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沛庭做事效率极高,而且又好。

他为孩子选的墓园风景秀丽,价格很昂贵。

他领着曲亦函赶到那里时,小小的金丝楠木棺材已经候在那里了。

曲亦函看了一眼翟沛庭,低声说道:“你打开它,然后和我一起把孩子送进去吧!”

翟沛庭点点头,蹲下身来打开棺材,然后伸出手覆在了曲亦函抱着那小小骨灰盒的手上,和她一起将骨灰盒轻轻地放在了里面,再阖上,然后拥着她立在一旁,看着工人将棺材放进墓穴里……

送完孩子,俩人并肩慢慢地往山下走着。

雪花漫天飞舞,随着山风在他们面前不住地旋转着,扑在他们的脸上,然后融化成水。

不过一会儿,曲亦函的脸上已是湿漉漉一片。

翟沛庭拿出纸巾想为她擦拭,她却挡住了,低低说:“就随了它吧。”

脸上的雪可以擦掉,眼前的雪终会停下,可是她的心里飞舞着的雪花将注定这一辈子都无法停下了……

回到病房后,曲亦函早已精疲力尽,脱了外套和鞋立即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我累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睡吧。我在这里。”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闭着眼睛向他伸出手。

看着那停滞在空中的手,他呆了呆,随后紧紧握住,然后放入自己温暖的怀里,让自己的体温一点一点地融化着她的冰冷……

曲亦函这一睡就没起来。

她发烧了,烧得很厉害,还做着噩梦。

红着脸喘着粗气不停地惊叫,“不要!不可以!求求你!”

“宝贝儿,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

“救我!”

“……”

到最后,她撕心裂肺地哭,双手像要抓住什么似的努力地一下一下地在空中抓着。

翟沛庭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紧紧地搂在了怀里,在她耳边温柔低语,“我来了!我来了!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乖。安静点。我在这里……”

他的话像强有力的镇定剂,令她瞬间安静下来,满是泪痕的脸往他怀里一个劲地钻,哽咽低语,“你来了?”

“是。我来了。”

“那就别走了。至少这一刻,别走。我需要你……”

“不走。永远不走。”

“你真好……”她长叹一声,“我好累,我想睡……”

“那就安安心心地睡。”

“好……”

她果真一动不动了,原本混乱的呼吸渐渐变得平稳,只是呼出来的气息仍然灼得烫人……

翟沛庭紧紧地抱着她一动不动,眼睛微微湿润。

他想,这样挺好。

只要能够让他这样陪着她守着她护着她抱着她,就算她把他当作时朕宇又如何?

曲亦函接连高烧了三天三夜,翟沛庭衣不解带地抱着她守护着她,每次医护人员进来时,都会看他始终如一地保持着一个姿势,他对她的好,迅速地在医院里流传成了一段佳话。

曲亦函从昏迷中醒来后,又在医院里躺了近半个月,身体恢复不少,伤口也好得七七八八了,这才被允许出院。

出院的那天,她坐上车,有些茫然地看了看冷清清的四周,“今天医院里人怎么这么少?”

翟沛庭说:“因为今天除夕。”

她呆了呆,长呼一口气,“天啊,就除夕了。”

这段时间,她大部分时间都昏沉沉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糊里糊涂地过去了,竟完全没有注意到时间已经走到除夕这一天。

难怪今天办出院的人特别多,原来都是急着要回去过年呢!

而她要去哪里过年?

回去l市陪沉睡不醒的母亲吧,不管怎么说,在这样特殊的日子,她不该就这样将她的母亲一个人扔在冷冷清清的医院里。

更何况陆婶也得回家过年了。

想起来她都已经很久没跟陆婶打电话了,这段时间她真的是过得焦头烂额什么都顾不上了。

对于母亲来说,她算不上是一个孝顺的孩子,在别人的眼里,她甚至算得上是淡漠的。

想想从前她因母亲的淡漠而叛逆痛苦过,现在想想自己,又何尝是称职的呢?

她叹了口气,转头看翟沛庭,“送我去机场吧。”

翟沛庭眉头一皱,“去机场干嘛?”

“除夕这么大的日子,谁都需要回去陪亲人,你我都不例外。所以,我回l市的医院陪我妈,你则回家陪你爸妈和你爷爷吧。你再不回去,他们该生气了。”曲亦函低声说,“这段时间真的太感谢你了。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在我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能够陪在我身边的是你。”

翟沛庭眉头皱得越发地紧,很不喜欢她突然变得如此冷漠疏离的语气。

这段时间,她很脆弱,也因此变得很柔软很乖顺。

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乖乖地听着,甚至也不抗拒他的拥抱。

很多时候,她都伏在他的怀里静静地呆着,不说不笑不流泪。

时间一长,他深深地喜欢上了这种状态,甚至因此心生幻想,幻想着他们可以就此下去,幻想着她突然爱上他,再也不提回时朕宇身边去。

为了实现这种愿望,他甚至背着父母悄悄地在这座城市以曲亦函的名义购入了一新开盘的别墅。

他想带着她去新房过年,他希望她可以和他一样共同努力将那里建设成他们爱的小窝。

他热情满满,憧憬万分,可是在这一刻所有热情都因她冷漠疏离的语气给浇灭了。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行。我送你去机场。”

他说完便沉默下来,因为生气,一双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

曲亦函自然是知道他生气了,莫名有些心疼,却不敢表现出来。

她不想让他陷得更深。

车子很快便驶出了医院,开了没多久,曲亦函突然记起了时朕宇,想到自己原本是打算去陪他的,可是由于厉枫那变态的一出闹剧而引得自己乱了分寸,从而完全忘记了时朕宇的存在,不由内疚无比,急忙说道:“在去机场之前,你能不能先送我去看下时朕宇?他现在怎么样了?一切还好吗?时小柔呢,她的状况又是否有所改善?还有时伯母,她还在住院吗?现在她身边有人照顾吗?”