是人精,一下就听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那就是,此事与她无关,作妖的是昭阳,但考虑到两国友好,她不想在公共场合谈及此事。

上官玥也立刻明白了她话中之意,微眯着眸子,倒是对叶贞有些刮目相看了。

她才回京城不久,一来就听说了叶贞的种种事迹,也不免对她形成了烟视媚行,依附男人攫取权势的印象。

况且方才她特意去看了眼叶贞,见她神情恍惚,目光空洞,可见没了忠义侯府的庇护,没了漠北使臣的宠爱,对她的打击有多大。

上官玥的位置,注定从小到大接触的都是皇孙贵胄,高门俊秀,看男子的眼光也尤为挑剔,秦漠寒她看上了,被叶贞抢了,好不容易又在漠北看上了一个,结果差点没了性命。

她一直在想,他喜欢的女子是怎样的,可却万没想到是这样不知自爱的女子。

怎么会是这样的女子呢?

上官玥思绪万千,面上却没露半点端倪,微微勾唇:“听闻昭阳郡主自此事之后便心神俱损,终日闭门不出,公主殿下应该是不知晓吧。”

叶贞微微皱眉,知道这又是另一个套子。

她也朝她笑了笑,微微点头:“本宫应该知晓?”

上官玥直了直身子,唇角弧度渐深:“殿下事忙,自是无法顾及,而昭阳郡主好端端的受了这一遭自然也是委屈,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像殿下一样从邀月楼手下逃出还能跟没事人一样,因此……”

上官玥顿了顿,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叶贞,轻笑:“今日群儒会也邀请了昭阳郡主。”

叶贞冷眸微眯。

昭阳也来了?

如今昭阳依旧是漠北郡主,按照群儒会的规矩,她是不能来的,而她现在既然能来,想必是静贵妃的授意了。

她到底是低估了静贵妃对储君之位的执着,以为她不会在这个时候有这么大的动作。

除了昭阳,静贵妃还准备了什么后招?

叶贞脑中百转千回,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权野的方向。

他依旧站在那儿,目光专注,虽只是淡淡地看着她,却让她有种这世间只剩下她的错觉。

男人目光沉静,眼底却又带着深藏不露的睥睨,仿佛这世间皆为棋子。

叶贞微微提起的心就这么放了下来,面目表情地看着昭阳郡主走进来。

今日的昭阳身着一件白纱芙蓉襦裙,头面很是清淡,连往日高高竖起的长发也柔柔地放下来,平添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她眼底泛着青灰,纵是用脂粉遮掩,却难掩憔悴,见人的目光也有些躲闪,怯生生的。

叶贞挑眉,而上官玥唇边的笑始终未变:“郡主请坐。”

昭阳郡主小心翼翼地坐下,朝上官玥柔柔微笑:“上官小姐,久仰。”

说完,她又看向叶贞,扯了扯唇角:“大应公主殿下。”

从昭阳出现开始,叶贞的态度始终都是淡漠疏离的。

意思很明显,她虽然不会和昭阳撕破脸,但也别指望会有什么握手言和的情况出现。

叶贞不搭理昭阳,上官玥自然就和昭阳聊了起来,寒暄了几句之后,终于进入了正题。

“昭阳郡主,今日你来,是想同公主殿下说清楚绑架事件的误会是吗?”

说到这个,昭阳的眼眶几乎是瞬间红了,哽咽地点了点头。

“是,我当日并没有进公主府,也不是在公主府失踪的,我也不知外间的传言为何就变成了那样,所以,对此给大应公主殿下造成的困扰,我感到很愧疚。”

昭阳原就长的标致,这幅欲哭不哭的表情,更显楚楚动人,让在场不少才子都很是心疼。

这昭阳郡主真是心善,明明是受害者,却还想着给叶蓁道歉。

别说众人惊讶,就连叶贞都是有些讶异。

她可不认为昭阳会是给她道歉的性子,可如今……

“郡主切莫太过伤心,公主殿下仁义,不会放在心上的。”

上官玥适时接话,还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昭阳垂着头,声音里带着细细密密的抽泣声,很轻,却恰到好处。

“人言可畏,又岂是几句话就能解决的,所以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解决困扰大应公主的身份传言……”

她顿了顿,柔声道:“我将当初同大应公主生活过的村妇带来,若是能解了这传言,也算是我对大应公主的歉意。”

叶贞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缩紧,眸子微眯。

原来,昭阳的目的是这个,当众揭穿她并非叶蓁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